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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回天乏术

    韦崇珣有两子一女,长子安羽,天纵奇才,允文允武,已成长为上清派第十六代弟子魁首。次子安国,是个武痴,性格沉默寡言,喜欢打坐练功,经常在山中闭关修炼。

    人到中年,夫人给他生了女儿灵惠,中年得女,让他很是宠爱,视若掌上明珠,使得女儿灵惠养成了古灵精怪的性格。

    每天不是捉弄山中小道童,便是戏耍她的两位兄长,两位兄长待她极为宠爱,从来不曾对她发过脾气,便是她的师叔师伯们,也都很惯着她。

    她这次偷偷溜下山,让整个茅山都鸡犬不宁了,上清派掌教真人下令众多弟子下山找寻,韦崇珣也中断了闭关,亲自下山寻找爱女,幸好及时从火祆教手中救下了爱女。

    若不是女儿受伤不重,为了给女儿留个教训,让她知道茅山之外的人不会像山上人那样待她,让她知道江湖险恶,是以放走了火祆教之人。

    韦崇珣修道数十载,除了武功高绝之外,修养也甚好,道门注重仙道贵生,是以很少大开杀戒,韦崇珣虽然不喜火祆教,却也没有对汪宾、鲜于野等人下杀手。

    汪宾、鲜于野带着剩余教众慌忙离去,生怕韦崇珣出尔反尔打杀了他们。韦崇珣对于汪宾等人的离去视若无睹,转脸看向了受伤倒地的王天银。

    韦崇珣解开了王天银被封住的穴位,但王天银此时面容枯槁,形销骨立,口不能言,眼不能视,已是油尽灯枯之相。韦崇珣搭了搭王天银的脉搏,随后微微摇头叹息了声。

    韦灵惠脸色一变,慌忙问道:“爹,王叔他还有救么?”韦崇珣低声道:“他身怀宿疾,又拼命决斗汪宾,现今已然油尽灯枯,纵使药圣孙真人复生,亦是回天乏术了。”

    韦灵惠听了父亲所言,眼泪夺眶而出,抽泣道:“爹,您擅长祝由术,祝由术救不了王叔么?给他吃一颗秘制大黄丹可好?”

    韦崇珣轻叹一声,说道:“乖女儿,你可知‘因知百病之胜,先知百病之所从。’道门祝由术虽然善治百病,但也不是百病皆可祛除。你可知‘秘制大黄丹’炼制难度还在少林派‘大还丹’之上,纵然你师伯擅长炼丹,但也经过七七四十九天,才炼制成这一颗‘秘制大黄丹’。”

    韦崇珣顿了顿,说道:“若不是为了还掉这小子舍命救你的因果,就算他再死上十次八次,也无福缘服用此等宝丹。“

    韦灵惠哀声道:“爹,您想想办法,必须把王叔他救活,不然瑾裕哥哥醒来后,看见王叔已死,怕是会伤心欲绝的。”为了让父亲救下王天银的性命,韦灵惠一边哭一边说,把萧瑾裕父母早亡的事情,还有王天银忠心相救幼主的事情都一一说了出来。

    韦崇珣心有惋惜,轻叹道:“当今人心不古,道德沦丧,想不到世上还有贵重然诺、死亡不相负之人,贫道今天就逆天改命一次,能不能活命,就看他的造化了。”话音刚落,韦崇珣脚踏禹步,双目如电,手中结成九字真言印。

    韦灵惠见父亲施展出九字真言秘法,心中稍安。九字真言出自上清派第九代宗师陶弘景的《抱朴子·内篇卷十七·登涉》,乃是道教上清派的无上法术,有夺天地造化之功,无所不辟。

    上清派属于道教主要流派之一,自然尊崇天人合一、道法自然的思想。道士修道,很少逆天道而行,纵然道法神通通玄,亦避不开天罚天谴。如今为了将女儿所欠的因果还上,韦崇珣不得不逆天而行之。

    韦崇珣手掐道印,左足朝前踏出一步,旋即右足踏出,超过左足一步,随后一跬一步,一前一后,一阴一阳,不过片刻,韦崇珣最后一步踏出,置脚横直,脚步相互承如丁字状,此意为象阴阳之会也。

    韦崇珣踏完禹步的霎那间,以他为中心的方圆十余丈之地立时风起云涌。先前紫气东来,朝阳初升,天地大放光芒的景象,骤然间变作乌云密布,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末日景象,天上滚滚黑云里更是隐隐传出雷霆之声。

    韦崇珣骈起食中二指,凭空虚画,一道浅红细线自他指肚而出,随着寥寥几笔虚画,一道符箓转眼间画成,浅红色符箓光芒一闪,变成一道画戟图案。旋即,韦崇珣戟指向天,说了声“去”,画戟图案旋即迅疾射向天上乌云。

    片刻,一道炸雷响彻山野,满天乌云弹指间消失了干干净净,天空恢复了晴空万里的自然景象。韦崇珣待天空放晴后,立刻右掌抵在了王天银后腰间的属累穴处,神情慎重的朝王天银体内渡入先天真气。

