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此间事了,你哪来的回哪,月漓身边自有我来照应,要活下去,以鬼门那种地方和身份,于她没有半点好处,我自会替她想个法子离开,虽不说可保她一生顺遂,至少无忧。」
云淮听得一愣,且不说身上还背负着赤峰给的命令,要他留在月漓身边。
只说月漓如今已是鬼门护法,且看如今的情形,说成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不为过,有鬼门与璇玑宫抗衡,想来他们正派也不敢轻易动手。
离开?
离开鬼门的庇护,璇玑宫会放过她?
再者而言,月漓若想离开,何须旁人替她打算,难不成有谁的刀架在她脖子上,不教她走?
「这些想法你可与月漓讲过?她可愿意?」云淮道。
「王哥」抬手望着眼前飞霜,幽幽道:「你可知在海底那会,我与你一道去救她时,遇见了什么?」
说着,他转眼望向云淮:「月漓生来便是地仙,阖族湮灭时为活下去,不惜一朝入杀人不见血的鬼门,你也算半个霁族,该知地仙屠戮生灵有何下场?」
云淮:「……」
「王哥」见他默然不语,也不再咄咄逼问,只说了一句:「有句话你说得不错,我的确担心厉温留在月漓身边,却并非你想的那样,只怕他害得月漓陷入不复之地。
如今正邪两派势均力敌,虽瞧着哪个也不敢贸然出手,却是箭在弦上蓄势以待……」
话说一半,他下意识侧首望了一眼云淮,好歹与他也是名正言顺的对立面,没事同他说这些做什么?
想到此,「王哥」再道:「你只需记住,趁早脱离鬼门才是正经!」说完,他反手将飞霜塞入袖中,站起了身。
云淮见他抬脚欲走,在沉默良久后开口道:「以前我不走,如今又岂会轻易离开?你若当真有本事带她走,天上地下,我保证再不出现你面前。」
「王哥」转过头望着云淮眯了眯眼,对付厉温没几分胜算,对付他还不容易?
另一边。
「江枫」哄月漓睡下,自己却一脸神色凝重的步出舱门,独身一人来到甲板,今日突然感受到魂力有变弱的迹象,他必须趁早夺回亢悔木,替月漓疗伤。
可船开得太慢,照这样下去,五日也未必赶得回铁木岛!今日凌风倒是给他提了个醒,逆风又不顺水的,如何快得起来?
甲板上。
「江枫」单手自半空画符,金色符文立起的瞬间,「啪」的一声散作星星点点,随风吹散至大海。
不消片刻,船身两侧翻涌的海浪下,似是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紧接着一团黑影自海水下钻了出来,隐隐瞧着有人的模样,却是一团鬼气看不真切,方才露头朝着伫立在甲板上的「江枫」毕恭毕敬揖了一礼,张口道:「八方水鬼,受阎主召唤之令前来,见过二殿。」
「江枫」沉声令道:「推船前进!」
「是!」
「王哥」手里拎着半坛酒,摇摇晃晃自船舱内走了出来,忽觉随着微晃之下,整艘船似乎稍稍拔高了些,他趁醉随着晃动趴在船沿,低头往下望去。
尽管天色昏暗,头顶也没有星月,他还是一眼看出船下有鬼魂,再察觉到船速倏然提了不少,当即反应过来。
厉温这是在利用水鬼,为船提速?
想明白后,「王哥」转身学着昨日见着他喝醉酒的模样,背依着船沿,似一滩烂泥似的坐在甲板,冲厉温背影摇了摇手中酒坛,大着舌头唤道:「江……江公子,来!来一起……嗝,一起喝酒!」
「江枫」目视前方头也不回,对身后的声音充耳不闻。
他一早看出,此人
眼睛与众不同,这种人最招阴魂喜欢,即便擦肩而过,一个不小心就容易被上了身,所以他虽是正正经经的活人,身上最易沾染鬼气。
不用猜也知道,此人定见过江枫!
想到此,「江枫」负在身后的手缓缓攥成拳,自己一忍再忍,特意将龙珠给他滋养阴魂,为何他还是不肯安分?
「王哥」见他不予理会,手脚并用的从甲板上站起身,摇摇晃晃朝他身后走去:「江……江公子,好、好大威风!」
「江枫」缓缓侧过身来,一双早已洞悉一切的眼,深深望向那双阴阳眼。
见状,「王哥」心底没由来的一惊,他直觉着厉温已看出了什么,却又强自镇定自己的心绪,牵强的扯着嘴角,抬手在面前摇了摇空了一半的酒坛。
「江枫」微微侧目,听着酒水在坛中发出声响,再转过眼望向眼前这张算不上熟悉,却又并不陌生的一张脸。
如今,他魂力虚弱到不足以往的三成。
「江枫」挥手,一把将面前酒坛自他手中打脱,酒坛落在甲板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登时四分五裂。
昏暗的夜色中他眼底赤红,出招就是下了死手,直逼「王哥」面门,这一掌落在这个身躯,只会将这个凡人和江枫打得魂飞魄散。
「王哥」意识到危险,下意识闪身躲开。
见掌下空了,「江枫」却也不急着出第二招,阴沉着面孔咬牙切齿道:「本殿警告过你,为何不肯安分?!」」
「二殿这话说得不对,占了别人的躯壳,却反问正主为何咄咄逼人?这是什么道理?」云淮低头自船舱走了出来,不紧不慢道。
这语气在这种气氛下,稍显怪异。
须臾间「江枫」便明白,看这情形他二人应当是联手了!只是自己还未曾出手,他们就能气定神闲的说这番话,莫非觉着胜券在握?
