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raco面无表情地抱着茶杯,坐在二楼的阳台上。
他的面前放置着一张摆满茶具与点心的桌子，三层的点心架、热乎乎的红茶，用来调味的牛奶与柠檬片,甚至还有一瓶装饰花……除开没有一个父亲坐在他对面以外,一切井然有序。哦，除了比上次多了一盘法式点心。
draco看完杯子里自己的倒影,又盯着点心架发呆。嗯，这玩意这看上去像是别人带来的，至少draco知道这栋房子里没人执着法式点心。
——这些茶与茶点都是charles刚刚派hank帮忙送过来的‘宵夜’，看上去,这好像是charles在关心他的失眠，但draco认为这是一个问询，一个问号。draco敢保证，如果harry的爸爸不是在忙于变种人的事情,他一定又会坐到自己对面,用那种平淡的态度和他‘谈谈’。
谈谈？有什么好谈的？谈他的儿子就是个傻瓜吗？
一想到自己令人糟心的、正在进行时、但是也许要变成过去式的灵魂伴侣，draco悲从中来,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无视多年养成的习惯，仰起头，咕咚咕咚,把茶一口气喝光了,仿佛他喝的不是茶而是冒泡的汽水或者酒精一样。
把茶杯重重一放，他又抓起两个马卡龙，丢到嘴里用力咬碎它们——要是这是harry·该死的·xavier的心脏就好了。他就此吃下他的心脏,那颗心脏就不会再做出能让他失落,让他烦躁,甚至让他气死的决定了。而这颗心也不用draco用心去争取，只要它进入腹中，它就是他的东西，打死他他也不会吐出来。
非常气人。
draco强忍着心里的酸涩感，给自己又倒了一杯茶，狠狠地和嚼碎的点心一起灌下去。接着，他又拿起一块布朗尼，同样也用一杯茶来帮助它咽下去。不这么做，他就堵心得咽不下去。
在接下来的半小时里，他没有停止这种填鸭行为，一直重复着一杯茶，一块儿点心，一杯茶，一块儿点心的循环，直到他的茶壶见底，点心架也空空如也，他也不得不站起来——胃部过快地塞满了食物与茶水，有点撑。
站起来后，他又望着点心架发呆。
看来麻瓜电视剧和女人们说的，化悲愤为食欲这句话是有道理的。
——但是，电视剧里还说了另一个道理。
食物不等于爱。暴饮暴食换不到幸福。
draco现在就觉得，尽管他的胃部是满的，但是他的胸口非常空虚。
他把自己摔进用变形术变出来的靠背椅里，闭上眼睛，让所有事情在脑子里变得清晰起来，而不是继续一团乱地暴走。
其实，如果安静地思考整件事情，就连他这样被娇惯长大的人——没错他现在承认这个了——都会不得不承认自己在这件事上做得不对。不对，不合适，处理不当，随便怎么说。
时间旅行的任务本该由他来执行，结果harry代替他先走了一步；灵魂伴侣的链接是他先发现的，但是在个人私心的驱使下，draco对所有人隐瞒了这件事，包括harry；而harry发现链接时，他含糊其辞，假装自己不知道它是怎么建立、运作，只在发脾气的时候威胁地说这链接能让他们在同一秒死亡。而直到现在，他都还在极力地做着一件他以前不会做的事情——把一件事情用语言包装成另一个样子，好让人忽略它的本质。
这不是其中哪一个步骤出了问题，是好几个环节都有问题。有些环节，哈，draco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坦白、坦诚、就好像自己的小心思不存在一样。一切都要以尊重个人意愿，要尊重自由的选择，并且以安全为第一目标。
是的是的，他都懂，harryxavier是由一个具有超高的道德感的爸爸抚养长大的。和draco相比，他具有现代社会鼓吹的一切理念，和纯血巫师们的观念完全不一样。而就算在巫师的世界，自由恋爱也很常见了，所以，即使他努力地回避这个问题，他也明白，harry一定也考虑到了这方面。
灵魂伴侣就是绑死的一对，如果不解开，他们又怎么去和别人自由恋爱？
一想到这里，他就——他就——
draco咬着牙，又一次喝光了杯子里的红茶。随后，他敲了敲桌子，茶壶飘了起来，但已经倒不出一杯茶了。
该死。
“咚咚。”
门恰如其分地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就好像门外的人知道他的茶喝完了一样。
draco没好气地嚷嚷道：“谁！”
“是我，”门外响起的是罪魁祸首那小心翼翼的声音，“我能进来吗，draco？我想和你谈谈。”
