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苏家的路上。
此时的苏长卿，脸上没有了往日那洒脱的笑容，而是变得有些沉默。
手中的酒葫芦，也遭受了历年来的第一次冷漠对待。
好长时间，苏长卿都没有喝上一口。
他没有御剑飞行，而是选择了一条小路，不疾不徐的向着苏府走着。
因为这条路，曾经有人带他走过。
而那个人，埋在他心底已经十三年了。
安凌，他的娘亲。
他本以为，在晋升大通玄之后，以自己如今的心境，可以淡然的面对一切。
即便，是已经死去的娘亲。
可是显然，即便天人下的极致心境，也赶不上他对娘亲的思念之情。
这么多年过去，他不仅没有忘却，反而经过时间沉淀，变得更加的清晰。
“她，对你很好吧。”
看着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苏长卿，一旁的羽如雪不禁轻声问道。
她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情感。
可以让那个在狂风中都笑的出的少年，露出这般的模样。
“她啊，对哪个子女都很好。”
苏长卿闻言，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一丝笑容，
“不过，对我却是最好的一个！”
“也对。”
羽如雪点了点头，看向苏长卿，
“像你这般天才，哪个当长辈的不喜欢。”
母凭子贵，以苏长卿的天资，恐怕从小便天姿异秉。
惹得长辈喜爱，也是理所应当的。
“是啊，哪个长辈不喜欢天才的孩子。”
“可能，这就是我忘不掉的原因吧。”
苏长卿嘴角扯出一丝笑容，
“一个从小一事无成，只会喝酒的废材，恐怕哪个家族都会嫌恶不已。”
“可她，却怕那个废材自卑自弃，给予了远超其他子女的爱护。”
“你说，这样的爱护，对于那个废材来说，是不是更加的难忘？”
不等身旁人说话，苏长卿便接着笑道：
“别人家的娘亲，都是望子成龙，恨其不争，动辄更是鞭策打骂。”
“可她，却怕其他子女太优秀，伤到那废材的内心，给予了太多的关爱。”
“吃的喝的用的，甚至是陪伴的时间，都是那个废材占多数。”
“你说，这样的情，那废材拿什么来报，他要怎么报？”
话落，苏长卿不禁拿起手中的酒葫芦，大大的喝了一口。
然而，美酒以往的香甜，此时入口却是那样的苦辣。
“你娘亲，真的很伟大。”
羽如雪眼中有些羡慕，不过随后不解问道：
“你年纪轻轻便以是先天境，小时候又怎么会只是个废材？”
“你不应该从小便天资绝世，让你娘亲引以为豪吗？”
二十岁的先天境，这样的天才，从小便应该初露头角才对。
“是啊，那个废材不应该，从小便天资绝世，让他娘引以为荣吗？”
苏长卿一口酒喝下，好似醉了般的大骂道：
“可那个废材太胆小了，每天怕这怕那，藏着一身的修为不敢暴露！”
“他怕个屁啊，天塌了有他爹顶着，他在怕什么？”
“他甚至还在沾沾自喜，想着有一天自己不在隐藏时，看看他娘亲那惊讶的表情！”
“哈哈哈，多么脑残的想法！”
又是一大口酒喝下，苏长卿闭上了那有些朦胧的眼睛，苦涩道：
“可惜，他娘在也看不到了。”
“他留给他娘亲的，除了那废材的身份外，没有任何的特殊之处。”
“他是多么想告诉他娘亲，他是天才！他是将来可以无敌天下的天才！”
“他是几个子女中，最为优秀的存在！”
“然而，这句话，他这辈子都没机会说出口！”
话音一顿，苏长卿满是悔意的声音响起，
“树欲停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一句未曾说出的话，是苏长卿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也是安凌死了十三年，可他依旧割不断的执念。
终究是，意难平。
不过，憋了十三年的话，如今一朝吐出，苏长卿心中的积郁，总算是平静了很多。
这些话，他没像任何人说起过。
苏府中，也没有他可以倾诉的人。
不过今日，倒是有了一个很好的听众。
“有没有被吓到。”
一口美酒喝下，苏长卿的脸上再次露出了往日般的笑容。
总归是大通玄境界的心境，只是短暂的时间，便恢复了平静。
“没有被吓到，只是有些羡慕罢了。”
看着路边的风景，羽如雪有些出神的道。
“羡慕？”
“我一个从小没了娘的人，有什么可羡慕的。”
喝下一口酒，苏长卿摇头笑了笑。
话音落下，一旁的羽如雪有些沉默的低下了头。
半响之后，才轻声道：
“我三岁，便已经是个孤儿了。”
苏长卿喝酒的手一顿，侧头看向羽如雪。
人如其名，肌肤白皙如雪。
长长的睫毛下，那一双秋水般的眼睛中，似乎有说不完的心事。
很难想象，这样柔弱的女子，肩上扛着怎样的仇恨。
“苏南杀的？”
苏长卿喝下一口酒问道。
“我十七个哥哥，死在了我爹的手中。”
“我的那些姨娘，也被我爹刺下毒酒。”
“最后，我爹自杀而死，而我被苏南带走，活到了今日。”
犹如说一件与自己不相干的事情，羽如雪的语气很是平静。
“苏南没杀你？”
苏长卿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
当年的苏南，可不仅仅是个书呆子那么简单。
“我爹跪下求的他。”
羽如雪眼神微颤了一下，而后恢复平静。
“你爹心软了，要是我就都杀了！”
抬手喝下一口酒，苏长卿不禁摇了摇头。
可能苏长卿也不知道，这句话和苏南曾说的一般无二。
“为何？活着不好吗！”
羽如雪定定的看着苏长卿，这个问题困扰了她很长时间。
“大势力间的争斗，谁都可以活，可嫡系血脉必须要死！”
“即便不死，可下场也绝对很是凄惨。”
看着身旁不解的女子，苏长卿摇头轻笑道：
“你的那些哥哥，可能只是会受些皮肉之苦。”
“可你的那些姨娘，还有你这样的大美人，可能活着比死了更痛苦。”
“你能安然无恙的活的如今，倒是得好好谢谢苏南。”
这并不是假话。
救下一名战败势力的嫡系血亲，可不是谁都有这个魄力的。
羽如雪闻言有些沉默。
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不过半响之后，似乎没有找到答案的羽如雪，看向苏长卿问道：
“你呢？”
“要是，你的娘亲是被人杀死的，你会怎么做？”
苏长卿闻言一笑。
他娘亲当年，可是有着大通玄的修为，一身剑术通神，可战天人境！
这样的修为，怎么可能会被杀死。
不过看到一旁那面露询问之色羽如雪，苏长卿一口酒喝下，还是笑道：
“若我娘亲是被人杀死的。”
“那么，不死不休，夷他九族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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