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爹爹,女儿、女儿错了!女儿不该不听爹爹的话,都怪我!是我……是我为您惹来了杀身之祸!」铁秀花哭得肝肠寸断。
见着如此,云淮便知铁无双心有不甘,沉声叹道:「铁岛主,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大堂外,「月漓」听得凄厉而绝望的哭喊,唇角渐渐弯起,一双血红的眸子仿佛因着兴奋,颜色更艳了些,猜想里面该是怎样的一副骨肉深情?
铁无双含恨而终,目光最后停留在女儿涕泗横流的脸上,临死都舍不得闭上双眼。
铁秀花一声嚎啕,扑倒在铁无双尸身,满面泪痕。
她好恨!
云淮下意识往大堂门外望去,遥遥见着月漓背影,心知她令铁秀花来见铁无双,绝非善意。
她究竟想干什么?
杀人诛心?
倏然,铁秀花哭声猛地一顿,暗自伸手朝头上珠钗探去,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站起身,扬手欲将珠钗狠狠刺入云淮胸膛。
云淮猛地伸手擒住铁绣花扬至半空的手,只手扼住了她细嫩的脖颈,眼底杀意骤现:「你活得不耐烦了?」
掌下,铁秀花的脖颈是那么脆弱,只需五指再稍稍收紧一些,就能听见脖子被掰断的声音,他漆黑的眸底,深深凝望着抉择着别人生死的大掌。
倘若依着过去,云淮定是分毫犹豫不在,即刻动手取命。
而今……
云淮顺着自己那只大掌,抬眼望去。
眼看刺杀之计败露。
铁秀花原本视死如归的脸上,渐渐面如死灰,恍以为:吾命休矣!认命般死死闭上了眼帘。
唯一亲人惨死,她却连报仇的能力都没有,活着已成奢望。
下一刻,云淮满脸写着不胜其烦,将人一把搡在地。
铁秀花跌坐在地,以手撑着地毯柔柔弱弱的坐起身,抬眼朝云淮望去,眼里带着不解。
就在这时,「月漓」缓步走进大堂,及地红裳裙摆拂过门槛,面上带着三分讥讽的浅笑,赤红的眸色深深,幽幽道:「本尊不知,你何时养出如此气性,连欲取你性命之人,也能就这样轻而易举放过,你可是……瞧上了她?」
闻言,云淮转过脸来,神色复杂的朝月漓望了一眼,听得出她这句话里阴阳怪气的腔调,躬身揖礼道:「大人说笑,不过是怕她的命对您还有用,未得大人准许,不敢擅自动手罢了。」
「哦?现在本尊准了,可交由你随心意处置,本尊只消看着就好!」说完,「月漓」顺势歪坐在一张椅上,满眼期待的望向云淮。
瞧上去,好似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云淮眉头微紧,小心翼翼朝「月漓」面上望去。
没由来的,他直觉着眼前这人明明是她,却又不是她。
难道……
既有江枫被人夺了壳的先例,自然而然地,云淮顺势想到了这一层,面色登时深沉了起来。
霁族人被夺壳,此事可大可小!
且不说什么妖、精,能趁月漓不注意,神不知鬼不觉夺了她的壳,自己前前后后离开的时间不足一刻,何方神圣有如此大本事?
「月漓」见他迟迟未动,眯了眯眼冷声道:「怎么?本尊准你动手,却舍不得了?」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此时用在铁秀花身上最合适不过,自见着「月漓」那一刻,她一双眼恨不得瞪出眼眶,尤其在听到她催促人动手,登时凄厉的大喊一声:「妖女!你还我爹爹!」
「月漓」转过眼,见铁秀花从地毯上爬起身,朝自己方向而来,方才抬起手。
须臾间,铁秀花整个人似
是断了线的风筝,飞了出去。
跌落在地滚了两个圈,堪堪停下,铁秀花张嘴吐出一口黑血,一脸含恨朝云淮望去,正正好见他收腿的动作,心知方才是被他一脚踹得如此,死死闭了闭眼,落下两行滚烫的热泪。
云淮一脸冷漠,将目光从铁秀花脸上移开,望向「月漓」道:「有属下在,何劳大人动手?」
「月漓」凌厉的目光转到云淮脸上,听到他嘴上讨巧,偏不好当场发作,见他一副气定神闲,说起谎来面部红心不跳的模样,却知那一脚另有乾坤。
若非他飞起一脚,待自己出手,定是一招非当场要了铁秀花性命不可。
想到此,「月漓」不免气得额筋跳了两跳,心中虽有气性,面上却还要端着笑意盈盈,几乎咬牙切齿道:「本尊有你,当真是省心又省力!」.
云淮眼观鼻鼻观心,应声道:「谢大人谬赞!」
「月漓」冷哼一声,转眼望向铁秀花,催促道:「既如此,你还愣着做什么?」
云淮默了默,抬脚缓步朝铁秀花面前走去。
铁秀花扬起脸,望着云淮一脸神色莫测的朝自己逼近,下意识往后躲闪,瞪着一双惊恐的眼,无助而慌乱:「不……」
云淮摸出飞霜,低头看了一眼:「听闻,铁岛主将你爱护的紧,铁小姐自幼养尊处优,想来什么苦难皆未曾尝过,若一招教你丧命,岂非太便宜了些?