draco把嘴撅了起来。
“我不会给你开门的，”他冷声说，“谈谈？你想气得我今天睡不着觉吗？看到你那张脸我就生气。”
门外为了这番话沉默了一阵子。但就当draco以为他会走开的时候，敲门声又响了。
“我想和你谈谈。”harry在门外说。
“我说了我不会给你开门的！”draco提高声音道。
他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他既想harry知难而退，放他一个人待着，又希望对方能执着点，别跟以前一样，随便就因为什么狗屁原因而退缩，事后还称这种行为为‘尊重’。
很矛盾，但他觉得他的心态很真实。
harry则在门外作着深呼吸。
吸气、吐气、吸气、吐气、吸气、吐气。
你要勇敢点。harry。他对自己说，并且回味着sean说的话。sean的论调里有一些不适用于真实情况的理论（介于他不了解事件的全貌），但是他有一点没说错，harry得勇敢点。
如果不是draco和sean的双重打击，他可能到现在还不能直面一个事实，那就是，他心里的某一面非常胆小。
他这么强烈地抵触灵魂伴侣的链接，有一个原因就是他害怕迎接它带来的那些改变，他害怕它带来的结果，而如果不找draco谈谈，harry相信他们能双双在烦恼中失眠，甚至在第二天早上也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彼此。
勇敢点，harry，勇敢点。
“没关系，”做好准备后，harry对着门板说，“我们可以……就这么谈谈。”说完，他连忙又加了一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只要你愿意聊聊，我觉得不是面对面也可以。”
“聊什么？”draco在门板后冷笑，“聊你巴不得跟我划清界限？”
也许是因为情感疲惫，也许是因为已经是深夜，总之，这个控诉让harry的心里立刻感到一阵揪痛，并且他罕见地觉得自己很委屈。
但harry也很清楚，draco脾气上头时爱说过分的话，真的去较真就输了。所以，他再次深呼吸，维持自己的理智：“这个说法不公平。我和谁划清界限都不会和你划清界限——你明明也很清楚这一点。”
门那边依旧寂静无声。
要不是harry的耳力很不错，听得见门后急促的呼吸声，他就要闯进去看看draco有没有事情了。
他拍了拍因为说了大胆的话而不自觉发热的脸，靠着勇气继续开口说：“我很抱歉。虽然你可能听腻了这句话，但是我真的、真的非常抱歉。就算我在标榜智慧的ravencw学院，我也无法确认我每次都做的是好事，或者每次都能说出恰当的话。”
门那边还是没有声音。
“我反省过了，sean也和我谈过了，他建议我从不同的方向看待这件事，我觉得这是他难得正确的建议——仔细思考后，我才意识到，我的态度是真的会伤害你，”harry声音放慢、放缓，他小心翼翼地将每个单词都说得清晰无比，生怕没有把意思传达过去，“我真的没有……那种和你划清界限的意思，draco。我也决不是看轻你的意志，看轻你的选择，实际上，虽然我很不赞同，但是我知道，你这么做是因为你在乎我。我不会说，这个选择‘不合理’或者‘不值得’，它和我的选择应该是一样的重量。我们只是……”
他思索了一下：“我们只是在一件事情上，重视的要素不一样。”
他重视生命，draco重视感情。
“你知道又有什么用，”门板后再次响起他朋友的声音，“你不需要。”
“你心里肯定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harry轻轻拍了拍门板，语气里带着一些恳求，“你不要——不要一生气就说得这么夸张。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不同意的原因——就和你在乎我一样，我也在乎你。”
“放屁。”draco在门的那边闷闷地说，他背靠着门板，慢慢地坐了下来，声音越来越小，“是谁你都会这么做。你这么做的原因才不是因为在乎我，是因为你要满足你自己的道德感。”
以xavier家的道德观，是绝对无法忍受因为自己而拖累、束缚别人的行为的。这不是说他们对那个人有多深的感情，是因为他们本性如此，完全不值得骄傲。
这发言太过准确，就连harry都被噎得有几秒说不出话。
但他不打算在这里放弃。
