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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北武朝乱

    西屿三皇子被刺杀,凶案现场无第二人痕迹,西屿三皇子整个人似是被人拧成了麻花,扭曲得没有人样的尸身,没有一滴血。

    屋内屋外,没有血迹。

    奉旨查案的官差想空了脑袋,也弄不明白为何如此。

    北武宫内,更是鸡飞狗跳。

    西屿三皇子的死讯,已在传至西屿的途中。

    眼看战事一触即发,朝堂起了争执。

    一满头银发身穿朝服的老者,弯腰踌躇道:「皇上!北武兵力乃六国之首,西屿乃岛国,论实力比咱们不知差了多少,倘若当真要打,也未必怕了他们呐……」

    只见一身材魁梧男子,瞪着一双铜铃般的眼睛,张口便是震耳欲聋的声音:「打什么?西屿三皇子死在咱们北武,人家上门来讨公道,顺便把人家打得灭了国?张丞相,您老这盘棋下得高明!本将军佩服!」

    张丞相气得直吹胡子,指着人的手忍不住颤抖:「元将军!你……你这说得什么话?莫非你认为,是老夫派人刺杀西屿三皇子?今日当着皇上的面,你把话给我说清楚咯!」

    北武皇帝眼眸微垂,在龙椅上如坐针毡,面色实在难堪的紧,耳边是两派官员七嘴八舌争吵声,眼前是呈上来的案情卷宗,忍了许久许久,终是再不愿忍下去,于是沉着比锅底好不到哪去的脸,抬腿将面前书案踹翻下去。

    一时间,众人纷纷闭了嘴。

    北武皇帝缓缓站起身,不顾宦官迎上前的搀扶,踩着脚下狼藉的地面,走至百官面前,抬手捏了捏眉心,努力让自己面上看着没有那么生气,沉声指着二人道:「朕听明白了,说来说去无非两个结果,一个主战,另一个主和?」

    张丞相拱手再道:「皇上……」

    北武皇帝抬手,将他嘴边的话拦了下来:「好啊!打仗的将军要义和,反倒是久居朝堂的丞相要打仗,朕的将军和丞相,你们把朕放在哪里?」

    至此,有一中年男子缓步上前道:「皇上,此事已不仅两国之间的事,须知北武与西屿之间夹着东琉,两国一旦打起来,最先遭殃必是东琉无疑!」

    又一言官躬身附和道:「不错!况且西屿三皇子身死之事,传至诸国耳中,当朝最有名望继承皇位的皇子,诚意满满前来北武,有意求娶我朝长公主,最后落得身死不说,竟还要遭人打回去。

    那时,恐怕丢得不止北武脸面……」说着,他小心翼翼瞧了一眼北武皇帝面色,见他额角青筋暴起,那句更丢皇帝脸的话,没敢言出口。

    北武皇帝见,终于有人提到问题关键所在,不由得发出一声喟叹:「原来朕的朝堂上,不全是一些饭桶!那你倒是说说,有什么法子?」

    言官抬起头来,一字一句道:「查!务必要将三皇子身死之事查得水落石出,决不可草率了结!」

    北武皇帝听完,抬手挠了挠头,不置可否,转身冲身后宦官吩咐道:「卷宗拿来!」

    闻声,宦官即刻差人在地上翻找,不多时五个人一齐抬起书案,将压在下面的卷宗捡了出来,慌忙地上前去:「皇上!皇上您要的卷宗。」

    北武皇帝接过卷宗转过身,顺势塞入那言官的怀中,令道:「说得不错!朕给你七日,倘若你再呈上如此卷宗,你和那些查案的废物一起洗好脖子,等着罢!」

    宦官见着皇帝转身离去,扯着嗓子宣道:「退……朝!」

    一时间,众人纷纷转身,三三两两走在一处,齐齐朝殿门外走去。

    元将军走上前,抬起手重重朝言官肩上拍了拍,直拍得他身子一歪,遂尴尬得收回手道:「呃……何钰是吧?你看到底还是你有用,三两句话说到皇上心坎里,咱们也都松了口气!」

    何钰掀起眼帘,冷冷朝他撇去一眼:「元将军,触龙威的事您做,尽剩瓜落儿给下官吃,您管这叫皇帝心坎?办案子需要人手,正好近来边关闲得紧,不如下官同皇上说一声,调请您来协助下官,想必此案亦能破的更快一些!」

    闻言,元将军忙摆手道:「不了不了,本将军还赶着去校场,告辞!」

    何钰回到宅中,抬眼见老母亲又坐在屋檐下纳鞋底,心底愤懑和低落瞬间消散了大半,他缓步走上前唤道:「娘,您眼睛不好少做些针线活,儿子房里还有两双,倘若不够了再上街上就成。

