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紧忙摆着手,解释道:「不是的,不是的!江公子没有跟过来,他一个人站在船头吹海风,让我……让我回来帮您。」
一番话,听得月漓面上微怔,对于江枫这种举动,感到几分意外。
月漓疑声道:「他可还说了什么?」
「再没有了。」
月漓一时有些吃不准,江枫前倨后恭的态度,究竟源自什么道理?
可眼下云淮的伤要紧,她也顾不得想那么多,只转过脸道:「来得正好,眼下有件事要你去做。」
小白听到了,急忙走上前拍着胸脯,振振有词道:「尊主放心!先前的事我没办好,这一次一定不会再有失误,您只管吩咐便是。」
「待会,我要施法引附近的云海聚集至此,制出天水,你帮我施法迷晕整艘船的人,免得一会乱起来,有人掉入海里不幸丧命。」
小白听得似懂非懂,却还是不明就里道:「可是,您要天水做什么?」
「而今我灵力不足,唯有驱幻铃制出天水,才能替云淮疗伤。」
茫茫大海,想要寻到一口足以饮用的水,已是难与登天,于她而言,却算不得什么难事。
尽管灵力不足,但是呼风唤雨这种事,只需丁点灵力即可。
小白点头道:「明白了,我这就去帮你控制他们!」说着,转身朝门外走去。
这一回确如小白所言,迷晕人这种事,实在小菜一碟。
她每走过一个人身边,即便对方是五大三粗的汉子,也是即刻头晕眼花,扶着脑袋倒在甲板不省人事。
直到来到江枫面前。
小白拧着眉咬着唇,指尖掐诀方要动手。
江枫似是感应到了什么,一脸神色泰然的转过身,只将她默然看了一眼,目光悠远深邃。
至此,小白指尖的诀登时散了,她有些下不去手。
不知为何,在感应到江枫心底隐藏的情愫后,小白心里很是不落忍。她最是知晓月漓脾气,也清楚月漓纵使一身本事,于情之一字,实在谈不上有什么悟性。
否则,之前也轮不到她出面提醒,江枫醋了这件事。
可是眼下月漓要做的事,实在不该教他知晓……
小白一张小脸拧成了团,虽是心中不落忍,却不敢耽误月漓的大事,于是再次掐诀捻咒,欲要再施法。
忽然,凌风从后方甲板跑了过来,张口冲江枫急声道:「少主,方才我瞧见船自己在海上漂,您猜怎么着,整艘船的人都昏迷了过去,不论属下用什么办法,都唤不醒他们。」
江枫转过眼,再次投向小白。
见状,凌风顿时一拍脑门恍然大悟,指着小白道:「哦……原来是你!」
小白紧咬下唇,一时无从辩解,只得别过脸去。
江枫略略思索了片刻,转过身同凌风道:「既如此,咱们也趁此躺下睡一觉罢,凌风!你是自己动手,还是要我帮你?」
凌风当即摆手,直呼大可不必,遂扬手朝自己后颈处砍了一记手刃,紧接着「咚」的一声,倒在甲板上不省人事。
对比凌风。
江枫就显得从容不迫了些,他不紧不慢缓步走下船头,顺势蹲下背靠船身而坐,缓缓闭上了眼。
小白见他二人如此,于是转身找月漓复命去了。
不多时,月漓肩头扛着昏迷的云和,从船舱内艰难的走出,在小白的帮助下,将云淮扔在了船头的甲板上。
小白却累得有些气喘,抬眼见着晨光下,海面波光粼粼,煞是好看,顺势起头朝天上望去,见着四下里一片晴朗,唯天边聚着一团团厚重的云彩。
海风迎面吹来,带着些许咸腥味,许是因着清晨的缘故,吹得她觉着有些凉。
小白收回目光望向月漓,道:「尊主,还需要我做些什么?」
月漓抬手,摸索着探上前,指腹摩挲着小白略显婴儿肥的脸颊,轻声道:「不必了,进船舱去罢,免得一会淋了雨再受冻,仔细生病。」
小白乖巧的应了声「是」,转身往船舱内走去。
站在船舱门口,她见着月漓孤独的背影站在船头,紧接着一声声清脆的铃铛声,在风中响起。
不多时,天边厚重的云彩袭来,将原本晴空万里的蓝天遮得密不透风,随之而来的海风,亦逐渐狂野起来,四周光线倏然一暗。
小白不由得暗暗叹道:倘或不是亲眼所见,谁敢信这是辰时?
说成戊时她也信呐!