“draco，”他靠近门板，用上一个指向性的加强声音穿透性的魔咒，忐忑又郑重地说，“draco，我知道你现在可能不想听我长篇大论，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听我说。”
“我确实不想听你说，”draco说，“除非你告诉我你改变主意了。”
“比起决定这件事情，我更想和你好好谈谈我的想法，”harry说，“这很重要。我不想在无知无觉的情况下让你难过，或者让你觉得我不够在意我们之间的关系。我——我不希望你那么想，我也没有那么想。我们是这件事情的两个当事人，我们不能有任何一方决定一切，只有我或者只有你都不行，我们要沟通。如果我给了你‘由我来决定这件事情’的感觉，那我得说抱歉……”
“我听你说话不是想听这些话的！”draco锤了一下门，火气又上来了，“‘对不起’、‘我不是’、‘我没有’、‘我不希望’、‘我们得’——你每次能不能换点别的词？你不累吗？”
harry下意识就想再说一句‘对不起’，但马上收住了。
“我讨厌你这点，”draco在门后说，声音干涩，“没什么事的时候，你就像个正常人，但一开始有事，你就——做正确的选择，做对的事情，追求正确。就算超过一点点边缘线，你也要反省，说对不起。你难道不知道有些关系不需要‘对不起’‘这样做更好’？谁要听你的道理？谁要听你的道歉就算你放纵一点，谁又他妈地会责怪你超过的那一点点？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在乎什么？”
harry沉默了一会儿。
“我不是——不是想标榜自己正确。”他低声说，“我只是尽自己的努力，做不伤害别人的选择。而且说实话，我觉得我没有做好——你看，就算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也总会让你生气。”
“废话。”draco说。“dumbledore都不能说自己时刻完美——我简直不敢相信是我在对你说这话。你到底有什么毛病？”
“我只是知道人是很容易被伤害到的，人的生命也是很容易消逝的。”harry说，尽管没有人看到他的脸，他却还是在苦笑，“你可以说我对此很敏感，但我觉得理智思考、慎重抉择是必要程序。”
“我恨你的‘理智思考、慎重选择’，”draco低声说，“我欣喜若狂的事情，我做的选择在你这里一文不值。你怎么说那个链接来着？绑架。”
这个词就像一盆冰冷的水浇在了熊熊燃烧的火焰上。
“你可能又要骂我，但我还是要说，我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至少不完全是。”harry说，“我只是希望你能活着。自由地活着。死亡是一件……没办法挽回的事情。”
十三岁的少年讨论你生我死委实太早，在自己是否会死这件事上，harry没有什么真实感，但他不是没经历过‘被死者留在原地’。他的父母、nina的母亲、他爸爸的学生、朋友，erik的下属……harry明白死亡是什么样事情。
它能来得非常非常快，快到活着的人无法追到死去的人，而后者将永远地离开这个世界，活人再也无法触碰到他们。如果不是因为draco得到了这个任务，harry这辈子都别想再见一次james与lily，更别提和他们说一句话。
他的父母是早已远离他的逝者。就算harry再怎么呼唤，他们也不可能睁开眼睛了——他们的爱可能留在了他的身上，但他们的温度、呼吸、声音、拥抱等确实渐渐地离他远去了。
还有nina的母亲，那位每一次见面都会温柔地拥抱他，教他德语单词和民间童谣的女性，她的生命之火在她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彻底熄灭，harry眼睁睁看着白布盖上她的脸，然后她也离他们而去。即使当时还很小，harry仍旧明白，他再也不能吃到她做的小饼干，被她抚摸脑袋了。mgonЪoΓg
“你只是不想背负生命之债和愧疚，”draco忍不住刻薄地说，“就算你已经闭上眼睛了，你也不想欠我的。”
“如果我知道我害死了你，”harry对着门板摇头，“那我就算闭上眼睛也会睁开的，或者变成幽灵。我不会原谅自己的。”
巫师如果执念太强，或者死得过于凄惨，会很容易变成幽灵，回到心有挂念的地方或者徘徊在死亡之地。
要是他现在能不管不顾地打开这扇门就好了。他爸爸给他的能力能让他和任何人共享情绪。如果draco亲身体会过他心底这一份害怕，他可能就不会怀疑harry对他的感情了。
“你要是如此有激情，我倒是要谢天谢地。”draco嘲讽道，“真可惜我不能看看我死后你为我掉眼泪……”