    儿子将您从乡下接上来,是来享福的,您何苦还要做这些费气力的事?」说着,伸手从老妇人手中夺了过来。

    老妇人鬓角隐着银丝,抬眼望着蹲在身前的何钰,抬手将他官帽摘了下来:「你啊!自幼长了双受不得气的脚,穿了旁人做的鞋总是磨出泡,也唯有娘亲手给你做,才穿得舒适些。

    娘来了一个月,每日见你天未亮便出门进宫上朝,临近晌午才回来,这一来一回走多少路,鞋不合脚怎么成?」

    何钰起身,垂眸望着手中纳了一半的鞋,弯腰坐在老妇人脚边,一想到今日在朝堂的境遇,不由得叹道:「是儿子不争气!未能挣得***厚禄,让娘跟着儿子租住在这么偏远的宅子。」

    老妇人见他如此,顿时满面担忧,道:「怎么?可是今日受到皇上呵斥?又或是被何人挤兑?」

    何钰兀自摇了摇头,伸手牵起娘亲略微有些干枯的双手,红着眼尾道:「娘!您放心,儿子穿着娘制的鞋,再难走的路也不怕。」

    闻言,老妇人不禁鼻子一酸,热泪盈眶:「好……」

    当天夜里,何钰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披着一件看上去有些陈旧的外衫,在昏暗油灯下捧着那本卷宗,看了又看。

    第二天,依旧是天色未亮。

    何钰轻手轻脚的走出门,转身关门时特意屏住呼吸,生怕自己动作有声音,吵醒还在睡梦中的娘亲。

    十年苦读。

    他才站在了朝堂最末位,每日要步行一个多时辰,才入宫门。

    皇宫内,非特许、或是有功勋在身之人,皆不得乘轿、骑马,以此彰显皇家圣地。

    为了入宫,他这一路走得脚底酸痛,却还要徒步再走半个时辰,才能来到上早朝的大殿,与百官再站半个时辰,才到面圣上朝的时候。

    这一年多,日日皆如此。

    只是从前他一人在城中,只与别的人合租一套院子中的厢房,为接娘亲入城,特意咬牙租住下这一进一出的小院。

    院子虽小,但胜在属于他和娘亲两人。

    没有人知道,昨日那样的境况,他心底有多慌张和恐惧,奈何他需要往上爬,如今只是租住一个小院,已花去他大半年俸禄。

    他必须往上爬!

    哪怕明知触了龙威,哪怕孤注一掷。

    这件案子必须!也只能落在自己手里,他要为自己和娘亲奔一个前程。

    朝堂上,何钰顶着眼底青紫,将整晚整理的卷宗拿出来,大殿上是他底气十足的话,他要请一道圣旨。

    北武皇帝听他所请,拧眉沉思。

    何钰见北武皇帝犹豫,再次恳请道:「皇上,臣愿以性命作保,此案已不是人为那么简单,何不张贴皇榜,招能人义士协助破案?」

    张丞相犹豫道:「若此事宣扬出去,岂非令妇孺孩童皆知,朝廷无用到连个案子都查不出来?」

    何钰辨道:「张丞相此言差矣!朝廷可借为北武祈福之意特设巫祝苑,将三皇子案件拆分别类,分散出不同消息,凡能甄别消息真假者,此人必然对破案有极大帮助。」

    张丞相张了张口,还要再说些什么。

    却见北武皇帝大掌一挥,令道:「拿笔来!」

    宦官即刻走上前研墨扑纸,忙得不亦乐乎,不过片刻便将皇上面前写好的纸小小心翼翼捧在手中,面上笑嘻嘻,好一通溜须拍马道:「巫祝苑!皇上,您这三个字可值千金,奴婢这就派人制出来。」

    北武皇帝暗暗点了头,「嗯」了一声朝何钰再道:「朕准你亲自招选能人义士,不论男女老幼,不论家世身份,皆可入朝官拜三品!何钰!自昨日算起,今天该是第二天,时不我待呐……」

    一时间,朝堂众人议论纷纷。

    不论男女老幼,不论家世身份,皆可入朝官拜三品!

    这份殊荣,敢说普天之下也难找出第二份,仅听上去便该有无数人挤破脑袋都要来试,一旦寻错了人,或是对破案无甚有益,如此辜负皇恩,只怕何钰当真该人头落地了!

    当日。

    北武城门皇榜贴上后,整个城无不热闹沸腾起来,一扫半个月的低迷。

    月漓携小白,两人来到北武城内。

    见着街上鸣锣开道,一顶四四方方小软轿落下,何钰身着官服自轿中走出来,望着街上人比往日多了起来,遂便走变寻问:「各处接待点情况如何,可否有能予以重用的?」

    大街上,月漓与他擦肩而过,忽然鼻尖闻见一阵味道,即刻转身朝他唤道:「这位大人,您家中可是有位老母亲,似是眼睛不大好?」

    何钰转过身来,见着月漓打量了几眼:「姑娘识得本官娘亲?」

    月漓面上有些不忍,总不能直言自己从他身上,闻出一道死亡的气息,观他气色与模样,气息笼罩在他身上,却并非出自他本人,遂猜测该是他身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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