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射箭当口,云淮为躲避凌风手里的剑偏了偏身子,潋羽箭「嗖」的一声飞出,箭镞紧紧贴着小白皮毛擦过,最后飞入海中。
小白登时一个激灵,一身银白色的毛发倏然立了起来,挥爪朝「江枫」面前拍去,却被他驱鬼术拦在身前,只得咬着牙恨恨盯着「江枫」,暗自骂道:「瞎了你的眼,往哪射?」
「王哥」见凌风突然跳出来,却没时间去救云淮,自袖中掏出那把飞霜,朝一人一狐面前冲了过去。
小白在半空,被「江枫」鬼术拦在当场,进进不得退退不得,正恨自己分身无暇。
「王哥」攥着匕首跳了上来。
见着此,「江枫」只得使另一只去挡,一个在面前一个在身侧,他两只手分摊两道鬼术,及其消耗魂力,他渐渐感觉到身体里的力道在逐渐抽离,他浑身气力仿佛在流失。
不能退!
此时若一旦退了,他下一次醒来还不知在何时,月漓这一身的伤,若没有他帮着夺回亢悔木,还有谁能护着她?
凌风的剑术凌厉,对上手无寸铁的云淮,逼得他步步紧退。
哪知得空往「江枫」方向看去,见他被小白和「王哥」围住了,一声惊呼:「少主!」话音刚落,便要冲上去。
察觉出他意图,云淮急忙跳出来以潋羽化剑拦他去路。
渐渐地,「江枫」察觉到自己最后一点魂力即将殆尽,他掌中鬼术随之弱了下来,他血红的眼死死盯着面前「王哥」,心有不甘恨道:「江枫!你若再令她以身涉险,本殿醒来第一件事,便要你魂飞魄散!」
话音刚落,他两掌之下的鬼术尽数消散,小白狐爪和「王哥」手中飞霜,倏然失了阻拦的力道,齐齐瞄准「江枫」而去。
就在这时,「江枫」见到一个人影从船舱走出来,他站在原地一动未动,胸膛先是被一道狐爪抓伤,青色衣袍被挠破,露出五道鲜血淋漓的伤口,紧接着一把匕首袭来。
最后一刻。
见他放弃抵抗,「王哥」匕首下意识收了些许力道,改刺为划。
月漓怔在原地,虽眼前不能视物,却听到「江枫」最后说得那番话,整个人像是早了雷劈,半天缓不过神来。
他……方才说什么?
「江枫」脚下退了两步,整个人仰面而倒时被「王哥」拦了一把,以至于摔得不那么难堪,他遥遥望着那个身影,见着她怔在原地,自心底暗暗叹了口气。
还是被她知道了。
见着月漓,小白登时原地化成人形,一副怯懦的模样,张口唤道:「尊主,您……您怎么出来了?」
月漓伸手探向身前,直觉的朝「江枫」方向走去,口中喃喃道:「小白,扶我过去!我有话问他。」
待月漓来到「江枫」面前,下意识伸手朝他身上摸索着,掌下胸前的伤口鲜血淋漓,却只是皮肉伤,凭厉温的本事这点伤怎会令他如此,她下意识朝身旁问:「云淮?你拿什么伤了他?」
「王哥」沉默。
如今月漓目不能视,他到底该让云淮担这个罪名,还是自己来认?遂低头望着手里飞霜。
飞霜是云淮给的,动手的却是他,顶多算人人有份?
想到此,「王哥」默然捉住月漓鲜血淋漓的手,小心翼翼将匕首掉了个个,把手那一头稳稳当当塞到她手里,唯恐一不小心划伤她,适才轻声应道:「动手的是我,月漓。」
月漓握住手中接来的匕首,只一瞬间便知这是何物,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飞霜!
月漓转眼望向「江枫」,急声道:「为何?为何北武我失了意,你究竟做了什么?却不教我知道?」
「江枫」口中淌着血,惨笑着抬起手,想要抚上月漓的面庞,却迟疑着缩回手来,合着血咽了口唾沫,仰面望着阴霾的天色,默然不语。
他该如何说?
在北武借江枫躯壳,与她名正言顺的在一起。
厉温说不出口,虽那些并不是他主动,却不愿教月漓与江枫知晓这段过往。
江枫对月漓的心意,不比他少。
他若就此消失,岂非留下他们二人名正言顺?
月漓会不会将错就错?
厉温不敢赌。
「江枫」缓缓闭上了眼,他宁愿教他们彼此蹉跎着,也不愿让他们更近一步。.
见状,「王哥」浑身一哆嗦,重重倒在甲板不省人事。
趁着厉温沉睡,江枫终于重新回到躯壳,不过顷刻间,便睁开了眼挣扎着欲坐起身,却被胸口的伤拦着,重新躺了回去,下意识侧目望着月漓,瞧见她一脸神色复杂的模样,心里没由来的不是滋味。
她这是,替厉温伤心么?