“draco！”harry轻拍了下门，口气陡然严厉起来，“我们都是巫师，不要说这种话。”
这话触及了他的底线。
“我们都会好好地活着，”harry把每个词都咬得精准，本来柔软的语气渐渐坚硬起来，“没有谁要为了谁掉眼泪。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不明白。听上去你比我懂道理。”被harry这么一喊，那种酸楚感又一次翻滚而上，draco好不容易冷却的情绪又一次沸腾，他觉得自己大概是中咒了，不然怎么胸口好像有一把火在烧，“但我不想听！”
他现在很想把harry灌醉，然后让酒精带来的热烈烧光他的理智。
“我不想知道你那些想法——”draco的声音情不自禁地越来越高，“我只知道有个人拒绝我！我说我愿意和他成为命运共同体，我对他的感情能支撑我和他一起遭遇任何结局，我向他——付出所有我能付出的感情，不求回报。但那个人却非要我收回去，要和我分的清清楚楚，就因为不知道要过多少年才来的死亡！因为他的道德感！看在梅林的份上，从我出生以来就没人这样对待过我！还有，‘绑架’？！好啊，没错，我在绑架你，那你跟我说什么？！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我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harry在门板另一边毫不犹豫地喊道，“你对我来说，重要到就算是peter或者wanda也无法代替！我也许有很多朋友，他们对我也很好，但是……对我来说，你是不一样的，所以我怎么会要和你划分界限！你为什么非要往这个方向思考？”
就算是peter或者wanda也无法代替你——就算我有很多朋友，但你是不一样的。
draco知道harry多么喜欢他那对双胞胎兄姐，他和他们之间有很奇妙的、无视了时长的感情。这比喻让他明白这两句话的重量——即使它们并不是从‘浪漫’意义上出发的，但那颗空荡荡、漂移不定的心却依旧被它们塞了一部分重量进去。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沸腾的情绪终于开始趋于平静，但是draco还是不愿意放缓语气，他语气锐利地宣示主权，“他们是他们，而我——我现在是你的灵魂伴侣。这怎么能一样？如果有人胆敢代替我，我就把他邮寄到阿兹卡班或者纽蒙迦德。”
harry有大概三秒的时间，被这大胆的发言搞得说不出一个字。
在他看来，灵魂伴侣是一个大麻烦，但是draco——啊，这么说，sean说对了，draco真的在渴望这段关系，并且似乎以此为荣。比起它的便利，draco似乎真的更注重它带来的亲密性。
也许这个时候不应该走神，但是harry仍旧感到费解，真心的。‘灵魂伴侣’确实是个听起来比‘最好的朋友’更亲密的称呼，但是draco难道一点也不被这段关系的尴尬之处所困扰吗？他们是‘最好的朋友’，结果被人绑成了‘灵魂伴侣’？在婚礼上宣誓要成为的那种？这不是很荒谬吗？
难道，harry自己觉得这段关系尴尬的地方，对draco来说就这么……不值一提？
harry真心很困惑，但他现在有别的话要说。
“你真的要以‘灵魂伴侣’来指代自己吗？”他说，“那我可能要说点让你生气的东西。”
“什么？”draco说。一听harry这么说，他的牙根就隐隐发痒。
“我这么说吧——我最好的朋友叫做draco，我很爱他，”即使只能看着门板，harry仍旧极其认真地直视前方，他一字一句地说着，“非常爱。他像我不同姓氏的兄弟，又和我哥哥他们不一样，我很高兴他能一直陪着我，我们做过一些事，去过一些地方，就算面前的路上有困难，我们也跨过去了。每一次回想这个过程，我都觉得，虽然我一开始入学hogwarts的目的不是去交朋友，但我也很庆幸我最后真的来了，因为我拥有了我从没想过的好朋友。最好的那种。”
他话音刚落，房门内的那边发出一声巨响，听上去是有什么东西摔在了低声。随后，那边立刻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而我很确定，我爱的是我的朋友，而不是什么‘灵魂伴侣’，如果你要问我这方面的感想，我就只能给你这个答案。”harry说，“这个身份，这个链接存不存在，我都爱他。就算现在有个人站出来，告诉我，他是我的灵魂伴侣，我也不会爱那个人胜过爱我的朋友——因为我对我朋友的感情，是建立在我们一起度过的每一分每一秒上，而不是在魔法的影响下。”