    不过片刻,韦崇珣将王天银侧放于地,左手成剑指状连点,从王天银背上的百劳穴、肺底穴一路下来,直至点至尾闾穴方才收回了剑指手势。

    之后韦崇珣左手按住王天银属累穴位置,换下了微微发麻的右手,韦崇珣右手戟指向上,从王天银的下丹田气穴下行尾闾处,随后又上行命门、夹脊、大椎诸穴,然后分行肩井、曲池、劳宫诸大穴。

    做完这些冲穴动作后,韦崇珣又双手外旋回拉,手心向对,手指由向前变向上,手掌于王天银肩前,内旋双手下按于王天银腹前的丹田气海穴上。韦崇珣此举意欲以先天真气将王天银移位的五脏六腑恢复原状。

    若是峨眉派薛太真在此,必然会对韦崇珣施展的道门秘法大为震惊,薛太真虽然也会道门秘法,不过却是旁门秘法,比不得韦崇珣施展的道门正宗秘法。

    可惜王天银终究是油尽灯枯,命数已尽,即使可以醒来,也不过是回光返照而已。韦灵惠屏息敛气,紧张地看着父亲施法救人,此时她的心中,没有比王天银醒过来更为重要的事了。

    在韦崇珣施展道门秘法为王天银续命时,萧瑾裕已不觉醒来,他惊讶的发现浑身剧痛已消,身体内有一股中正平和的真气流转不息,并且奇经八脉与十二经脉全部贯通,这种情况让他又惊又喜。

    萧瑾裕此时经脉全部贯通,是以有了成为绝世高手之资,只不过还需勤练武功才行,不然空有庞大河床,没有蓄满河水,也成不了浩荡江河。

    萧瑾裕将韦灵惠父女两人的谈话听得清清楚楚,还看见了韦崇珣施展道门秘法时的骇人景象,让萧瑾裕不禁心神俱震。萧瑾裕虽想起身站起,但他好似灵肉分离,连一根手指头都动弹不了。

    萧瑾裕身体内的真气已与原先不同,已带有几分先天真气的影子,虽然中正平和,但在萧瑾裕昏迷时,为了贯通经脉,流转的真气蛮横撞碎了不少堵塞病灶,是以萧瑾裕此时虽然醒来,但是还需适应片刻,方能做到灵肉合一!

    萧瑾裕虽不能动弹,但他的耳力却是更为灵敏了,他听见韦崇珣略带疲惫的说道:“煌煌天意如刀,为父已经尽力了,为父初入炼神化虚的境界,已跌落至炼气化神之境,可惜仍是功败垂成,这可能就是他的命数,天命如此,为之奈何!”

    王天银苍白如纸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润起来,不过两三个弹指的时间,王天银就恢复了正常人脸色,只不过他的七窍中流出不少鲜血,看着让人有些悚然。

    韦崇珣皱了皱眉,伸手连点王天银的华盖、天突、神阙诸穴,止住了王天银的七窍流血,韦灵惠惊喜的说道:“爹,王叔他活了,您将他救活了。”韦崇珣摇了摇头,轻叹道:“只是回光返照尔,今晚日落之后,便是他魂归地府之时。”

    萧瑾裕听到韦崇珣所言,心中很是哀恸,他一着急直接弹跳而起,不料他的内家真气暴涨了数倍,这一弹跳直跃起近乎两丈,他来不及多想,直接一跃而下。萧瑾裕抱住王天银后,哀声道:“王叔,您……您要挺住啊!”

    王天银双眼睁开,见萧瑾裕安然无恙,心中如释负重,沙哑的说到道,“好,万幸苍天有眼,郎君无恙。我怕是活不成了,我要去见家主与夫人了,我要对家主与夫人讲,郎君已长大成材,文成武就,萧家一脉后继有人。家主与夫人在九泉之下可以瞑目了。”

    萧瑾裕五内如焚,颤声说道:“王叔,不会的,您要坚持住,我带您去找王太仆,王太仆会治好您的伤的,您不可将我一人丢在这个世上,孤零零的像个孤魂野鬼。”

    韦灵惠听到这里已是泣不成声,她有心宽慰萧瑾裕,却悲痛的说不出话来。她虽然认识王天银不久,王天银也不太待见她,但是王天银终究因为她身受重伤不治,是以她心中亦是悲痛不已。

    韦崇珣轻叹道:“萧公子,千古艰难唯一死,王居士信义笃烈,有古人之风,令贫道很钦佩。王居士为救小女受重伤不治,贫道却救不了他,贫道着实抱歉了。”

    萧瑾裕神情低落的说道:“以前辈如此高深手段,尚不能救的了王叔性命,晚辈也只好尽人事听天命了。前辈的再造之恩,晚辈没齿难忘,以后但有差遣,晚辈在所不辞。”

    韦崇珣道:“王居士他只剩一天的时间了,你有什么话就尽快和他说吧,贫道先不叨扰你们了。”韦崇珣话音刚落,就抱起女儿韦灵惠到了数十丈开外的地方,一来是为女儿治伤,二来是为了避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