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话,是社会生活中在明面上活动较少的团体的内部话语,一来交流具有隐蔽性,不懂行的人,就算站在身旁也不明白意思,二来也是一种身份的识别。
传了,是巴蜀地区的黑话,是杀掉或活埋的意思。类似的还有许多,比如把某人毛了,意思是将人扔到河里。摸庄、写台口、看财喜,代表着计划行窃,而偷东西领头的人叫抬梁子。
过去将绑架小孩以索取赎金叫抱童子,绑架妇女叫接观音,因为观音在明清时期寺庙中的塑像大多为女人,同时女性可以生子,有送子观音一说。绑架富人叫拉肥猪,抢劫偷盗后就地分赃叫摆地坝。
“轰隆隆!”墓室震动着,凄厉的惨叫声从墓室的四壁传出,混杂在滚滚烟尘中。
“唐天,你快看!”陈鹏手指着身旁的壁画,紧张地喊道。
壁画中衣冠华美的仕女,露出痛苦的表情,口鼻涌出紫黑色的鲜血,一道裂缝顺着她的头部慢慢贯穿整个身体,下一秒,壁画上的仕女变成一朵紫黑色的血花,血液如泉水般从壁画中涌出,一股浓烈的尸体腐烂的味道,瞬间填满整个墓室。
四周的壁画上,一朵朵血花不断绽放,昏黄的电筒灯光下,依稀可见远处壁画的表层蠕动不停,是画中人物在挣扎,发出刺耳的嚎叫。
乌黑的血液在墓室里堆积,渐渐没过脚背,我蹲下声,用手蘸了蘸,滑腻异常,腐臭刺鼻,这不是血,而是尸油的味道。
“陈鹏,墓道被封住了!”我大声喊道,用电筒扫视着之前来时的方向,不知何时,原本有着一扇朱红木门的墓道,现在变成了一道金刚墙。
金刚墙,是古代的一种防盗措施,用青砖将墓道从地面到顶部垒砌满,砖与砖之间的缝隙填充白膏泥,达到一根针都插不进去的密度。白膏泥是用糯米汁混合石灰浆、黏土制成的混合物,在秦汉墓葬以及明清的建筑基址中都能见到,相当于现代的水泥,其硬度甚至比水泥还要高。
白膏泥如果被土壤中的湿气浸透,会变成青灰色,南方的墓里一般湿气重,所以北方叫白膏泥,南方叫青膏泥。过去湘南长沙地区伙头子的土夫子,经常说到的“火洞子”,便是青膏泥中掺和了易燃油脂,功夫不到家的土夫子,用工具敲打在金刚墙上时,飞溅起的火花,会瞬间点燃青膏泥,导致墓毁人亡,火势突然喷发,伙头子的人来不及逃跑,活活被烧死。
土夫子在长沙地区曾经以卖黄土为生,因为当地多红土,红土酸性大,黏性低,容易渗水,有钱人家会专门买黄土来营建墓室,黄土黏度高,防水防虫。在湘南长沙一带,从春秋战国起一直到明清,稍微好一点的墓葬都会用黄土夯填,刚开始时,土夫子是在河边采集黄土卖,又因为湘南的墓一般埋得不深,地下八十厘米到一米左右,基本上就能找见,土夫子因为取黄土顺带找着墓葬,发现卖古董比卖黄土赚钱,于是明面上打着卖黄土的旗号,背地里干的都是伙头子的活儿。
洛阳铲这种盗墓工具在北方用得较多,在南方,特别是土夫子一脉,很少会用洛阳铲,而是用一种长得像鹤嘴一样有着长弯锄面的锄头,也称为鹤嘴锄。湘南地区地下水丰富,土壤湿润,洛阳铲没办法将土带上来,再加上墓埋得较浅,基本上观察一下,用鹤嘴锄一挖就能挖到。
“呼呼!”金刚墙堵住墓道,墓室变成了一个密闭的空间,浓烈的尸臭味熏得人脑子发晕,或许是因为没有新鲜空气进来,我与陈鹏的呼吸变得沉重起来。
“我靠。。。唐天,你有没有觉得场景很熟悉?”陈鹏皱眉,手掌按在墓壁上,留下一个乌黑的掌印。
“尸油满地,墓室无风。。。”我不断打量着。
“炼尸翁!”我与陈鹏互相瞪视,惊讶地喊道。
小时候,巴蜀七大家族的小孩互相打闹,骂狠话时,便诅咒对方以后长大伙头子被炼成尸翁。炼尸翁,是墓中庄主会的一种邪术,将伙头子的人困死在墓室里,缺氧会让人无力,滑倒在墓室地面,尸油慢慢淹没人体,将人包裹在厚厚的油脂中,一时半会,人是死不了的,尸油会从人体所有有洞的地方渗入,连手臂上的毛孔都会被堵住,达到一种深层窒息。
死亡后,人的皮肤会变成紫黑色,全身青筋暴起,眼白外凸,甚至可能因为体内压力过大,眼球直接被挤出眼眶,全靠几缕视神经牵拉着,垂掉在鼻子附近。舌头因为尸油的填堵,没办法向外伸,会在尸油的润滑下,自然的向上翘起,往大脑深处延伸,舌尖捣入自己的脑子。
肉身死亡后,灵魂却出不来,尸油本身有着很强的阴煞气息,日积月累,将困在身体里的灵魂同化,变成只知道杀戮的东西,过去常说的行尸走肉便是这样来的。
灵魂被抹杀,尸油对尸体有养护功能,所以随着岁月的增长,裹在尸油中尸体的指甲和头发还会变长,远远看去,就像一个老翁一样,所以被称为炼尸翁。
炼尸翁被庄主操控,可以在天将黑未黑的下午出去活动,这也是一些常年居住在农村地区的人们,说看见有僵尸来偷鸡偷蛋,虐杀牲畜的原因。金石玉微录中还提到一种说法,庄主的肉身在墓里已经腐坏,炼尸翁可以作为其复活的载体。
巴蜀地区七大家族的人,各个年代都有伙头子不小心被庄主给炼尸翁的,这些人说已经死了却也活着,说活着但灵魂却早已死透,所以在家族的祭台上不设他们的灵位,连被祭拜回忆的资格都丧失了。东南亚一带传承的鬼术较多,炼尸翁这种邪术据说至今仍有人在用,人为的培养一些行尸走肉。
不想被炼尸翁的唯一办法,便是逃脱墓室。
“唐天,快想办法啊!”陈鹏面露慌张,焦急道。
墓壁流淌下的乌黑尸油已经淹没到小腿附近,墓室里的空气也变得稀薄起来,尸油里面的微生物对空气的消耗很大。
“金巧巧是金代人,金代贵族流行火葬,拿个金银盒或者好看的瓷器,将骨灰一装就完事,没有棺椁很正常。”我心里想着,脚淌着尸油,努力寻找着可能装着金巧巧骨灰的罐子或者盒子。“这个地方是金巧巧的兆域,找着她的骨灰,便有可能将她强行唤出,她肯定知道逃出去的路。”
“这间墓室,就是一个空墓。”我寻找了一会儿,眼前开始有黑点弥漫,这是呼吸的氧气不够,窒息晕倒的前兆。
“陈鹏,带分土剑了吗?”我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
“带了,出门不带分土剑,死了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陈家人。”陈鹏用手抹在不断淌着尸油的墓壁上,贴着墓室绕了一圈,流下一道长长的痕迹。因为缺氧下体力消耗加剧,他依靠在墓壁上,任由尸油浸湿上衣,从兜里掏出两根类似三节棍的金属棒,将其中一根丢给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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