“哪怕她不是像我们这样的‘灵魂伴侣’，而是天生的那种，我也会不会顺从所谓的‘命运’，和她在一起，与她谈恋爱或者结婚。”harry说，“那种和这种没有什么区别，只要不是我们自己的选择，那么‘灵魂伴侣’只是绑架而已。”
“不论我身为巫师可以拥有什么样的‘灵魂伴侣’，我都只会接受我的心所选择的人，就像我爸爸他们那样。”harry说到这里，笑了笑，“也许这么说，你还是要骂我自作主张，但你是我的朋友，我们是平等的两个人，我难免觉得，我拥有的自由你也要有——也许对你来说，这种事情不算什么，而对于做这件事情的felton教授来说，他的初衷是保护我们的安全，加强我们的联系，但我的想法就是，凭什么你要接受这种命运？你难道不该有选择的权利吗？”
harry猜测过，想要达成灵魂伴侣契约，肯定不是魔力高深就能做到的。当事人如果不同意，契约魔法是不会给面子的。harry尚且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连’上的，但draco那边可就很好猜了。
felton教授一定是偷换了‘概念’。他也是draalfoy，他有办法代替harry的‘这个draco’做了选择。从魔法原理来说，这不是做不到的事情，神秘事务司的契约已经证明了，这种‘置换’可行的！契约会把他们视作一个人！
draco又一次沉默了。
harry也不着急——他说了那么多话，draco也需要时间消化。他又将背靠着门上，缓缓地滑坐了下来，还伸手拍了拍脸，将双腿曲了起来，一副不打算离开的模样。
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在charles的叮嘱下，没有人会来这边，他还有足够的时间。这条走廊虽然没有人往这边走，但走廊并不黑暗，墙壁上的灯令地毯蒙上了一层暖色。harry知道，有个总控制室能控制这栋房子里所有的开关，显然，是charles特地为他留了壁灯。
这些壁灯现在就是他的勇气来源。如果他这一次搞砸了，没有关系，他还是可以向charles请教的。
“我有个问题，你要立刻、马上回答我。”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过了一会儿，harry听到draco在门的那一边发问，“你现在知道我在乎的是什么了吗？”
harry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谨慎地沉吟了一会儿。这个问题他之前已经有了腹稿，但他还是要谨慎一下。
不要用太多的理智思考这个问题。harry。他对自己说。不要思考太多的外在要素。抛开那些条件、利弊，从感情上思考这个问题。
因为draco已经用反应证明了他在乎的不是那些东西。而且harry后来才反应过来，draco自己说的那些好处，可能只是一种包装——就像公司为了推销商品一样。一切都是为了把商品卖出去，它们对商品（目的）本身来说其实可能是没有必要的。
想着想着，harry突然笑了。那是一种很浅、却很生动的笑意，像一朵花一样缓缓在他脸上绽放。
“嗯……”他仰起头，将自己完全靠在门上，因为他知道draco也正在这么靠着门板，“可能，你只是想让我们一直在一起而已。不是别人，也没有人落下，就你和我，不被任何因素分开地在一起。我知道你总是希望我们的关系是最好的，别人比不上的。但是这已经是事实了，说实话，这个想法不需要魔法，draco。”
这个答案其实早就有迹象了——draco热衷于在任何人面前表露他们之间的关系密不可分。就算是hermione，他现在尊重她了，但harry知道他不会允许hermione夺走他的地位。这也许能叫做‘吝啬’，但同时，harry知道它也能叫‘没有安全感’。
当他思考出这个答案的时候，一种情绪沉甸甸地落入他的心口。他想说这理由如此荒谬，draco怎么会觉得这很困难，他们一直在一起……但是他的心还是为此感到安定。诡异的安定。然后就是抱歉，因为他无形中居然让draco缺乏安全感。
他本不该有这种感觉的。harry一直认为，生命是最值得尊重的东西，不应该被任何理由随意消耗。但此刻很奇怪的是，他真的不觉得draco的选择就有多么差了。
不过，他觉得，draco可能会稍微满意这个听起来厚颜无耻的答案。因为draco的出发点和他不一样——就和他们说的一样，harry就该大胆一点，给出不那么理性的答案。
