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云淮陷入沉思。
距离他们离开铁木岛,已有七日,这些时日里,亢悔木在铁无双手里不停暴走,好比不断地从一个人身体里抽血,生生耗空了亢悔木的生机。
亢悔木,主生。
可饶是亢悔木这样的神器,也经不住铁无双如此消耗,足见他如何的贪心不足。
江枫道:「然后呢?」
「没了!这不是等到今日,见着你们找上门,听说你们有法子可解眼下难题,老夫才恍以为是真,拿了亢悔木出来,哪想到……」
江枫登时黑了脸:「铁无双,你因一己之私致使亢悔木腐朽,尚不觉有错,本公子不过扔了一回,你就肉疼?」
闻言,云淮不禁冷笑道:「有何不解?好比他自家孩子,自然是随他如何折腾,哪管旁人只是手拿把掐了一下,可不得肉疼得紧?」
听到此处,铁无双面上有些挂不住,冷哼一声带着气道:「说来说去,你们此行不过来找老夫的不痛快,哪里是来真心相助?」
云淮抬眼望去,毫不客气指摘道:「凭你?有什么痛快值得咱们兜这么大一圈子,再绕回来?」
白衣护法捂着肩头那一剑的窟窿,咬咬牙道:「岛主,他们……他们定是觊觎亢悔木的能力,想要夺回去治那个女人的眼睛,不料、不料亢悔木如今这副模样,他们见着夺了也无用,这才拿咱们撒了气!」
江枫面上微沉,忽然轻笑一声令道:「凌风!」
闻声,凌风提剑欲上。
云淮往江枫脸上望了一眼,再望向白衣护法时,装得一脸不忍的别过眼,忍不住咂舌道:「瞧瞧,做什么不好偏长了一张嘴?」
凌风正正好伸手去拿白衣护法,提着剑就朝他面前去。
铁无双大呼:「江枫!有话好说!」
凌风手中剑劈了个空,瞬间转而以龙擒爪,朝白衣护法面前扑去:「哪个有空与你好好说?铁岛主,我瞧你这护法的嘴那么讨人嫌,何苦留着惹祸?趁还没酿成大错,替你除了样心腹大患,你岂能不知好歹?」
如此说着,凌风手下却没停,伸手朝白衣护法下颌探去,瞧着似是轻轻摸了一把。
「咔嚓」一声。
一时被卸了下巴,白衣护法登时张着合不拢的嘴,口涎自齿缝淌到嘴角,止不住的往下流,只剩瞪着一双惊慌的眼,嘴里「呜呜呜」的不知叫唤着什么。
黑衣护法冲了上来,被凌风一脚踹得钉入墙面,哀嚎着动弹不得。
云淮看得欢喜,一副眉开眼笑的模样。
都说江枫是旷谷生幽兰般的性子,最是高洁美好,俊雅脱尘,哪有见他对什么人如此手段?
足见他是真的动了气!
妙极,妙极!
起先月漓教他折回来,云淮心里还老大不乐意,如今能看上这样一出好戏,心中不快早就烟消云散的不见了踪迹,摆出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喜滋滋再火上添油了一把:「说起来,方才这位护法大人道了个什么词?哦……「粉面」!
流云阁建立三五载,江公子身边红粉佳人在侧,也不知这样的名声,我家大人可有耳闻?」
闻言,江枫的脸色登时挂不住了。
月漓早知晓,他身中胎毒须夜夜拥着活人才能入眠,初盈的存在,他一直没能有机会好好解释,两人心照不宣的一个不问,另一个也不说。
就这样拖着到了今天,教外人用这种方式讲出来,言辱的又岂是他江枫的流云阁,可不是连他一块骂上了?
当他江枫什么?
明面开着青楼,实则招揽美人供他消遣?
云淮若不提此
事,他差点都忘了,方才月漓在场,这样的词教她听去,如何看待自己?
什么言辱流云阁之类的罪名,此刻都抵不过月漓对他的看法,再抬眼望向白衣护法时,江枫一脸的冷笑:「凌风,拔了他舌头,今夜下酒!」
云淮难掩一脸笑意,看得很是欢喜。
凌风是个实心眼的,当真以为江枫生出吃人的心,一脸紧张转过头来:「少主……」
江枫见他如此,没好气的斜他一眼。
凌风这才恍然大悟,转过头朝着白衣护法一顿拳打脚踢。
铁无双哪里肯依,见着外人打自己护法,当即跳着脚站了出来,手中举着一把三尺长的大刀,在半空中舞得「呼」的一声。
见状,云淮似笑非笑道:「铁无双,没了亢悔木又得罪璇玑宫,你铁木岛怕是想被人夷为平地?自本掌事执掌血峰堂以来,见过不少作死的,却少见铁岛主这般作法,难不成你连个全尸都不想要?」
铁无双这才如梦初醒,暗自朝一边挨打的白衣护法看了一眼,握着刀柄的手紧了紧,咬了咬牙。
凌风好一通暴打,眼瞧着白衣护法鼻青脸肿,直起腰最后踹了他一记窝心脚,咬牙切齿恨道:「言辱流云阁?我看你活得不耐烦了!」
另一边。
月漓倚在树干上睡得深沉。
一只通体黑色的猫,自远处轻手轻脚的接近,扬起脸朝睡着的月漓望去,漆黑的鼻子微不可察的动了动,似乎在嗅着什么。
紧接着,黑猫转头朝四周小心翼翼望去,在确定四周无人后,原地幻化成人形。
几乎同时,月漓「唰」的一下睁开眼,一脸警觉道:「谁?」
闻声,黑猫幻化的男子一双竖瞳,倏然收紧。
「云淮?」
男子:「……」
月漓眉头微拧,明明察觉到一股气息靠近,却无人应答?
