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有个黑影从鬼市方向往这边走来,竟将一身黑袍穿出个意气风发的韵味,仅看着便觉着不似寻常阴官。
来人瞧上去不过二十多岁,抬眼环顾空荡荡的四周,最后将目光落在月漓身上,眯眼问道:「你是何人?」
月漓将红绳收入袖中,漫不经心反问一句:「你又是何人?」
厉温轻笑一声,又问:「敢问姑娘,你坐在灵铺地界,莫不是鸠占鹊巢?或是灵铺店主新出的规矩?」
月漓愣了一愣,不解道:「什么规矩?」
厉温又道:「本……公子听闻,不知从何时起,冥界有人学来,驱以生魂看守铺子的规矩,怎么?姑娘并非灵铺店主所派?」
闻言,月漓不由得冷笑一声:「驱生魂?冥界当真好的不学,坏的不必人教,自是学得炉火纯青不可!再有……你哪只眼睛瞧着我是生魂?」
厉温面色微沉,已有不快:「姑娘这话,可是对我冥界颇有微词?」
月漓缓缓站起身:「颇有?」她这话说得很不客气,人家却只当你「颇有」。
她道:「上古时期,凡人经女娲之手所创,其三魂七魄最近仙质,虽身死魂却不灭。
自那时起,天、地、人,三界初定,分界而治。神、仙久居天界,不灭之灵久居幽冥,而人居凡界繁衍生息。
彼时,神、仙二族,为防有心之人摄其不灭之灵,造出连他们都不能统摄,超出神、仙二族的存在,特设幽冥。
幽冥之地,有泰山神,名曰东岳大帝,凡人称之泰山府君,掌万物生灵,保护凡间帝王,司阴阳两界。
泰山府君之下,有阴间天子酆都大帝,乃东岳大帝麾下统管阴司之长。
阴间天子之后,便是五方鬼帝,再下面是十殿阎王,十殿阎王下来乃冥界七十二司。
而今,冥界做起监守自盗的事来,如此得心应手、炉火纯青,也只许人「颇有微词」?如此看来,天界设霁族与幽冥二者,本意相持互助,实则亦有监察之意罢?」
听到这里,厉温脸上挂不住了,他脚下上前一步,沉声逼问道:「你究竟何人?竟将凡、冥二界的事,知晓如此清楚?」
月漓笑而不语。
就在这时,红衣女鬼去而复返,一路狂奔而来,朝着月漓身后藏去。
紧接着,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至。
有两人身着一黑一白两服,身后跟了十数个阴兵,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
来人朝着红衣女鬼看了一眼,再望向着白裙带帷帽的月漓时,当即厉声喝道:「一并抓起来,带走!」
月漓蓦然扭头,瞪向女鬼时杀心骤起。
她还是小瞧了这女鬼,以为在她身上施道法即可,哪知这女鬼竟懂得招惹黑白无常,引阴兵来给自己惹祸上身?
女鬼倏然后背一冷,见着月漓转过头,向自己看过来,虽被那帷帽遮着瞧不见她面色与目光,却还是不由自主的倒退着想逃。
下一刻,月漓扬手一张符扔出手。
符纸距女鬼一步之遥。
厉温望向符纸,倏然瞪目而视,符纸「轰」得一声,骤燃化作灰烬。
这时,白无常脚下一顿,顺势扭头朝厉温方向望去,抬手拦下身后众人,愕然唤道:「楚……」
厉温在他张口那一刻,横眉冷对望了过去,以一记「尔敢多言必死」的目光威慑。
见状,白无常挥手令众人退下,自己则毕恭毕敬弓腰揖礼,倒退着数步,转身离去。
另一边,月漓自见着符纸被那人破了法,当即伸出手直扑向女鬼,掌下擒着她那又细又长的脖颈,单手扼喉,以只二人能听见的声
音,低声道:「倒是小瞧了你!想来你必没有忘却,本尊曾有言在先,你会死得比我快!」
说完,仅单手便将其高举了起来,手背铃铛「叮铃」发出一声响。
至此,厉温挥袖而上,须臾间便立在月漓身侧,抬手将她手腕攥在掌下。
月漓怒目而视:「放肆!」
厉温侧目,望了眼她手背幻铃,幽幽道:「说起来,姑娘如此清楚凡、冥二界的事,又配招魂之铃使符咒之法,想来必与霁族关系匪浅!」
月漓眯眼,声音冷若冰霜:「什么霁族,没听说过!」.