几乎是他话音刚落，他听到门板后面衣服摩擦的窸窣响声。他甚至还听到了指甲挠门的声音。
“harryerikxavier……”harry听到自己的全名在门后被人用一种压抑地、仿佛诅咒般的声音从牙缝里挤了出来，“……我到底该说你什么……”
“说说这是对的还是错的。”harry接话。
“这是你自己想的？”draco在门那边又问，“还是那只海妖教你这么说的？”
听起来答案没错太多部分。harry想。
“我又不是机器人，我能想出点头绪，”harry哭笑不得地说，“我只是……一开始没这么去想。如果我的答案错了，我道歉。”
draco那边又是一阵听起来抓狂的挠门声。那听起来挺渗人的，harry能想象draco的攻击落在他的脸上，而不是门板上。
“我给你打70分。”终于，draco咬牙切齿说，harry还能听见他哼哼的声音，这意味着draco消了点气，“及格了，但是还不够。”
“损失的30分在哪里？”harry眨眨眼，“这分数比我想的要低。”
那30分是不能告诉你的东西。draco习惯性地想。他嘴上则说：“如果你自己不明白，我才不会告诉你。”
“没关系，我有别的问题想问你，”harry并不执着，他转而小心地问起自己感兴趣的问题，“我们本来就一直都在一起，我们很少分开，对吧？抛开生死的问题不谈，我们之间的关系其实不需要一个魔法契约来稳固——draco，现在你的想法还是不变吗？”
如果可以，他还是希望draco可以改变主意。然而，他知道可能性不高，draco非常固执，所以他最后一句问得极其小心。
“——不。”draco的语气相当强硬。“我坚持我的想法。”
所以我有问题，问题很大，而你依旧觉得没问题？！
harry沉默了。
好极了，问题又一次在harry心里打着转，他不知道第几次真实地因为draco的在这件事上的固执感到困惑。
“嗯……”他不确定地找了个话头，“draco，当我第一次听说这个词的时候，还是你和bsie告诉我它是什么意思的。”
“我记得，我还没有老年痴呆，我们几秒钟前才讨论过它的意义。”draco没好气地说，“还有，不要在这个时候提bsie——我们的事情关他什么事？”
“那……你不会觉得这种现象出现在朋友身上会不合适吗？”harry可以说是谆谆善诱，他很努力才把这句话说得流畅，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如果你先尴尬，尴尬的就是你而不是别人，“就像我刚才说的，如果不想办法取消，我觉得它可能会妨碍一些东西。”
“我看不出有什么问题。”draco嘴硬道。
harry深呼吸一口气，抓了抓自己卷卷的头发，脸上的表情有一秒在扭曲。
再看不出来draco在装傻，就是他傻了。
“你难道……”harry努力让自己问得委婉，“不想在未来找到自己真正的灵魂伴侣吗？我是说，你能自由选择对象，能在结婚的时候对那个你喜欢的人宣誓——”
咚！
门被剧烈地锤了一下，差点把harry吓得跳起来。
“我警告你，harryjamespotter，”draco在门那边火大地说，“我跟你说过几次了，不要在讨论时给我塞不存在的对象！”
“……”
有时候，harry真的觉得，和draco谈话真的太难了。
“她只是……现在不存在，但我们总要设想一下，”harry不得不把话说得更开一点，但他一边说，尴尬和羞耻一边在他心里翻滚，“而且我听说纯血巫师结婚都挺早的，你可能喜欢自由恋爱……但是我们不能不提前做准备，有这个链接在，对方会可能觉得你不爱她……额，我不是说你会让她不信任你，就是，你懂的，我们要预想各种情况……”
不过，他话还没说完，吱呀一声，一直紧闭的门突然打开了。
“！！”
harry本来半个身子靠在门上，这一下来的猝不及防，他因为惯性而朝后倒去，但几乎是立刻，draco扶住了他的肩膀，紧紧地攥住了他的手腕。他没有马上说话，而是维持着这个姿势，静静地看着harry。
他的脸上没有了几分钟前那样的火气，反而显得十分沉静。他就那样注视着harry，灰蓝色的眼睛里面有着harry看不明白的感情，一时间，harry就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一种滚烫、温和、柔软、绵长的感情。但这不是全部，它里面还夹杂着一点浓烈、易燃的别的感情，就好像温水里存在着一个火星一样。harry那个接收情感、想法的感官如此告诉他。
