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是何情况?
她在幽泉内,会不会有危险?
实在心中忧心忡忡时,云淮忍不住伸出手探向幽泉水,舀起一抔泉水看着水从指缝溜走,若有所思。
突然,身后水流朝这边涌动,云淮察觉是有人往这里来,以为是鲛人,于是头也没回道:「如今已过去至少一个时辰,她到底何时才能上来?」
下一刻,他猛地被一只手拎起身,整个人朝远处飞了出去,一屁股跌坐在地,紧接着见着个青色衣袍的背影,「噗通」一声跳下水。
云淮不觉愣了一愣,方才瞧那背影怎么这么眼熟?
江枫?
他一介凡人如何有本事潜来海底?
难不成也是掉下水,被鲛人喂了鲛珠?
幽泉旁,江枫魂魄捂着左眼走上前,就地盘膝而坐,望着黝黑幽泉水出神。他如今只能期盼,厉温能赶在月漓变成鲛人前,将她带出来。
「江枫」自跳下幽泉,便迅速翻了个头朝下,加速朝泉底下沉。
快一点,再快一点!
他怕来不及,怕再迟一点点,再见月漓时她没了双腿。
幽泉之中,月漓一时摸到腿上鱼鳞,不由得猛地一个激灵,她该不是还在梦中?
遂下意识伸出舌头抵到齿尖,稍稍用力咬下。吃了痛,掌下所触却还是光滑鱼鳞,一股寒意自心底油然而生,令她不寒而栗。
她哪里想得到,幽泉乃孕育鲛族之地。
几乎是瞬间,月漓咬着牙恨上了鲛人,来不及多想,迅速调转过身,朝幽泉上方游去。
很快,一股不受控制的力道,迫使她双腿不由自主并作一起,只能学着鱼儿摆尾的姿势游动,她知道如果不尽快离开此处,可能真的会变成人身鱼尾的鲛人。
天地孕育万物,但总归有来处。
凭她活了十六年,全然不知,鲛人并非天地孕育而生,而是靠一口泉水由人变鲛?
游了不知多久,迟迟寻不到出口。
月漓心中逐渐焦急起来,莫非因方才随意游动偏离了来路?
所谓越急越出鬼。
况且她又一向是个急脾气,纵使平日里能按捺几分冲动急躁的毛病,在如今情形下想要冷静,实在难于登天。
她在迷失方向的情况下,朝自己认为的相反处游了过去。
另一边。
「江枫」自向下沉了些许,忽然顿住身形停在原地,眼不能视物,他只能尝试喊了一声「月漓」,最后发现若非他知晓自己张了嘴,还以为失了声。
他下意识向头顶望去,亦不见来时入口。
不见光、不闻声。
「江枫」略略转动心思,便即可明白过来。
原来如此!
五识之中,竟有两识在幽泉内无用武之地?如此一来,想要在极短时间内找到月漓,简直无异于痴人说梦!
「江枫」眉头紧锁,思忖道:剩下的三识呢?
心念方至,「江枫」左手摊掌,右手剑指凝着灵力朝手心划下,顿时皮开肉绽,鲜血随泉水而散。
有痛觉,也闻得见泉水中弥漫的血气。
很好!
一道伤口太小,恐散出血腥味太太慢,「江枫」伸手自身上摸索片刻,最后从袖中掏出一把折扇。
虽是纸扇,没有称手兵器,总归聊胜于无。
这厢,月漓在幽泉游来游去遍寻不到出口,不由得气结,在心底恨道:鲛人害我!
今日怕是躲不过这一劫了。
她一边暗恨鲛人这招以退为进使得好,一边怪自己太冒进,若非
急于贪图省事,其会被人害了还不自知?
偏偏还是自己提出,无论如何都要借鲛族幽泉,正好中别人下怀!
月漓心里越气越急,本就不辨方向的她,此刻就像个没头苍蝇,一时间惶恐不安占据整个人,连不知不觉眼角淌出泪都不知道。
再看这眼泪,竟在落入泉水后顷刻间化作珍珠,朝她身后飘去。
不多时,月漓彻底绝望,没了继续寻找出口的心。
她双手紧紧攥拳,暗自发誓即便就此化作鲛人,出去第一件事必要宰了那头鲛!
忽然,月漓嗅到泉水中若隐若现的血气。
她微微一怔之下,循着血气飘来的方向游了过去,心中顿时百感交集。
云淮?
好小子,来得正好!
月漓方才颓然的心境,顿时燃起希望。
不过一眨眼工夫,「江枫」察觉一股熟悉而又陌生的气息,朝自己靠近,他心中猛地一紧,是她么?