厉温唇角弯起,一声不甚清晰的轻笑:「如姑娘所言,天界设霁族与幽冥二司,本意相持互助,实则亦有监察之意。
凡界有霁氏一族,生来便是地仙,掌「沟通天地」、「代神立言」的独特本领,制定历法、救死扶伤,久居凡界代天执法,自幼习符咒禁禳之术,常年行走阴阳,与鬼魅魍魉打交道。
幽冥有冥界,不论仙神转世亦或是凡间魂魄,再或者妖精邪灵,凡有生命皆归阴司管。
你我二者虽出处不同,却一脉相通,是也不是?」
月漓怒极,奋力扯着另一只手:「哪个与你一脉相通?」
厉温不欲与她多做争辩,扬手挥掉她头上帷帽,眼见那张带着愠怒,又有几分惊慌的面庞,赫然印入眼底,心底隐隐一动。
月漓下意识挣扎,却无论如何都挣不脱,扭头望向那女鬼,犹豫着要不要松手?只是这一松手,说不得她立刻逃得踪迹全无,顿时陷入两难。
女鬼被那只手拎至半空中,两只鬼爪在扼住自己脖颈的手上奋力挠抓,直挠得那只手背鲜血淋漓,却仍旧不肯停。
哪知她忽然听这男子声音耳熟,顿下手侧目望去,先是微微一怔,继而伸出手朝厉温探去,哀求道:「楚、楚……」
下一刻,厉温倏地转过脸,扬手将那女鬼打了个魂飞魄散。
月漓掌下一空,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见着女鬼化作飞灰,抬手劈掌朝厉温挥去。
厉温不紧不慢,再次将她另只手腕攥在掌心,顺势往面前拽了一把,凑上前附耳道:「姑娘美则美矣,本公子着实动心,可惜脾气性情实在暴戾,不好,不好!」
月漓心底猛地一沉,未待反应过来,眼见四周已倏然换了景致,两人齐齐出现在一间灯火通明的房中,灯笼红光印在他面上,似笑非笑的一张脸。
危险!
她直觉的感觉这个人很危险,手下再次挣扎,却依旧动弹不得,她冷声道:「你想如何?」
厉温唇角弯起,一双眸深深望着月漓俊俏而略显苍白的脸,满面温柔道:「姑娘如此投怀送抱,希望我如何?」
说着,不待她回应,反手将其旋了个身,胸膛撞上她柔软的身体,一时拥佳人入怀,他情难自持,遂凑上她耳边再道:「莫动,否则……本公子可不保证,接下来会做些什么。」
月漓后背有伤,被他这样猛地纳入怀中,顿时拧着眉闷哼一声,后背传来火辣辣疼痛,缩了缩身形。
但在厉温看来,她这一身闷哼夹着三分娇柔和七分隐忍,听得他心猿意马,恨不能将怀里佳人揉入自己身体里。
值只得强自按捺情愫,低头将唇覆在她发顶,落下轻如鸿毛般一吻,蛊惑般唤道:「姑娘,本公子心悦与你,欲娶你为妻,你可愿意?」
月漓顿时大惊,迅速逃离后背这个结实的胸膛,急道:「本尊不愿!」说着,再次旋身与其正面相对,脚下退后一步,双手被拧的手腕隐隐作痛。
她拧眉抬眸,迎上那目光灼灼的眼,倏然一惊,即刻别开眼冷哼一声,又道:「事到如今,楚
江王又何必再装?」
十殿阎王之二殿,楚江王,厉温!
闻之,厉温唇角微动,柔声道:「不愧是尊主大人,竟这么快被你识破。」
月漓声音冷得恍若结冰:「好玩么?」
厉温好脾气的笑着,垂眸望了一眼她手背,被女鬼抓得鲜血淋漓,指腹似是有意无意,轻柔他掌下皓腕,抬眼又道:「尊主误会了,未曾想瞒你,欲等你接受本殿,再与你话道分明罢了。毕竟……尊主对我冥界,实在算不上有什么好印象,本殿恐遭被拒。」
月漓抬眼,冷冷望去,一脸的不信:「楚江王如此擒着本尊,何谈一个恐字?」
听到这里,厉温倏然松开双手,脚下上前一步道:「如今本殿放了尊主大人,敢问尊主可否屈尊下嫁本殿?」
月漓面若冰霜,咬牙切齿道:「好啊!」
厉温脚下再上前一步,见着她立在原地一动不动,连躲闪后退一步都不曾有,望着她娇小的鼻尖近乎撞上他胸口,不禁声音再柔了柔。
又道:「尊主大人既说好,明日如何?本殿着人仔细准备一番,待明日你我写下婚书,禀明天地,自此结为伉俪,此生不离不弃!」
月漓缓缓抬起眼帘,冷眼望着他一脸雀跃窃喜的神色,指尖掐诀捻咒,道:「明日?你竟这般迫不及待?」
厉温点了点头,面上喜色按捺不住:「自是迫不及待,若不是唯恐怠慢尊主,恨不能即刻拜堂成亲,与尊主两两相依,情意缠绵。」
月漓恨道:「欲要本尊嫁人倒也不难,本尊下嫁之日,便是你死期之时!」说着,指尖功法大成。
哪知厉温早有防备,仅抬手间便化去她聚了半天的灵力,只手搂向她后腰,将其拥入怀中,另一只手攥住她右手幻铃,只听铃声发出一声脆响,幻铃金色灵力骤灭,陷入沉寂。
月漓顿时慌了心神,惊呼道:「你……」然而话没说完,她整个人身子忽然一软,依靠在厉温结实的胸膛,口不能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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