“你总是——总是——”draco死死地盯着他，从牙缝里挤出句子，“总是自以为是。”
“……我很抱歉。”harry低声说，“但是我——”
draco一把捏住了他的腮帮子，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我说了我不是来听你说抱歉的！”draco瞪着他，低声咆哮道，“我说你自以为是也不是为了听你说抱歉的。你说着抱歉，但你的思想根本不会改，那又有什么用？你活该只有七十分！”
harry抽了抽嘴角，暂时没有继续说话。
“你说你不想伤害我，”draco逼近他，喘着气，就像要吃了他一样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对我来说却像一打的恶咒！你怎么能——”他大口地喘着气，接近极限的声音有破碎的征兆，几乎是在嘶喊，“——怎么能对我说那些话？你知道那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harry愣住了。他的心在听到draco那么说话时仿佛被针扎了一下的气球，他原本准备好的想法全被放空了，在那一瞬间，他恍惚与被人揪住心口的窒息。
“我——”他慌得结巴了起来，“我没、我不——”
他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词了。
“你觉得那很好吗？”draco盯着他，眼睛一眨不眨，他从背后抬起他的下巴，缓缓俯下脖颈，逼近harry的面颊，“我和别的什么人认识、相爱，我觉得她或者他很好，我们结婚，组建家庭，然后形成自己的圈子，这个圈子里还没有你的位置——你觉得那样很好吗？！”
他的声音在空荡荡的走廊上回荡着。
harry想问，那样难道不好吗？这是正常的程序，没有朋友会掺和进家庭问题，不过他可以做draco孩子的教父……
不该，当他看着draco的眼神时，他张了张嘴，不用问就明白了draco的意思。
那样不好。对draco来说不好，对他来说也不好。
“然后，”draco眼睛眨也不眨，“在此之后，你就……有了自己的空间。我无法接受这种结果，我绝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你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吗？”
砰砰。砰砰。
harry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这场谈话正向着一个他不可预测的方向滑去。
harry猛然想起了自己之前的设想，突然间颤抖了一下——他这才发现，他和draco之间的距离感已经快缩小到没有了。这对他们来说其实不是什么很少见的情况，但他这时候就跟被烫了手一样想要拉开距离。
他马上就想把手拉回来，捂住脸，好遮挡即将发红的面颊，但draco把他的手腕拽得牢牢地，如果harry非要用力气拽回来，可想而知一场不两败俱伤不结束的拉锯战要开始了。
“你说让我自由选择，”draco不允许他以手捂面，盯着他飞快地说，“然后自发给我安排一个‘美好未来’、‘美好对象’？我连七十分都不该给你打！为什么你就不能抛开那些该死的我们可能连面都没见过的人！！”
“我只是说你可以自己选择……”harry闭着眼睛，痛苦地回答，他现在心里乱糟糟的，“我没打算安排你的未来……我们还能不能好好沟通了？！”
“我不知道你的脑袋怎么长的，”draco咬紧了牙关，他非常想再给harry一拳，就像harry纠正他的‘泥巴种’一样，“如果是别人在这里——哪怕是那对gryffindor的傻蛋也该明白我需要的不是什么‘可选择对象’‘自由美好的未来’了！”
听起来，他给的答案可能确实只有七十分，甚至可能连七十分都没有，离满分很有些遥远。但，harry没敢问他‘那你到底要什么’。
他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把这个问题搞成这样的，他觉得自己现在只能做一件事情——闭上眼睛，不和draco对视，就算他已经开始伸手扒他的眼皮。
draco一直盯着他，没放过他面部表情的任何细节。他的火气发到一半，就这么停了下来，视线怀疑地在harry的脸上不停扫荡。
“你为什么不敢看我？”他非常直接地问。
harry没敢说他突然发现了他们过分微小的距离，也没敢说draco的目光让他没法忘记之前脑子里出现过的想法。
