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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4章 高下立见

    面对袁绍的巨大压力,曹操的处境很艰难。

    如果不是臧洪据东武阳而反,袁绍也许早就挥师南下。何去何从,一直是曹操必须面对的选择。

    如今,他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向朝廷称臣,自然要做好与袁绍刀兵相见的准备。

    仅凭他自己的力量是不够的。连近在咫尺的济阴都是袁绍的势力范围,他能控制的只有陈留、颍川两郡,还有陈郡和半个汝南,哪里是袁绍的对手。

    必须向朝廷求援。

    当然,朝廷的兵力也非常有限,大概派不出多少人马。

    但朝廷有河东铁官,支援一点军械肯定没问题。

    送几个人入朝为质,换取朝廷的军械支持,增强自己的实力,再观形势而动,是他目前不多的选择之一。如果运气够好,他甚至有机会成为真正的镇东将军、兖州牧。

    “那些织工、染工怎么办?”曹洪问道。

    他最关心这件事,他也在陈留开了织坊,买了桑田。

    “大战一起,什么坊都保不住,不如送到河东去。”曹操扬扬手。“子廉,你若是想赚钱,不如去伊洛河谷圈几顷好桑田。京畿荒乱之后,到处是抛荒的良田。”

    郭嘉也说道:“天子北疆大捷,缴获了大量的牛羊,如今河东的牛羊便宜得很。若能买一些来放牧,到秋冬之际出售,获利必丰。”

    曹洪觉得有理,眉开眼笑。

    京畿之间的伊洛河谷有很多良田,原本都是朝廷权贵所有。如今朝廷西迁,权贵们大多逃亡外地,那些良田都成了无主之地,只要简单收拾一下,便是上好的膏腴。

    “还有战马。”曹操收起笑容,神情严肃。“若天子能提供两千匹战马给我,我便有底气与袁本初一较高下。如果能提供一百马甲,那就更好了。袁本初尚未全取幽州,骑兵应该不多。我若能在骑兵上有些优势,机会便又大了三分。”

    郭嘉表示赞同,又进一步说道:“主公身负关东之重,乃心王室,想来天子也不会太吝啬,必能如主公之愿。”

    夏侯渊、曹洪互相看了一眼,有点无奈。

    郭嘉敢说这样的话,自然是因为荀彧、荀攸都受到天子信任。荀攸自不用说,如今是天子心腹,刚刚辅佐天子立下大功。荀彧也不遑多让,前几天还听说荀彧的家人从邺城离开,赶往河东,荀彧的女儿可能会入宫,与天子结婚姻之好。

    颍川人擅长把握形势,抢占先机。

    这一次,又被他们算中了。

    ——

    东武阳,袁军大营。

    袁绍按捺不住心中怒火,拔出腰间的思召剑,一剑砍断了一旁的柱子。

    帐篷哗啦啦的倾倒,将他覆在其中。

    帐外的大戟士赶来,将帐篷重新撑起,见袁绍手持长剑,双目充血,面色潮红,不禁大吃一惊。

    宁国中郎将张郃斥退大戟士,又向袁绍拱手施礼。

    “主公?”

    袁绍抬起手,示意张郃不必多问。他还剑入鞘,转身坐回席中。

    “敢有传言者,斩。”

    张郃躬身领命,退了大帐,交待大戟士们谨言慎行,不要将刚才的事传出去。大戟士们也知道袁绍的脾气,自然不敢违拗,答应不迭。

    袁绍坐在帐中,听得外面的声音渐息,这才重新拿起刚刚收到的消息。

    虽然是重看,还是让他心跳加速,血往上涌。

    “臧洪,你让我还有何面目见人?”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和打了他一个耳光没什么区别。

    他数万大区围住东武阳一个县城,半年都没攻下东武阳。天子率三千骑北征,却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内大破鲜卑、匈奴三十万人。

    一对比,他就像一个白痴。

    什么四世三公,什么天下知名,在这样的战绩面前,他和孔融那样的清谈客有什么区别?

    从此往后,谁会相信他是天命所归之人?

    那些心存汉室的迂腐之辈听到这个消息,不知道会欢喜成什么样。

    他越想越气,尤其是对荀彧、荀攸叔侄。

    其中又是荀攸为最。

    小皇帝年方十六,他能懂什么,肯定是荀攸为他出谋划策,建此奇功,让人相信小皇帝是大汉中兴的希望,而孝灵帝当年的决定又是多么的英明,却被他和何进搅了。

    袁绍越想越多,越想越气,额头的血管呯呯乱跳,眼前一阵阵头晕目眩,天旋地转。

    他一头栽倒在地,案上刚刚收拾好的笔墨、公文散了一地。

    听到帐内异动,张郃犹豫了一会儿,试探着叫了两声,没听到袁绍的反应,这才意识到不对劲,掀帐冲了进来。见袁绍倒在地上,人事不醒,吓得魂飞魄散,一边抱起袁绍,一边命人去叫医匠。

    想了想后,他又命人将大帐围住,禁止出入。

    医匠赶到,查看了袁绍的脉象后,松了一口气。

    “脉象还算平稳,应该只是受了刺激。”医匠抹着汗,轻声说道。

    “住口。”张郃低声喝道:“主公只是劳累。”

    医匠一愣,抬头看了张郃一眼,随即明白。“对,对,主公只是劳累过度,劳累过度。”

    等袁绍醒来,见面前只有医匠一人,眼神微闪,挣扎着坐起,手掌有意无意的按在了剑柄上。

    “孤所患何病?”

    “主公无恙,只是劳累过度而已。”医匠伏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调养几日,注意休息,很快就能康复。”

    “当真?”

    “臣不敢妄言。”

    袁绍点点头,盯着医匠看了半晌,挥挥手,示意医匠退下。

    医匠出了大帐,这才发现自己前心后背全是汗。他向站在帐外的张郃拱手致谢,匆匆地走了。

    “儁乂?”袁绍叫道。

    “臣在。”张郃躬身入帐。

    “除了医匠,刚才还有谁进帐了?”

    “唯臣一人。”

    袁绍点了点头,松了口气。张郃是谨慎之人,他不会到处乱说。

    “儁乂,若让你率三千大戟士与三万鲜卑人作战,你有多少取胜的把握?”

    张郃思索片刻。“在何处交战?塞内还是塞外?”

    “有区别吗?”

    “鲜卑人逐水草而居,来去如风。若在塞外,我不熟悉地形,很难找到鲜卑人决战,又时时担心鲜卑人来袭,不敢掉以轻心。时间久了,必然疲惫,很可能不战自溃。若是塞内,知道鲜卑人所在,迫其不得不战。三千大戟士对阵三万鲜卑骑兵,臣当有五成胜算。”

    袁绍微微颌首,沉吟半晌,又道:“若有三百甲骑呢?”

    “七成。”

    袁绍松了一口气。“儁乂努力,将来有机会,孤当以你为前锋,率三万精骑,横行塞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