她下意识伸手摸向袖中,掌下紧紧攥着飞霜,再次沉声问道:「谁在那里?」
男子在见到她双眼空洞无神的那一刻,打消了顾虑和紧张,他抬脚朝前走了一步,轻声道:「在下路过此地,见姑娘一人坐在这里,可是在等你方才唤的那个名字……唔,叫做云淮的?」.
月漓微微眯着眼,只能凭直觉去感应对方的气息:「你是什么人?」
「在下……不过是这岛上一名弟子。」
月漓唇角微微一动,从袖中收回握着飞霜的手,慢条斯理道:「云淮是我属下,我有事吩咐他去做,他将我安顿在此处,等他回来。」
男子于她身前五步外停下脚,意味深长道:「你的眼……」
「我双眼不能视物,先前教一只猫抓伤了,那只猫儿许是受了惊吓。」月漓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静且温和,仿佛在说别人的事。
男子眼瞳带着警惕:「猫?」
霁族的人,怎会沦落到分不清妖?
她若不是刻意隐瞒,必然是认出了自己身份,估计将话说得滴水不漏。
想到此,男子袖中手指倏然伸出尖爪,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轻敌的下场只有死!
月漓察觉到他突然扑了上来,唇角带着人畜无害的浅笑:「公子见过铁无双女儿么?」
男子尖爪距离月漓面前不过一寸,忽然停了下来:「你说铁秀花?」
月漓:「……」
她实在不知铁无双女儿闺名叫什么,只是忽听这么一个名,有点不敢置信。
细想了想,这一个岛上能有几个姓铁的?
月漓点了点头:「兴许是罢,我只与铁无双见过两面,未曾问及他家里的事,仅知晓他有个
女儿。」
「你问她做什么?」
月漓扯谎道:「我自幼修得法术,能占卜可预知,曾有机缘知晓铁木岛今日有难,遂与手下去而折返,先前已见过铁岛主,我道今日铁木岛的危机,须得靠他女儿方可化解。
哪知铁岛主性子执拗,一听闻此事要牵连他女儿,无论如何都不肯答应,我们一时未能谈拢,这才不欢而散。」
「我想见铁秀花,问她是否愿为父解忧,我虽眼不能视,却听云淮讲如今的铁木岛,今非昔比,想来你比我更加清楚,你既是铁木岛弟子,可愿领我去见铁秀花,一解铁木岛的危机?」
月漓想着:猫妖与铁木岛的关系,尚未调查清楚。
说不好究竟是哪个勾结了妖,要想把这些事查个明白,最好的办法就是深入虎穴。
假如铁秀花与妖族勾结,身为父亲的铁无双,又真的一干二净?
如今正是势弱的时候,凭哪个也想不到,她借着如今这种情形,胆敢去虎口拔牙。
闻言,男子面上有所犹豫。
而今最大一桩事,就是整座岛灵气消失,足见定是亢悔木出了事,他奉命来铁木岛夺取亢悔木,原以为亢悔木不成了,就此山穷水尽。
哪知蹦出个霁族人?
瞧她这副模样,还念念不忘修复神器的事。如此倒也好,待等她修复亢悔木再夺,回去也好交差!
想到此,男子举着尖爪的手缓缓毕竟月漓眼前,只稍稍动下手指头,便能即刻挖出她那双眼珠,冷声道:「在下倒没看出来,姑娘带着一身伤还要操别人的心?铁木岛危机与你何干?」
月漓默了默叹口气道:「还不是被猫儿抓伤了眼,非得靠铁无双医好这双眼不可。」
听到此处,男子心底的警惕放下大半:原来她去而复返,也是为抢亢悔木为自己疗伤,倒也算有理有据。
只是想不太明白,铁秀花与修复亢悔木有何关系?
思忖半晌,男子决定先顺着她的意思,等等看,一旦见她有任何异动,到时再结果了她,不过是手到擒来的事,遂悄无声息的退下手中尖爪:「铁岛主看护这个女儿犹如掌上明珠,若知道我违背他的意愿,领你去见他女儿,定然不悦。」
月漓信誓旦旦道:「你放心!我只说自己遇见的她,绝不牵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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