“我，咳咳，”他一开口，还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了，“我眼睛不舒服。”
“放屁！”draco不知道第几次爆了粗口，他狰狞地去捏harry的眼皮，“你什么时候会因为这种原因在谈话时闭眼了？！你在想什么？！你给我睁——”
说到一半，他又陡然停了下来。harry能感觉到他的视线比上一次还要灼热，在他的脸上扫来扫去。如果他的脸是个生鸡蛋，现在早就熟了。
“哈！我知道了！”
draco一声大叫，把harry吓了个哆嗦。
知道了？知道了什么？
他睁开一只眼看了一眼，却发现draco在捂着肚子，在无声地、疯狂地大笑。没错，大笑。他笑得直不起腰，脸上因为笑意挤在了一起，大张着嘴巴，那些笑声却凭空消失了。
harry心惊胆战地抽出手——这回他抽出来了——然后去拍draco的背，帮他顺气，他真怕他笑岔气，或者厥过去。他不知道draco为什么笑成这样，但一种预感让他的心跳得越来越快，他连忙把睁开的那一只眼睛闭上了。
“你闭上眼睛我也要说。”他听见draco说，“你不能给我禁音咒——我改变主意了，我要把你缺失的三十分告诉你，因为我发现，你其实也没有那么迟钝。你要听吗，harry？”
他在最后念着harry的名字，声音轻柔地像是在念情诗。
不。对draco的询问，harry的心底浮现出一个字。但是马上，他的理智又将他掰了回来。
——这样不好吗？你在想什么，你当然得知道draco的真实想法，你还想和他继续吵下去吗？
“我……我很乐意。”他磕巴地道。
“如果你要问我是否改变主意，我的回答是不。”draco竟然开始慢条斯理了起来，“我绝不会答应解开这个链接。你也别想用什么‘你在乎我的生命’之类的问题作为借口。我不害怕你害怕的那些，如果我害怕，我早就从你身边逃开了——你知道你自己多么能惹麻烦吗？你知道你自己是多大的麻烦吗？！等我们回到未来，你还有的是麻烦！”
harry张了张嘴，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舌头。
“但是，这不需要契约，我们该自己选择怎么做，而不是——”
“我重申一次，这就是我的选择！”draco提高声音将他的发言压了下来，“什么叫‘自己选择’？这就是我的选择！我是有自我思想的人，不是婴儿！你为什么不明白，如果我对目前的状况不满，或者我认为它会损害我的利益，我会让它维持吗？我不是gryffindor，没有奉献精神！”
“但你会为我着想。”harry毫不犹豫地说。
draco没有马上回答他。但harry抖了一下——draco将他的手牵了起来。
他不禁感到双颊发烫。
“是啊，”draco慢悠悠地说，“所以，你说呢，我为什么会为你着想到这个地步？甚至不介意它是一个‘灵魂伴侣’链接？难道我很喜欢突然死掉么？还是我喜欢和别人共享一个梦，连认真撒谎都很难做到？”
危险。危险。harry的大脑里响起了警报一样的声音。
“……因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harry颤颤巍巍地说。
draco的慢条斯理以一种跳崖般的速度消失了。他拽住harry的衣领，将额头靠在harry的额头上。
“因为我就是愿意将错就错，和你做一对彼此发誓绝不背叛的灵魂伴侣！”
他冲闭着双眼的harry嘶吼着，就好像他刚才的不紧不慢都是幻觉一样，手都在颤抖。
“为什么你就是不知道——你这下意识装傻、还来折磨我的混蛋！你明明不是不知道，我从不会让第三个人加入我们！”
“让我看看你说了什么——‘自由恋爱’、‘选择一个人和她宣誓’、‘我不爱她’？我为什么要爱别人！我为什么要向别人证明！”他歇斯底里地说，火气大到足以把他的每一丝理智都燃烧殆尽，“我有我的灵魂伴侣，我为什么要去在意别人？！自由选择我喜欢的对象？”
“——很早以前开始，我他妈地就只有一个选项！”
……吧嗒。
那一瞬间，harry听见了脑子里某根金属丝终于烧断掉的声音。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app，无广告免费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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