随着厉温沉睡,整艘船微微一晃猛地往下沉了一些,无数黑色鬼气重新没入海水。
月漓手中紧紧攥着飞霜,脑中乱成了一片。
小白见她如此,恍以为是生气他们伤害江枫,于是小心翼翼解释道:「尊主,方才那个不是江公子,您不知厉温这厮,竟霸着江公子的躯壳,这些日子做了不少混账事。」
月漓咬了咬牙,她自然知晓那不是江枫。
被飞霜所伤,非同小可!
她小心翼翼将飞霜收入怀中,一声大喝:「云淮,给本尊滚出来!」
另一边,云淮倏然听到月漓暴怒的声音,顿时心底一凉,望着眼前凌风紧了紧手中剑柄,脚下不情不愿的退了一步,他想砍这个凌风许久,转过脸高声应道:「属下在!」
说完,他收了潋羽化成的剑,快步迎了上去。
云淮和凌风一前一后走来,后者见着江枫倒在地上一声惊呼扑了上去,前者则是耸拉着脑袋,躬身朝月漓揖礼唤道:「大人。」
月漓不知是气得,亦或是心中有些难过,张口说话时颤着唇,声音里有不易察觉的颤音:「如今人齐了,你们倒是说与我听听,究竟怎么回事?」
江枫转眼望向凌风,毫不客气的令道:「退下!」
「少主?」凌风大为不解。
小白忙朝凌风挥了挥手,不断给他使眼色示意他快走,待见着凌风不甘心的离去,转过眼小心翼翼朝月漓面上望去,暗道此刻她倒是想溜,却不敢呐!
「说!」月漓一声呵斥,却因情绪太过激动,这一嗓子近乎喊破了音,甚至低头咳了起来。
见状,小白忙不迭伸手替她抚着后背。
江枫深深吸了一口气,捂着胸口伤势,一脸疲惫的闭了闭眼。
见状,云淮上前两步讨好道:「大人,不如先把江公子带下去治伤?」
月漓伸手抓住小白:「你替他把血止一止。」
「啊?」小白一脸惊愕,转头往江枫脸上望了一眼,这伤虽不致命,也不能光止血罢?
可月漓有吩咐,她哪敢不从,只得与云淮面面相觑看了一眼,伸手朝江枫胸前探去。
至此,月漓冷冷道:「事到如今还想蒙混我,只怕你们打错了算盘!厉温是何人?凭你们三个也能将他制服?即便有飞霜在手,若非他魂力不堪一击,也绝不会败给你们去。」
云淮面上一晒:「大人英明!」
「本尊不需要英明,他究竟何时占了江枫的躯壳,又与你们说过什么,一字一句老老实实道来,再敢有欺瞒我的,咱们就此分道扬镳
,再见如陌路!」
江枫见她如此,幽幽开口道:「那日你带着云淮,与他一起沉入海底,我怕你遭不测,所以将他唤了出来。」
月漓面上一愣:「什么意思?」
「我三魂七魄不全,他魂力只剩一缕残魂,秦广王与吕岱将他这一缕残魂养在我躯壳里,他可借助这种法子养魂,我也可重新还阳。」
月漓不禁气结:「你竟连这种事情也瞒着我?」
「当日秦广王有言在先,这法子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他肯这般行事,也是要冒着风险,幽冥阴司的规矩你不是不知道!」
月漓默然。
难怪,难怪秦广王和吕岱一回酆都城,便被召去罗酆山受罚!
当日黑白无常对她没说完的话,想必就是与这件事有关。
月漓又问:「为何你唤他出来,你却又上了别人的身?」
「尊主,您不知这几日厉温如何作威作福,咱们三个哪个不受他的气?何以您一来便兴师问罪,也不问问咱们受了什么委屈?」小白不服气道。
月漓气道:「你信不信,稍后便有幽冥阴司的人,来拿你是问?」
仅这一句话,三人皆惊。
话音刚落,半空中落下两团鬼气,正是黑白无常二人。
两人见着江枫先是一愣,转而望向月漓揖了一礼唤道:「大人,下官感应到二殿有些危险,究竟发生了何事?」
小白手下一个哆嗦,下意识往月漓身边靠了靠。
月漓暗自将手攥成拳,沉默片刻道:「许是先前他魂力就受了损,之前施了不少鬼术,致使魂力愈加不稳,如今他已重回江枫躯壳里沉睡,想来暂时应该无碍。
再者,本尊这双眼见不得物,待等寻到法子医好了眼伤,定不会教你们二殿有危险。」
闻言,黑白无常交换了个眼神。
月漓听不到他们应声,迟疑着问道:「怎么,你们信不过本尊?」
白无常敬道:「下官不敢,只是如今二殿魂力实在微弱的紧,倘或大人这双眼千儿八百年的不见好……」
月漓略略沉默片刻,暗自咬牙应道:「你且回去与秦广王复命,只说不超三个月,本尊定教厉温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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