「本尊倘或没猜错,这匕首你该是很熟悉罢?」如此说着,「月漓」刻意再将手里飞霜,朝青龙面前逼近了些。
青龙登时急了眼,瞬间就地化作人身,一脸气急败坏道:「本神龙不过拿乔了些,你何以连霁昭半点气度没有,想当年大人何等温柔,竟生出你这么个暴脾气?」
「月漓」冷笑:「本尊乃凤鸟后裔,哪个有空与你好商好量?一句话!这火你灭是不灭?」
青龙顿时哑言。
他如今的神力大不如前,且因着生魂被分,想灭凤鸟之火实在有些吃力,可碍于颜面又不肯直说,迟疑道:「灭火不难,除非有本神龙另一半魂力。」
「说来说去,你还是要拿此事威胁本尊?」
青龙急道:「这话从何说起?你若担心本神龙以此要挟,不妨拿出五色土,教玄武出来也是一样!」说着,朝月漓面前伸出了手。
闻言,「月漓」眉头微拧。
且不说,先前与铁无双相斗,不甚将五色土遗落,偏云淮这个蠢货捡了不说,还善做主张拿去送与江枫,这个节骨眼上,教她去哪找江枫要五色土?
青龙这是何故?
非讨要半个魂力尚能说得通,却又要玄武做什么?
难不成……
顷刻间明白过来,真教她猜准了?
想到此,「月漓」反手将飞霜拢入袖中,面色冷淡道:「何必舍近求远?本尊虽为凤鸟之后,却也有霁族血脉,另一半魂力恰好灵力修水,你若与她签订魂契,此后作为魂兽供她驱使,如何?」
青龙瞪着一双瞠目欲裂的眼,咬牙切齿道:「好你个凤鸟之后,打得一手好算盘,教本神龙与你签订魂契供你差遣?」
「错!与你签订魂契的是她,本尊不过与她共用一具躯壳,岂能相提并论?」
青龙怒道:「休想!」
「月漓」似是一早料到他不会这般乖顺,遂一声冷笑,抬手即召:「赤羽翎!」
青龙脸上顿时一黑。
以他如今神力,对付「月漓」有几分吃力,再加赤羽翎傍身,想对付这只凤鸟后裔,简直无异于痴人说梦!
怎么办?
半空中,缓缓现出通身带着赤红灵力的箭羽。
「月漓」将赤羽翎接过手,羽箭瞬间幻化成剑,剑尖直指青龙面前:「本尊再问你一次,魂契你签是不签?」
云淮沉在海面下方,将这阵势看得热血沸腾,目光落在「月漓」身上,登时有几分复杂:万万没想到,她竟是凤鸟后裔!
只看她手里那柄赤羽翎幻化的剑,剑身虽秀气,却透着杀伐之气,便是其中封印着凤鸟生魂的缘故。
赤羽翎,取凤鸟身上凤翎所制,一只凤鸟身上,仅此一根凤翎,乃其族灵力之源。
为制出这样一种神器,前任霁族大祭司,将凤鸟生魂与躯壳剥离,封入沉浸在弱水底千年的玄铁木中,再取其凤翎,一并炼制而成。
神器威力,与其封印的神兽魂力息息相关。
青龙属木,与赤羽翎属火的灵力相斗,再加上魂力大不如前,其结果显而易见,该是他半分便宜也讨不到。
云淮想,「月漓」到底是有求于他,适才颇费了一番口舌。
否则依着她的脾气,听青龙道出「休想」二字,当场劈了这块木头,也未可知。
青龙冷哼一声:「好哇!正巧本神龙拘在亢悔木太久,是时候松快松快筋骨,再教教你这只凤鸟后裔!」音刚落,转身化作真身。
眼见双方斗了起来,云淮瞪着一双眼,死死盯着海面上方。
就在这时,海底一道身影缓缓游了出来,不
动声色停在云淮身后,循着他目光往海面上望去,见滔天火势中,一条龙与「月漓」斗得正凶,遂拧了拧眉道:「不过几日未见,她这修为怎的如此精进?」
闻声,云淮猛地转头朝身后望去,不由得一愣:「铁秀花?」
来人面上顿了顿:「……」
登时有三分尴尬,瞧云淮一口唤出这人名号,便知晓他们该是认识的,她怕不是吃了不该吃的人?
这可如何是好?
云淮将来人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一眼,瞧她下身摆动着新长出鳞片的鱼尾,微微一愣,瞬间恍然大悟:「原来是你!」
鲛人:「……」
现在逃来得及么?
如此想着,鲛人即刻掉转头欲逃。
云淮一声喝:「站住!」
鲛人一脸悔不当初的转过身,差点当场哭了出来,一张口带着哭腔解释道:「若非本主近几日潜在幽泉疗伤,着实饿的有些辛苦,也不可能吃了她去……」
她敢对天发誓,字字句句皆是真!
须知鲛人吃了尸首,便能幻化成此人模样,方才云淮唤她什么来着?
