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枫」侧目望了眼月漓,心底略微迟疑一刻,反手将她推了一把,紧接着扬手关门、立结界,动作一气呵成。
月漓去拉门,发现拽不动不由得怒喝道:「江枫!放我出去!」
「依你如今身体,实在不宜掺和此事,凌风,你留在此看着她,不许她迈出金武苑一步!」说完,「江枫」转身匆匆离去。
月漓转身奔向窗边,却见窗户也纹丝不动,不由得发愣:「法术?」
不过做了一回鬼,总不至于无师自通罢?
另一边,「江枫」方才出了门,身边落下两团鬼气,正是黑白无常。
二人来不及揖礼,急道:「二殿,秦广王已探过九幽,少了个阴灵,却还是最棘手那个。」
闻言,「江枫」眉头紧锁,遥遥望着眼前黎明前的黑夜,沉声道:「本殿以为,将他压在九幽之下,又得地藏王如此教化,虽不至消除他生前诸多罪孽,令其悔之一二也是好的。
想不到,本殿才离开几日?便如此不肯安生?」
白无常拧眉不解道:「二殿,西屿三皇子尸身这副德行,他上谁人身不好,偏偏找上最没用的一具躯壳,究竟意欲何为?」
「江枫」双手负在身后,冷声道:「谁说无用?先前他蛊惑那个叫李朗的凡人,借由与他签订魂契,自九幽之地出逃,杀人、嗜血、夺魂。
而今,他既是西屿三皇子,却也是九幽阴灵。寻回自己躯壳再正常不过!换做是你,丢了双罗袜尚且得找一找,更何况原躯壳?」
黑无常道:「二殿,此案牵扯甚广,依尊主大人的脾气,绝不会坐实不理……」
「江枫」凝眸沉声道:「速战速决!务必赶在她来前,将这孽障重新镇回九幽之下!」说着,他整个人便飞身冲向黑暗之处。
寅时。
何钰方才熄了油灯,歪着身子倒在床榻,长长舒出一口气,正欲拖着疲乏的身心入眠。
「砰砰砰!」
何钰惊得瞬间坐起身,伸长了脖子朝窗外望去:「谁?」
「何大人!大事不好,西屿三皇子尸身不见了!」门外,衙役焦急的声音,在寂静的深夜里,每一个字都显得那样清晰。
闻言,何钰只觉得脑袋里似是扔了个炮仗,「轰」的一声半天反应不过来。
不见了?莫非有人盗取尸首?
何人如此行径?
凶手?
一定是凶手,此人定是怕朝廷查出端倪……
命案最重要就是尸首,而今案子还未开始动手查,西屿三皇子尸首就被人盗了,这叫他如何向皇上、向朝廷交代?
北武又如何给西屿交代?
老妇人被砸门声吵醒,听了个「谁的尸身不见了」,不由得大惊,遂慌忙披了件薄衫,起身点亮油灯,手里举着油灯挪着小碎步,朝何钰卧房走去,推门见他怔在床上一动不动,忙不迭走上前伸手去推,口中急声唤道:「钰儿?钰儿!」
何钰被晃了两把,适才回过神来,捞起床头外衫,匆匆忙忙往身上套,:「娘……吵着您休息了罢?儿子、儿子去一趟府衙。」说着,匆匆忙下了床套上布鞋,往屋外冲。
门外,衙役手里举着火把,听见一阵拖沓脚步声由远而至,紧接着,门后传来拔门栓的动静。
下一刻,门被里面拉开,何钰抬起胳膊往袖中套,布鞋在脚上松松的踩在脚下,两步迈出门槛,转身顺势带上了大门,适才弯腰提鞋催道:「快!」说着,两人朝府衙方向狂奔。
府衙内,早已乱翻天。
知府大人四十多的年纪,蓄着一撮山羊须,发福走样的身材,撑得一身红色官袍瞧上去
甚是臃肿,此刻他急得似是热锅上蚂蚁,扶着额在书案前来回踱着步,张口便是高声叱骂:「饭桶!一群饭桶!堂堂府衙丢了具不会动的死尸?滑天下之大稽!连具尸首都看不住,要这颗脑袋有何用?」
何钰一路狂奔,不免有些气喘吁吁,方才长舒一口气,抬腿跨入府衙门槛,就听许知府暴躁的怒骂声传了出来,再走近几步,见着堂下歪七扭八趴着三个衙役,无不是痛苦哀嚎,身下裤裆湿漉漉扒在身上,显然刚受过刑罚。
何钰遂疾步迎上前,拱手道:「知府大人,此刻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明日西屿使者便要依照约定,来府衙领西屿三皇子尸首归国。
倘或明日交不出尸首,届时你我无法给皇上、朝廷一个交代,只怕因此导致两国战事将再无转圜余地,生灵涂炭呐!」
循声,许知府扭脸见着何钰,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乃一州知府,被这个初入朝廷小小七品芝麻官当面教育,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不禁冷哼一声道:「何大人是来教本官做事的?本府岂会不知轻重?实在这三个废物不中用,眼不明耳不聪,与这三人道个话,恨不能趴在他们耳边去吼。