此匕首名为飞霜,先前铁岛主正是死于这把匕首之下,如今轮到你来尝尝这飞霜的滋味!」
说着,云淮缓缓蹲下身,伸出手拽着铁秀花衣襟,一把将人拎到面前。
铁秀花满脸恐惧,整个人因惊恐而微微颤抖,下意识往他手里望了一眼匕首,银白色的双刃上,不知是不是错觉,竟看见一抹似隐似现的血迹。
「月漓」见云淮将攥着飞霜的手高举过头顶,在他奋力挥下的一瞬间,令道:「慢着!」
云淮手下一顿,望着眼前铁秀花颤抖的面孔,连一双略显湿润纤细的睫毛亦在轻抖,转过脸面上挂着玩味的笑意,皮笑肉不笑道:「大人有何吩咐?」
「月漓」嘴角笑意有些冷,缓缓自椅前站起了身:「方才你倒是提醒了本尊,铁小姐先前不是以铁木岛为傲么?本尊如今改主意了!本尊要她活着!要她活得卑贱到人人可欺,一双玉臂万人枕。」
听到此处,云淮面上微微一怔,这下连笑都装不出来了。
瞬间,铁秀花便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一脸绝望的朝云淮手中飞霜看去,猛地出手去夺。
亏得云淮反应灵敏,察觉出她意图瞬间,抬手砍向铁秀花后颈,将人当场打昏。
「月漓」转过身,一张脸冷得似能结冰,令道:「把人带上,咱们也是时候回西屿了。」
云淮默然转过脸,望着昏迷的铁秀花眉头紧锁,突然有些后悔,没趁「月漓」改主意之前,一刀要她命。
如今铁无双已死,铁秀花曾引以为荣的铁木岛,将不复存在。
她曾欲拿铁家小姐的身份,强压月漓一头。
「月漓」便要将冰清玉洁的铁家小姐,送到见不得人的去处,要她沦落为妓。
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
可这也算活着么?
不得不说,「月漓」这招实在太过狠毒。
云淮默然将飞霜收入袖中,再望向铁秀花时,有一瞬的不知所措,他这一生还没救过什么命,好容易头一遭为善,似乎好心办了坏事?
迟疑半晌,忽听「月漓」又一道催促:「还不跟上?!」
不敢再耽搁,云淮应了一声:「大人就这样走了,留下江枫如何是好?」说着,伸手
将人抱起来扛在肩头,缓缓站起身朝门外走去。
「月漓」面无表情,冷冷斜眼道:「璇玑宫的人很快即到,你若舍不得他,本尊可先行一步,留你与他一道走。」
云淮道:「属下是血峰堂的人,留下来焉有命在?」
海岸边。
「月漓」催动幻铃,将灵力注入龙珠,不消一炷香的功夫,远处召来一条鲸豚。
两人一前一后跳上鲸豚后背,控制着鲸豚迎风破海而去。
「月漓……」
闻声,云淮撂下肩头昏迷不醒的铁秀花,转身朝岸边望去,见江枫与凌风身后带着铁木岛弟子追来,无声的叹了口气,暗自摇了摇头:「留下这样一副烂摊子,教江公子如何是好?」
月漓双手负在身后,立在鲸豚靠头的位置,一双眼远眺着海面,由始至终头都没回,对身后呼唤充耳不闻:「别玩了,他与我们本就势不两立,你究竟操谁的心?」
云淮转过脸来,望着「月漓」背影,一脸神色复杂道:「大人说的是!」
若搁着从前,月漓岂会不顾念旁人?
也因此,云淮心中更是笃定,眼前的「月漓」绝非真正的她,不由得眉头微拧。
他该怎么办?
整整一日的工夫,鲸豚便游至深海处,渐渐停了下来。
云淮正盘膝坐在鲸豚背上假寐,察觉周遭风势明显有了变化,睁开眼往四下望去,很快反应过来,连忙站起身,神色紧张道:「大人,为何突然停了?莫非大鱼失去了控制?」
「月漓」唇角微微弯起,飞身至半空道:「本尊要引天河之水,以此修复亢悔木!」
云淮面色登时一紧:「大人先前为阻龙吸水,已是近乎耗空灵力,如今若要操控龙珠引天河水,如何吃得消?」
「云淮!你当本尊似你那日见到的无用?」
说着,「月漓」掌中托着散发着青蓝色的幽光的龙珠,将其升入半空,双手在身前结印,赤红的灵力自她身上源源不断的冒出,与幻铃的灵力一同注入龙珠。
须臾间,四面八方翻涌着暗黑的乌云,朝他们头顶而来,紧接着海风呼啸,连带着鲸豚置身的整片海域,海水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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