铁秀花……
想到此,鲛人一脸神色复杂喃喃道:「本主瞧她模样虽算不上美艳,倒也差不到哪去,竟叫这么个名?」
若是有得选,定然要吃些长得好看的。
这下好了,吃了别人的人,还被逮了个正着,偏偏先前还曾栽到他们手里,至今她心里那个阴影,仍未消除。
鲛人下意识抬眼往海面上望去。
云淮见她不过一瞬的工夫,面上已然换了几幅神色,默了默,才明白她方才转身就逃是为哪般,又见她如此张望着,问道:「你找什么?」
「为何只她一人?」
云淮知晓她说的谁,微眯着眼沉声道:「你想见他?」
鲛人面色登时白了几分,既不敢说不想,又不敢说想,被问得哑口无言。
见她不语,云淮又问:「怎么?被他折磨得如此,竟不恨他?」
「本主不过担心,吃了你们的人,再被他知晓,又该经历一场怎样的生不如死。」鲛人如此说着,默然别过脸,满面愁容。
云淮道:「她原也算不上我们的人,只是你这张脸如今不宜出现在「月漓」面前,我劝你躲着点好。」
鲛人听得似懂非懂。
吃了尸首,不但能幻化成此人模样,还能窥得其生前所愿。
此女子心中怨念极深,非心心念念着报仇!
鲛人这才自海底游了上来,打算一探究竟,哪知这一看不打紧,竟见着熟人。
而今听云淮一番话,倒似是此人与月漓有些不对付?
莫非……她要寻仇的,竟是月漓不成?
找月漓寻仇?
鲛人悔得肠子都青了。
她吃什么不好,竟吃了这么个麻烦,她有几条命够去找月漓寻仇?
先前不过是想留她在身边,都惹了这一身的骚。
她尾巴上鳞片方才重新长出来,还不想这么快被人再拔一回。
想到此,鲛人登时一个激灵,冲云淮疾言道:「本主忆起,海族还有要事等着处理,先走一步!」
见她一个翻身,头朝下往海底一沉到底,仅一个呼吸间,就不见了踪迹,云淮不由得一声轻笑,摇了摇头,端得一脸感慨:「逃得倒快。」
待云淮再抬起头,只见青龙被「月漓」压制着,明显已处于下风,唇角不由自主的勾起一个弧度。
眼见青龙势弱,「月漓」所有的耐心用尽,手中剑重新幻化成箭羽:「既不肯为
本尊所用,青龙,这世间已没你存在的必要!」说完,翻掌朝赤羽翎注入灵力。
箭羽朝青龙面前疾驰而去。
见状,青龙口中喷水,却也仅仅能阻挡赤羽翎停在面前,赤羽翎以摧拉枯朽之力,逐渐破开水柱。
箭羽遇水,周身火势不弱反增。
下一刻,一道金光自半空而降。
「住手!」
赤羽翎似受到一股阻力,倏然掉转过头,往「月漓」面前飞去,被她接在手中。
与此同时,青龙被金光所笼罩,盘在半空动弹不得。
「月漓」抬眼望去,眉目间带着冷意,张口唤道:「笯兮?」
九天神女,笯兮。
月漓不知她是何人,她却再清楚不过。
笯兮从天而降,眉眼间依旧是那份淡然的模样,望向「月漓」幽幽道:「你身为霁族,怎好为一己之私,毁了亢悔木、毁了青龙?」
「月漓」拧眉不悦:「笯兮!你不过是九天神女,未免管得太宽?如今霁族唯本尊一人,亢悔木由我修复,既毫无用途,难不成留着当柴烧?」
闻言,笯兮微微一顿,转眼望向青龙,温声劝道:「青龙,你如今生死皆在她一念之间,何以非得开罪于她?」
青龙冷哼一声:「要本神龙听凤鸟后裔驱使,休想!」
「月漓」眼底血红倏然一深,攥着赤羽翎的手紧了紧。
她身份在天界仍是秘密,如今教笯兮知晓,岂非要将她连青龙一并斩杀?
斩杀神女,这样的罪一旦被天界知晓,后果不堪设想。
「月漓」抬眼望向笯兮,眼底有些犹豫。
察觉到一道目光带着杀意,笯兮顺势转过眼望向「月漓」,覆着面纱的脸看不清神色,眉眼间却带了些许怜悯,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
见状,「月漓」不由得一愣。
笯兮道:「今日,天河水生出异动,特令笯兮前来查证,稍后我便回禀天界,此乃霁族月漓为修亢悔木,擅自以龙珠号令天河之水所致,至于天界如何惩处,自有定论!」
「月漓」拧眉不解。
如今后背生出这对羽翅,只消一眼便知她并非人,况且青龙方才的话里,也表明了自己身世。
笯兮这是在做什么?
替她遮掩?
说完,笯兮转眼朝青龙意味深长道:「青龙,你在凡界还有重任,莫因一时偏见毁了自身,你尚欠霁昭一桩恩情,岂能不思图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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