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无双错愕地抬起眼,望着眼前那个人右眼眼底的血红,张大了嘴半天合不拢。
明明人还是那个人,却浑身上下透着另一种压抑的灵力,还有能生生抠下眼珠的手段。
没由来的,铁无双觉察到危险,额角淌下一滴冷汗:「你究竟是人是鬼?」
「月漓」低头望向手中,抬手覆上赤羽翎化成的剑身,剑身虽细,略厚的刃脊致使她仍然有几分重量,握在手中不轻不重,于是兀自挽了个剑花,幽幽道:「本尊既是人也是鬼,这个答案你还满意么?铁岛主!」
话音刚落,赤羽翎似是得到某种召唤,「嗖」的一下飞至半空。
「月漓」面上带着一抹鬼魅般的厉色,只手将一股朱红的灵力渡入剑身,瞬间将赤羽翎染得较先前更红了些。
霁族神器虽司五种灵力,却也是神兵。
持有神器之人灵力越是淳厚,就能将其变幻成世间最凶狠的利器。
须臾间,细剑在半空中缓缓化作一柄通身朱红的长枪。
铁无双惊呼道:「不可能……不可能!」
枪,乃为百器之王,连剑都要拜在其后。
神器铸形早已奠定了神器的威力,怎么可能再幻化成别的模样?
「月漓」冷笑一声:「铁岛主莫慌,本尊不过与你看一眼,我霁族神器究竟该如何使,教我亢悔木在你手里糟蹋的不成样子,一句话!亢悔木你还是不还?」
铁无双面如土灰,暗恨如今才知晓这么大一桩秘密,既如此更不愿将亢悔木交出去,遂咬牙恨道:「休想!」
下一刻,长枪幻化成型,「嗖」的一下重新飞回「月漓」掌中,被她扬手朝铁无双面前扔了出去。
长枪袭来,铁无双慌忙抬手拿断成两半的大刀去挡,哪知却「铛」的一声将断刀击飞,长枪自他胸膛穿胸而过。
铁无双脚下虚晃着退了两步,并没有即刻咽气,低头望着胸口的窟窿,不断有血淌出,再望着眼前那个身影,一脸不可置信地抬手指着她喃喃道:「你、你是……」
除了霁族,谁人如此了解霁族神器?
没错!
铁无双自心底笃定,眼前此人并非只会妖术,而是实实在在的霁族人!
长枪穿透铁无双胸膛,钉在大堂嵌在墙壁的武字。
月漓笑得一脸讽刺:「铁岛主如此后知后觉,未免太晚了罢!」说着,她另只手呈龙爪,朝铁无双脖子擒去。
须臾间,铁无双只觉得身体被一股力道猛地一把拖拽,待他反应过来时,脖子被一只看似瘦弱的手,钳在掌心。
「月漓」微眯着眼,故作柔声道:「铁岛主莫怕,本尊不会立时即刻取你性命,血峰堂八百余人,这样一笔血债还未来得及与你清算,岂会让你轻易死了?」
虽说死后魂归幽冥管,阴司自会对凡人做下的罪孽予以惩戒,可到底别人动了手,与她有何干系?
须知,报仇这种事,自然是亲力亲为的好!
闻言,铁无双恨不能立时咽气。
大堂门外,左右护法与云淮斗在一处,难解难分。
忽听堂内惨叫声传了出来,两个护法明显急了眼,出招教先前慌了许多,也因此为云淮添了几分胜算。
云淮好容易重伤两人,方才捂着胸口松了口气,就听身后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
「不过两个臭鱼烂虾,也教你费这么多气力?没用的东西!」
云淮明显一愣,转过脸朝月漓看去,见她左眼下鲜血淋漓的半张脸,不由自主倒吸一口凉气。
「月漓」冷声道;「怎么?很可怕么?」
云淮面上顿了顿
,拧着眉迟疑着问了句:「怕倒是不怕,只是……大人不疼么?」
「月漓」对他的关心不置可否,扬手将沾血的飞霜朝云淮面前扔去,一脸冷漠道:「把铁秀花带回来!」
见她倏然丢来个东西,云淮下意识伸手欲接,待手即将接下的一瞬间,定睛看清是飞霜,登时惊出一身冷汗,似接着烫手山芋般在手中掂量着,好容易稳稳接下,遂一脸哀怨的抬起头唤道:「大人……。」
云淮天生警觉,只如此往月漓脸上望了两眼,直觉得她有些不同寻常,正欲再细看。
「月漓」冷声催道:「还不快去?」
云淮不敢耽搁,低头朝躺在地上的两个护法看了一眼,转身离去。
「月漓」缓步走上前:「说起来,血峰堂八百余人,皆命丧你二人手中,说说看,你们想如何死?」
听到这里,左护法一脸恐惧,整个人像蛆似的在地上艰难蠕动着,下意识想逃。
月漓却不给他丝毫逃生的机会,一脚踹到白衣护法胸口,见他口中吐血不止,脸上依旧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脚下却不肯停,一脚比一脚发狠地踹了下去:「本尊何时准你走了,嗯?」
见状,黑衣护法咬牙切齿的望着「月漓」背影,恨道:「你……你要报仇,找我来!」
「月漓」脚下倏然一顿,最后一脚瞄准白衣护法的脖子,狠狠一脚踏了下去,最后像碾死一只臭虫一样反复碾着此人脖子。
做完这一切,她沉着一张脸转过身,朝黑衣护法面前走去:「方才你说什么?」
黑衣护法眼见兄弟惨死,登时红了一双眼。
就在这时。
云淮去而复返,肩上似是抗麻袋一般,将昏迷中的铁秀花带了回来,正正好见着「月漓」一身的杀气腾腾,心知如此下去,这人哪还有命?于是拧眉急声拦道:「大人,您要属下带她来做什么?」
「月漓」面上闪过一瞬狠厉,眼底带恨的抬腿一脚,将黑衣护法踢了出去,见他撞假山后跌落在地不省人事,倏然转过脸朝云淮面前走去,冷笑道:「你既想保他一命,今日本尊就卖你个脸面,下不为例!」
云淮低了地头顶,应声道:「谢大人。」
说着,将肩头铁秀花放了下来,拧眉望着昏迷不醒的人,面色有些凝重,猜测月漓莫不是杀急了眼,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也要铲除?