尽管如此,本府仍耐着性子审了半个时辰,这些废物却还是支支吾吾道不出个所以然。
何大人既有本事,不妨亲自来审?」
何钰见自己好言相劝道,反倒似是触了许知府逆鳞,他自是不敢得罪一州知府,遂只得躬身揖礼道:「下官不敢……不过是愿为知府大人效犬马之劳而已,下官再有本事,也不过雕虫小技,岂敢在知府大人面前班门弄斧?」
说着,他小心翼翼抬头朝许知府面上望了一眼,见他走至书案后弯腰座下,遂又躬身提议道:「而今知府大人审也审了,罚也罚了。
下官斗胆,替这三人求个恩典,不如先着人带下去治伤,总得留他们条命,也好在面圣时有个说法。」
许知府听了这番话,适才沉沉叹了口气,挥手道:「罢了!本府到了这把年纪,实在有心无力,有心无力啊!这三人……抬下去罢。」
何钰直起身,唤来衙役将这三人带下去,只留地面上淌着一滩滩污血,触目惊心。
何钰转过脸来,朝许知府又道:「知府大人在朝年久,且于审决讼案,稽察女干宄之事很有门道,下官虚心请知府大人赐教,依您所见,咱们如今该到何处查偷尸之人去向?」
一番溜须拍马,直听得许知府严峻面色缓和不少,长吟着「嗯」了一声,伸手抚上胡须,慢道:「本府已下令紧闭城门,不许任何车马通行,着人以知府为中心,十里内挨家挨户搜查。」
何钰不解道:「如此兴师动众,若因此惊动西屿使者,岂非让他们察觉出端倪,如何是好?」
许知府瞪眼道:「如若不然,待等上朝之时,你我当着圣上的面,交不出西屿三皇子尸身,岂非一样要惊动西屿使者?何不如破釜沉舟,赶在面圣之前赌一把,兴许能因此查出幕后凶手,也未可知。」
就在这时。
「江枫」迈步走进府衙,人未到声却先至:「区区凡人,竟妄想以此手段捉拿九幽阴灵?」
许知府「噌」的自椅子上站起身,方才张口:「你……」
白无常扬手一挥,直接将他弄晕了,见他整个人跌入椅子没了意识,反手欲冲何钰动作。
「江枫」伸手拦了下来:「慢着!本殿有事问他。」
何钰见他气度不凡,且身边跟着两人瞧着凶神恶煞的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退步惊呼道:「此乃知府府衙!你们什么人,竟敢对知府大人放肆?」他扭头唤人,回应他的却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白无常一脸讽刺道:「混账!此乃
流云阁阁主,江枫,倘若取你性命,岂容你有呼喊的机会?」
何钰听得一愣,半信半疑将这三人打量几眼,:「流云阁阁主江枫?号称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衡量天下大事,解人疑惑的流云阁?」
「江枫」开口道:「你可知今夜,看守西屿三皇子尸身的是何人?」
「知府三个衙役,可惜知府大人已审过这三人,他们什么都说不出来,眼下被打得半死,带去治伤了。」
「江枫」道:「带路!」
何钰不敢耽误,转身将三人往知府衙役房领去。
「江枫」一行人来时,恰好这三人上过药,齐齐扒了下衣光着屁股趴在通铺,晾着伤口。
三人见着何钰,无异于见着救命恩人,顿时激动地要起身致谢。
何钰忙拦住他们,侧身让出身后而来的「江枫」,扯着嗓子喊道:「这位江公子,有几句话问你们,或许能替你们想到保命的法子,尔等定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才是!」
「江枫」被他这大嗓门一喊,不禁侧目眼底带着惊讶。
闻言,三人纷纷点头应「是」。
江枫眯了眯眼,转眼将三人面上看过,目光落到他们三人眼睛,见眼前蒙着一层薄薄鬼气,顿时了然,侧首望向白无常看了一眼,兀自转身往屋外走去。
见此,白无常会意,上前一步伸出手,探向三人眼前,掌中施法逐渐聚集起那层薄薄鬼气,将其全部收揽掌中。
至此,其中一人揉了揉眼眼睛,好奇道:「咦?我又能看清了?」
何钰拧眉不解:「怎么?之前看不清?」
那人又道:「今晚值夜时,眼前忽然飞过一只黑色小飞虫,忽然入了眼,起先属下没当回事,只是揉了几下,不多时眼前就雾蒙蒙看不真切。」
何钰追问:「可是在此之后,西屿三皇子尸身便不见了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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