周遭气血味道浓郁,月漓几乎能准确停在他面前,伸手探去,颤声唤道:「云淮?」
尽管彼此都听不见。
「江枫」察觉到月漓探过手来,登时伸手将她猛地拽入怀中,下意识用双臂紧紧箍着月漓,仿佛怕她下一秒逃离,心中涌上千般滋味。
是失而复得的激动。
却也是久别重逢的喜悦。
月漓身形微僵,下意识抬手欲推开这个怀抱,但闻到他身上,几乎引人胃里翻江倒海的血腥味,想着他毕竟是为自己豁出命跳下来,推拒的手迟疑着顿了一顿,最后木讷的反手拍了拍他后肩。
罢了,就当是朋友间的拥抱。
「江枫」被她这个动作,惊得呆愣了一瞬,顷刻间反应过来,她是把自己当做方才被他扔出的那小子?
想到此,他气得直磨后槽牙,随即转身顺势搂她腰身,朝头顶上方游去。
幽泉旁,江枫与云淮二人似是两尊门神,一左一右盘膝坐在那,正低着头目不转睛的往泉水下面望,待瞧见一直平静的泉水逐渐有了动静的一刻,两人下意识站起身往后退,紧接着一前一后两个人影,猛地从泉口钻了出来。
好容易逃出来!
月漓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适才察觉到腿脚一股疼痛,自浅至深逐渐传来,她只得咬着牙伸手探向双腿,方才解除了危机,便急着拿鲛人:「云淮……你跳下来寻我,那鲛人去哪了?」
「江枫」沉着一张脸,翻了个身坐起来抬眼望向云淮,打一眼瞧上去见着眼生,更是没好气。
好得很!
他这边命都快险些没了,身边又来了新人?
江枫下意识朝他望了一眼,见着自己那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面孔,已然是一副暴风雨前宁静的景象,不知怎的,他突然有些暗爽。
先前是自己心里不痛快,如今也该轮到厉温尝一尝了,遂垂下眸眼观鼻鼻观心,只当自己不存在。
云淮在二人身后旁听得一愣,望向「江枫」衣袍破烂不堪,浑身上下鲜血淋漓,几乎看不出衣袍的本色,一脸神色复杂道:「大人,属下在这,救您的并非属下,而是江公子。」
月漓愣了一愣,一脸不可置信的抬眼望向面前,喃喃唤道:「江枫?」
他怎么也下来了?
莫非海上旋涡将船击沉,致使他们遇了难?
「江枫」阴沉着一张脸,抬眼望了回本尊,唯恐月漓叫的他,咬着牙没有做声。
就在这时,云淮眼尖的瞧见月漓双腿上异样,顿时一声惊呼:「大人!您的腿……」
虽说是腿,却像是热得融化了模样
,并联在一处。
***的小腿和脚踝,覆着一层绚丽鳞片,已呈现鱼尾的雏形。
「江枫」急忙上前,伸手扯起她裙摆欲往上掀。
云淮一声厉喝:「江枫!你做什么?」
「滚!」
云淮呼吸一滞,下意识往月漓面上看去,见她一脸痛苦模样,遂沉默着不敢再拦。
「江枫」将月漓裙摆撩至双膝,见着鱼鳞仅在膝下三寸的地方停了下来,适才松了口气道:「还好发现及时!」
月漓双眼无神的望着身前,忍痛道:「江枫,你、你是如何来到海底的?莫非是鲛人救了你?又或者……船上的人……都来了?」
她原想问,船上的人是否都丧了命。
话到嘴边却换了说法。
若因她的关系,引来这样一场异象害整船人丧命,她怕是要日日难安。
见状,江枫缓步走上前,在月漓面前说道:「他们?你放心他们无事,不过是我不小心掉下海,这才沉到了海底。
月漓,你这双眼瞧不见,如今腿也走不得路,剩下的事交给我,就让你这属下留下照看你,我替你去找那鲛人!」
闻言,「江枫」面色登时大变,他这才瞪着一双惊愕的眼,将月漓面上仔细看了两眼,确实瞧见她双眸没有神采,就连望着人时,也不似从前那般灵动。
他竟不知,月漓伤着了眼。
「江枫」眉头紧锁,下意识伸出手以拇指覆探上月漓眼周缓缓摩挲着,满脸心疼不已。
他不在的这些日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连江枫都护她不住?
月漓本想拒绝,直觉得找人算账这种事,派云淮去更适宜,但又忆起眼下云淮带着伤,万一三言两语说不好,再动起手来,她这双腿要是不要?
她这厢思量着,直到被他蹭得有些不适,才想起抬手去拂,仍不忘细心叮嘱道:「也好……你快去快回,这鲛人乃海底之主,一会你与其言语间,定要记住万万不要惹她震怒,只管好言好语哄着,待我双腿恢复了,自由我亲自去剥了她的皮!」
毕竟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
先服软总归是不错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再说,她眼下吃了这么大一个亏,若不能亲手剥了她的鱼皮,如何解心头恨?
听到此处,「江枫」暗暗叹了口气,他厉温的娇妻被人欺负成这副模样,还要好言好语哄着那条鱼?他岂不成了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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