「月漓」垂眸望着昏迷不醒的铁秀花,沉声道:「本尊身份已教铁无双猜出大半,即便他肯交出亢悔木,也留他不得,至于这个铁秀花……」
云淮登时一脸神色凝重,道:「属下明白了!还请大人交给属下,莫脏了您的手。」说着,一把摸出那把飞霜。
「月漓」转过眼,望着云淮意味深长道:「你怕我杀人背上业报?区区天谴之雷,当本尊怕了不成?」
「大人自然不怕,是属下见不得大人受苦,甘愿为您效力……」云淮一脸平静道。
听到此处,「月漓」一脸神色不耐的挥了挥手:「真啰嗦!既如此乐意,此事就交予你去做。不过……如此教她这么死了,确实无趣的紧,你将她弄醒,领她去见一见铁无双。」
云淮一脸惊讶,抬头朝大堂方向看了一眼,转过眼疑惑道:「铁无双还没死?」
「本尊不想教人死,自有一万种法子!」
云淮深以为然,遂弯腰一把拎起铁秀花,重新将人扛至肩头,兀自朝大堂里面走去,远远地,就瞧见地上铁无双已没了四肢,仅剩一副身子倒在血泊。
饶是他,见着也不由得心底一沉。
月漓如今怎的如此?
他认识的月漓,若想取人性命,必定招招致命,
何时做得这副手段?
就在这时。
铁秀花自云淮肩头悠悠转醒,方才睁开眼便下意识往四下望去,顺着脚边血泊,一脸惊恐的偷偷斜眼望去,瞬间凄厉的哭喊道:「爹爹!」
云淮尚来不及动手。
铁秀花扑腾着从云淮肩头滑落,跪在铁无双面前,颤抖着手朝他面上抚去,望着他四肢皆被人齐齐从根截断,哭得泣不成声:「爹……是谁?究竟是谁……」
铁无双气若游丝,眼睛瞪得倏圆,眼底皆是担忧和恐慌。
他死了不要紧,却担心依着那女人的手段,只怕也不会放过女儿。
铁无双只差满脸写着:快走!
一身血几乎流尽,从头到脚透着冰凉。
铁秀花呜咽着哭,摸着他脸颊冰凉,低下头拼了命的把一地的血往爹爹怀里拢,仿佛要将流失一地的血,重新塞回他的身体里。
这一刻,她早已忘了自己最引以为傲的身份。
什么铁家小姐?
她只愿回到过去,时常围绕在爹爹身边。
一定是月漓!
定是她记恨自己。
若非因见着江枫,自己鬼迷了心窍去挑衅那个女人,爹爹就不会如此……
铁秀花好恨。
她恨自己,却更恨月漓。
「爹爹……爹爹,女儿、女儿错了!女儿不该不听爹爹的话,都怪我!是我……是我为您惹来了杀身之祸!」铁秀花哭得肝肠寸断。
见着如此,云淮便知铁无双心有不甘,沉声叹道:「铁岛主,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大堂外,「月漓」听得凄厉而绝望的哭喊,唇角渐渐弯起,一双血红的眸子仿佛因着兴奋,颜色更艳了些,猜想里面该是怎样的一副骨肉深情?
铁无双含恨而终,目光最后停留在女儿涕泗横流的脸上,临死都舍不得闭上双眼。
铁秀花一声嚎啕,扑倒在铁无双尸身,满面泪痕。
她好恨!
云淮下意识往大堂门外望去,遥遥见着月漓背影,心知她令铁秀花来见铁无双,绝非善意。
她究竟想干什么?
杀人诛心?
倏然,铁秀花哭声猛地一顿,暗自伸手朝头上珠钗探去,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站起身,扬手欲将珠钗狠狠刺入云淮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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