于是沉着脸细想了想,还有什么是在他意料之外的?
见云淮走出来,「王哥」先是面上微微一愣,有些意外他肯出面相助,然而此刻不是思量这个的时候,很快转眼望向「江枫」:「厉温,你既不肯自己沉睡,就别怪我动手了!」
「江枫」回过神,掀起眼帘望向两人面上,来回看了一眼,冷哼一声道:「就凭你们?」
说话间,三人斗作一团。
小白被「江枫」赶了出去,睡在甲板下层的舱房,正睡得香甜,听着一阵「叮呤咣啷」,紧接着脚步踏在甲板上的「咚咚咚」。
她一脸恼火坐起身,仰头朝上方甲板望去,嘴里恨恨道:「深更半夜,我倒要看看哪个不睡觉,在甲板上蹦蹦跳跳?」说完,总床上跳了下来,冲到门后一把拉开舱门。
这厢,凌风正好起夜。
往回走时见着小白撸起袖子,一副气势汹汹,打算找人算账的架势,不由得愣了一愣,唯恐她再惹出事来,急忙追了上去。
甲板上,「江枫」虽魂力有些弱力不从心,但对付这两人自然不在话下。
斗着斗着。
反倒是云淮一手捂着胸前旧伤,微微喘着不匀气息。
「江枫」虽没有伤痛,却因着醉酒的缘故,反应有些迟钝,反倒因躲闪不及时而挂了彩。
小白正在气头,一路跑来听着甲板上还有动静,更是想都没想一头冲了出来,哪知她抬眼见「江枫」以一对二,不觉一愣。
三人见她出来,各人面色均有变化。
云淮捂着胸口斥道:「这有你什么事?还不快滚!」
小白自见着他们三个斗作一团,下意识的就想掉头,哪知她脚还没抬起来,就被云淮骂了句「滚」。
她登时上了脾
气,转眼望着「江枫」又朝「王哥」看了一眼,瞬间了然。
好嘛!
这两人竟都夺了别人的壳?
见状,小白登时化作九尾狐身,两只前爪死死抠着甲板,刮出一指粗细的华恒,龇着锋利的牙齿道:「与他有仇的并非只你们两个,我也忍了他许久!」说着,便飞身朝「江枫面前扑了过去」
「王哥」原想着确实不该再牵扯一个进来,哪知云淮下了一剂猛药,眼下再想劝小白走已是不能了,他转眼盯着面前一人一狐斗在一起,朝身边云淮低声道:「还顶不顶得住?」
云淮道:「你要做什么?」
「他如今魂力有些不大好,否则以厉温法力,又岂会只是挂点彩这么简单,你想法子逼他放大招,剩下的交给我!」
云淮面上愣了一愣,转过眼拧着眉望向远处的「江枫」,想让厉温放大招,唯有祭出「潋羽」了,沉声道:「如今我伤得如此,白天又给月漓治伤耗损大半灵力,或许只有一次机会……」
「一次足矣!」
云淮见他斩钉截铁的应声,只得抬手召唤出潋羽,撘弓射箭瞄准了「江枫」。
就在这时,凌风手里提着剑,朝云淮身后砍来。
在射箭当口,云淮为躲避凌风手里的剑偏了偏身子,潋羽箭「嗖」的一声飞出,箭镞紧紧贴着小白皮毛擦过,最后飞入海中。
小白登时一个激灵,一身银白色的毛发倏然立了起来,挥爪朝「江枫」面前拍去,却被他驱鬼术拦在身前,只得咬着牙恨恨盯着「江枫」,暗自骂道:「瞎了你的眼,往哪射?」
「王哥」见凌风突然跳出来,却没时间去救云淮,自袖中掏出那把飞霜,朝一人一狐面前冲了过去。
小白在半空,被「江枫」鬼术拦在当场,进进不得退退不得,正恨自己分身无暇。
「王哥」攥着匕首跳了上来。
见着此,「江枫」只得使另一只去挡,一个在面前一个在身侧,他两只手分摊两道鬼术,及其消耗魂力,他渐渐感觉到身体里的力道在逐渐抽离,他浑身气力仿佛在流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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