紧接着,头顶上方电闪雷鸣,原本波光粼粼的海面顿时翻涌了起来,船开始微晃。
小白被整艘船带得东摇西晃,只得两手紧拽着舱门,才勉强站住脚。
一抬眼,月漓已飞身至半空。
月漓双眼不能视物,此刻施法全凭感觉,整个人在半空的电闪雷鸣下,小心谨慎催动幻铃。
转瞬间,豆大的雨水从天降落,砸在甲板溅起水花。
仅仅一盏茶的工夫,大雨倾盆。
海面不停翻涌着,明明一艘五丈高的船,在风浪之中,像极了一片漂浮在水面的浮萍,随波逐流、漂浮不定。
就在这时,小白似乎感应到什么,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遂东摇西晃的从船舱内走出,好容易连滚带爬登上船头,抬眼望去,见着距离船头十丈开外,海面渐渐聚起一个旋涡,旋涡似乎还在不断扩大。
登时,小白面色一紧,仰面朝半空中月漓唤道:「尊主!前面、前面有旋涡。」
月漓心知猛地一惊,怎么会?
她只是施法呼风唤雨,最多致使海上风浪大一些,怎会令海中出如此异象?
几乎在同时,江枫「唰」的一下睁开眼,他根本从头到尾在装睡,自然将整个事听了个全,而今听见如此危机,下意识抬头朝半空望去,见着月漓头顶上空划过一道闪电,照出她苍白的脸上,有些紧张的神色。
至此,他忽然站起身,跌跌撞撞朝船头走去,抬眼见着小白口中的旋涡,眼看比他们这艘船还要大一些,不由得心一沉,厉声喝道:「凌风!凌风!」
至此,凌风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又是一番摸爬滚打,直到抱着船头桅杆,适才站稳了脚,一脸茫然地朝江枫背影望去,道:「少主有何吩咐?」
「开船!」
凌风一脸愕然,少主让他开船?
若非此行跟来西屿,他连海上都没来过,连个东南西北的分不清,如何有开船的本事?
凌风是个实诚的孩子,张口便问:「朝哪开?」
闻声,江枫当场气得气不打一处来,面色一僵,转过脸朝凌风指了指身前,沉声道:「有本事往这开,好带着一船人齐升天!」
凌风顺势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因着头一回见如此大的旋涡,整个人顿时呆如木鸡。
「还愣着干什么?开船!开船啊!」见他如此,小白直恨不得上去拿脚踹,扯着嗓子冲他催促道。
凌风适才回过神,转身时脚底打滑,一个「噗通」摔了个结结实实,顿时疼得龇牙咧嘴,却连屁股都来不及揉,连滚带爬地站起身,朝船尾跑去。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旋涡当中有条一人粗的水柱,直冲冲往天上流,上方与雷云相接,下端深入硕大的漩涡之中。
眼见海水被吸到天上,旋涡越来越壮阔,小白颤了
颤唇,喃喃唤道:「尊……尊主!」
再这样下去,整艘船都会被这个旋涡吞噬。
下一刻,月漓猛地自半空中转过身,张口令道:「小白,看好他!」说着,利用仅存的灵力注入幻铃,将整艘船朝远处推去。
眼见半空中,那道身影越来越远,江枫面色倏然大变,又是这样?再一次面临危险,她依旧毫不犹豫,选择将身边的人推走?
「月漓……」江枫十分艰难地站起身,欲施展轻功将她拽回来。
就在这时,小白纵身扑上前,一把抱住江枫腰身急声道:「江公子!危险!」
江枫顿时气结:「松开!船走了她怎么办?」
他如何不知危险?
然而最危险的,难道不是拼尽全力推他们离开,那双手的主人?
「尊主吩咐,小白莫敢不从!尊主、尊主她一定有办法……」小白说到最后,死死咬着牙闭上了眼,她心中已明了,月漓既做出这个决定,必然是再无任何更好的法子。
可是到如今,她除了如此宽慰江枫,自欺欺人的骗着自己,还有什么办法?
话音刚落。
船头甲板上,昏迷中的云淮,整个人「嗖」的一下飞至半空。
江枫抬眼望去。
月漓张开双臂将云淮稳稳接下,虽是目不能视,却还是下意识朝江枫方向望去,微微紧蹙的眉头,她张了张口欲言又止,最后一脸毅然决然地转过身,义无反顾带着云淮,朝旋涡中心跳了下去。
「不……不要!!!」江枫伸出的手,却连她一片衣角尚不能及。
小白几乎拼尽了全力,还是有些拽不住江枫,她双眼含泪望着月漓背影消失在旋涡之中,口中喃喃道:「尊主,您……一定要回来。」
跳下旋涡时。
月漓眼角有些湿润,她无数次死里逃生,事后想想只能算做运气好,而今头一回运气不好,却又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不过取个天水。
竟恰逢百年难遇的龙吸水!
真不知是她运气太好,还是运气太差?
所谓天水,无非是自天地间最至纯至尽之水,海水既来自于天,终将回归于天,正是天水最好的来源。
未曾想,呼风唤雨的法术,竟引来了如此异象,这就是笯兮所说,她这一生命定的劫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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