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适才慵懒地翻了个身,躺下继续阖眼假寐。
不知过了多久,察觉到蚌壳忽然微震,似是什么有重量的东西落在身后,鲛人一脸疑惑的翻了个身。
待她翻转过来,见着面前躺下个女子,不由得惊讶。
须知。
她在海底千年,落入海中的人没有成万也有上千,却没一个能落至数千米海底的。
即便随艘沉船下至海底,再也没一个能正正好落在她床上。
她一双火彩的眸子熠熠生辉,目不转睛望着面前女子,起初看,只觉得她长得不错,再看就有些移不开眼。
忽见她没了气息,不愿这样的人如此便死了,遂翻掌变出一颗黄豆大小,颜色透明的鲛珠,往她口中喂进去。
哪知,一颗鲛珠喂下去,等了半晌仍旧不见她转醒的迹象,不由得拧眉自语道:「不应该呐!」说着,又翻掌变出三颗鲛珠。
又过了好久。
鲛人见月漓还没有转醒的意思,整个人倏然急躁起来,兀自坐起身拧眉深思。
鲛族鲛珠。
刚刚掉入水里咽了气的,仅一颗就可让人吐尽肺里水,生出水下呼吸自如的本事。
而今前后喂了她四颗鲛珠,怎么就没有反应呢?
就在这时,螃蟹精身后拖着个什么重物,气喘吁吁的横着走了过来,一撒手便跪在地上半天起不来身,一连吐了好几口泡泡,适才张口道:「海……海主,上面……上面掉、掉下来个人,属下……属下给您把人带来了。
您……您看您是这会吃,还是……还是等等?」
鲛人一双眼紧紧盯着月漓面上,不胜其烦的挥了挥手道:「等着罢!」
螃蟹精闻言,适才长长叹了口气,暗道:好容易把这么重的人拖过来,海主竟要等着?害他还要再拖出去。
如此想着,螃蟹精兀自转身,一把拽着云淮头发,毫无怜惜地拖着他往外走去。
鲛人细想了想,该不会是鲛珠出了问题?眼下既有另一个人没了气息,不妨教别人试试看!
向记者陈,鲛人慢吞吞开了口:「慢着!」
待她见着螃蟹精转过头,又冲他招了招手道:「带过来!」她就不信了,怎么鲛族的鲛珠不起作用了么?
螃蟹精将云淮拖行至跟前。
鲛人翻掌变出一掌心的鲛珠,随手取了一颗塞入云淮口中,眨了下眼静静观望着,趁此将云淮囫囵着打量了一番,见着此人长得也算不错,比她过去瞧见的男人好看不知几多。
又思忖道:倘若就让他这么死在海里,着实可惜!
忽然,云淮猛咳一声,缓缓睁开眼,抬眼见着一个人身鱼尾的怪物坐在硕大的蚌壳中,不由的一愣。
他记得自己和月漓一起掉入海里,接着被海里旋涡卷得天旋地转,纵使他很努力的想要浮出海面,却根本敌不过旋涡的威力。
之后的事,就全然没了记忆。
「嗯……这便对了!既然活了过来,就送他回地上去罢。」鲛人如此说着,转过脸再次耐着性子,朝月漓口中塞着手里鲛珠。
一颗,又一颗!
云淮顺着她动作望去,见着月漓当即挣脱螃蟹精钳制,一个箭步冲上前唤道:「月漓……月漓!」一连唤了两声没有动静,他瞪着瞠目欲裂的眼,一把挥掉鲛人手里鲛珠,朝鲛人怒吼道:「你给她喂了什么?」
至此,鲛人面色登时大变,她一双眸子隐隐带着光彩,心底杀意骤现。
鲛人一把扼住云淮喉咙,张口一张锋利细密的牙齿,便要低头朝他脖颈上咬去。
一旁,螃蟹精顿时两眼一闭,抬起两
只巨嵌捂住了眼。
太可怕,太血腥了!
云淮再想反抗已是不能,他已感受到鲛人锋利的牙齿抵至皮肉,只须稍稍一个用力,当场可令他血溅三尺。
忽听,月漓猛地咳了一声。
鲛人上下颌骨动作一顿,僵着脖子转过脸,朝着身边望去,一脸欣喜道:「醒了?」说着,松开了扼住云淮的手,转而去搀扶月漓坐起身,无论是言语又或是表情动作,端得一脸温柔。
螃蟹精捂着眼的两只钳子错开来,见着鲛人如此,也是怔在原地。
他何时见海主如此这般过?
月漓方才坐起身,目光落在鲛人不觉一愣,疑声道:「你是鲛人?」
鲛人眉眼间带着温柔,眉眼弯弯点着应道:「不错!」
月漓转眼环顾四周,又问:「此处……莫非是海底?」
「也不错!」鲛人满面欢喜道。
不但长相极美,脑袋也比旁人聪明了不知多少。
这时,云淮才如梦初醒的,与月漓一起打量着四周,目光停在散落一地的透明珠子。
虽不知那些是什么,但见月漓如今醒来,再联想自己刚睁开眼听鲛人所言,不难猜出,他二人之所以可在海底存活,定是与这东西有关。
月漓收回眼,见着云淮跪在面前,转过眼与鲛人道:「多谢救命之恩,不知如何称呼?」
「称呼?我们鲛人没有名字,至于他们……称我为海主。」
月漓听明白了,这个他们自然指的是海底海族。
云淮转过眼疑声道:「海主?不应该是龙?」
一句话,令鲛人方才消下去的气焰,登时又有些涨起来的苗头。
这属实是有些
月漓沉声道:「千余年前,三界中便再没有龙族,之后由鲛族统御海族,成为而今的海主。」说着,她转眼望向鲛人,歉声道:「我这属下不太懂事,烦请海主莫同他一般见识。」
鲛人听了,只得长舒一口气叹道:「罢了,既是你属下,这次便算了。」说着,吩咐螃蟹精将人领下去。
云淮本不愿走。
月漓暗自与他使眼色,唯恐他继续带着此处,说些什么惹着鲛人动怒。
说到底,她仅为地仙,到了人家海底,自然矮一个势头。
况且她如今有事与鲛人商量!
原来,月漓惦记云淮伤势未愈,又正好落到鲛人地界,少不得厚着脸皮同她询问道:「曾听闻,鲛族有处幽泉,可修神形、补灵力,可有此事?」
鲛人面上登时有些警惕,眯着眼道:「你是何人?竟知晓我鲛族幽泉?」
月漓顿了顿,道:「霁族月漓。」
「霁族?凡界地仙,霁氏一族?」鲛人面上有几分半信半疑,她兀自将月漓打量半晌,再忆起方才唯她吃鲛珠,却总不见效果,原来不是她鲛珠出了问题。
月漓颔首道:「正是!而今我灵力近乎竭尽,海主方才所见我的属下,他身负重伤尚未痊愈,急需为他疗伤……」
话说一半,鲛人忽然反问道:「你喜欢他?」
月漓一脸错愕:「什么?」
「若不喜欢他,既知晓自己灵力告竭,又何必冒生命危险救他?」
月漓顿了顿,耐着性子解释道:「他这一身伤全因救我所制,我岂能不顾?」
鲛人适才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她一双眼将月漓细细打量半晌,沉吟道:「借我鲛族幽泉不难,只是这世上从没有什么便宜事。
先前为救你,我曾喂你服下六颗鲛珠,嗯……还有你属下的那条命,足足七颗鲛珠,这笔账又该如何
算?」
月漓大惊:「六颗?」
「不错!我们鲛族,一人只一颗珠,非身死才会留下,供后族留备不时之需,实在珍贵的紧!」
月漓无语住了。
既如此珍贵,何以一喂就是六颗?
这话她只敢心里如此想着,却没敢问出口。
鲛人抬眼望着散落在地是鲛珠,不动神色的挥了挥袖,暗自敛起散落在地的鲛珠,装模作样的揽起月漓,揽着她侧身躺下蚌壳,哄道:「我瞧你如今虚弱的紧,何苦急着劳心费力,不如先歇一歇?」
月漓挣扎的想坐起身,却被她一把拦在当场,不得已只得重新躺了回去,不敢就此拂她好意,又一脸焦急道:「多谢海主好意,只是还有几位朋友在海上等候,实在耽搁不起。」
「你如此着急着回去,那些人当真朋友?不是情郎?」
月漓一本正经道:「当真是朋友!」
至此,鲛人只手撑着脑袋,瞧见月漓一脸紧张和期待的模样,幽幽道:「我在这海底已逾千年,实在孤寂的紧,你既说这个不是你喜欢的,那个也不是情郎,不如我借你鲛族幽泉,供你恢复灵力,再助你帮属下疗伤。
作为报答,你留在海底陪我如何?」
月漓愕然:「陪你?」
这话但凡换个人,她也不至于如此惊讶,暗自将鲛人面上神色看了半晌,却看不懂她这究竟是个什么表情。
鲛人见她一脸的匪夷所思,不禁莞尔道:「莫非你因我是个女身,所以不愿留下陪我?」
月漓想也未想,回道:「不是!」
鲛人却是不信,她直觉得月漓方才的眼神,似是在打量自己究竟是男是女,遂满不在乎道:「我们鲛人生来无性别,你若当真不喜我这副女身,一会待我吃具男身,换个模样就是。」
闻言,月漓登时惊得坐起,直呼道:「大可不必!还望海主三思!须知你鲛族转换性别,无异于剥皮抽骨重塑己身,绝非儿戏。」
鲛人见她知道的清楚,很是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道:「不错!然本主也未当此事为儿戏。」
这下,月漓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了。
她直怀疑,自己究竟得罪了哪路衰神?
去趟酆都城,遇见个厉温,逼她下嫁不成,最后拿江枫当借口,迫使她不得不屈服。
而今再来个鲛人?
月漓面色登时不好看了,冷声道:「区区鲛人,竟妄想胁迫本尊?你当我霁族是做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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