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源是此次对十星仇敌冷月围捕的总指挥,人力财力物力尽管开口,全力保障,老头子八十了也仿佛焕发了青春,身先士卒,与副指挥玉和分工,各带着数名高手镇守在蜀山出山的两个通道上,并且按照他的安排,以玉风真人和新任玉衡山峰主玉渊坐镇,以冷子辈弟子为骨干的十支队伍开始以玉衡山崖壁下为起点辐射向外开始了过梳般的向外围搜索。这十支队伍中都有玉渊的弟子们充当指认人,蜀山年轻弟子没有人不知道冷月的,只是真正见过的也确实不多,而玉衡山的人就不同了,玉渊的弟子们虽然跟冷月不是一个师傅,但同住在玉衡山,谁还不想方设法地去见识一下这个美丽的天才少女呢,只是作为弟子,他们需要对师傅惟命是从,可这些弟子那一个会将冷月当做暴徒和仇敌呢?磨磨蹭蹭地,十只队伍向着外围摸索前行。
小山上的冷月注视着那些搜索队伍,凭她的身法和武功可以悄无声息地杀尽这些搜索者,可又如何呢?这些人中有些人前几天还跟自己在同一个饭堂里吃饭,偷偷摸摸地把眼光放向自己,还有那些拥有稚气脸庞的年轻弟子,能有什么样的恩怨啊,大家都不过是一场权利恶斗的牺牲品罢了,想到这,她抹身进入林间向着更加偏僻的群山中行去。
正要加快速度,她突然注意到山脚下一条小溪旁有一座草庐,冷月在蜀山也二十多年了,她还真不知道竟然在这座无人问津的小山下还住着人,好奇心驱使,她悄悄地向那个草庐摸去。
离草庐还有几百丈的距离,她已经能闻到一股极其冲鼻子的臭味了,这更增加了他的好奇,掩住口鼻她加快了步伐。
没有危险性,她所感知到的是草庐中只有两个人,两个没有任何武功的人,已到草庐前,那腐臭的味道已经令人窒息了,冷月忍不住闭了气息。草庐的门是洞开的,她向里望了望,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此时那人正依靠在一张草席上,一个五十的老仆正给他擦拭上药。
躺在草席上的人正是前几天促成和谈的清字辈前辈清环真人,此时他几乎全身裸露着,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他身上几乎遍布着脓疮,那个应该是老仆,他的擦拭不断有脓水烂肉随之掉落,这画面太惊悚恶心了,冷月忍不住干呕了一声。没有武功了,但曾经的高度让清环的感知能力还是异于常人的,他了无生气的双目望向门外,颤巍巍地说道“轻功这么好,应该是冷月吧,稍等片刻,我这形象可不好意思见人”。
冷月对这个蜀山英雄应该是恨的,因为正是相信他,师傅才开启了这个毁灭玉衡峰的谈判,只是他错在那里呢?欺骗了什么?冷月还真想不出来,她感知到周围并没有任何危险,既然如此就听听这个老棺材瓤子说什么吧。
过了大约一刻的时间,那个老仆终于给清环收拾完并在其全身缠上了应该浸过什么药水的白布,这个白布很神奇,当缠绕完毕后,清环身上那冲天的臭味竟然全部消失了。裹完白布,那老仆又为他穿上道袍,之后用轮椅把他推到小桌旁的椅子上坐好,“冷月姑娘,老朽收拾好了,请进来喝茶吧”。
冷月冷着个脸走了进来在老道的对面坐了下来。老道观察她的脸色轻声问道“现在情况怎样了?”,“怎样了?”冷月反问了一句,带着愤怒把玉衡峰顶的情况讲了一遍,到最后说到手足兄弟们被残杀和师傅最后的出手时已经声泪俱下了,平静了一会,她怒视清环真人“就是你,这个曾经的蜀山英雄为他们设下了这个局!”。
老道听他说完,神色并没有太大变化,他以充满疲惫地语调说道“冷月师侄,我充当调节人时是绝对没有冲着这个结局去的,只是我确实猜测到了这个可能。。。”,他这么一说冷月更加暴怒了,她对老道怒吼道“我们都尊敬你为英雄,完全信赖你,可你已经猜测到了结局仍然助纣为虐,我恨不得杀死你”,能这么说,她当然是不会出手的,所谓‘杀死’的恐怕是心目中的那个英雄形象吧。
老道的神色仍然十分淡然“已经目睹了我的伤情的你应该明白,死对于我确实是一个解脱啊,四十二年前我与龙江帮主一战,这个你们都应该知道,但是脱力武功尽失吗?告诉你,那只是一个为了昭显我的伟大的说法,龙江帮主之所以可怕,那是因为其是整个大夏在毒、腐两方面都起码前五的高手,我当年击毙他时受的重伤是毒伤,本来是两败俱伤的结局,只是那时候白神医的亲传弟子我师兄青妙还活着,他用了百天时间,尝试了无数的药材才保下我的命来,只是毒完全消除了吗?没有,只不过控制了毒性对生命的伤害,而身体,你刚才也看到了,每时每刻肌肉都在腐烂脓化,每三天就要去除烂肉,然后上上生肌药物,周而复始,没有尽头,期间的痛苦和失落是常人无法想象的,只是。。。很奇怪,英勇忘我过后,即使苟延残喘,人仍然是希望活着的”。
冷月有些纳闷清环跟自己解密自己的伤势,她并没有问这个问题啊,觉察出她眼中的疑惑,清环有气无力地拍着自己的身体说道“三天就全身换一次昂贵的生肌粉,还有抑制毒药蔓延的药物,四十二年啊”,说到这他停顿下来望向冷月“你知道这是多大一笔花销吗?”,冷月明白了他的意思,虽然她二十几年如超然世外的仙子,好像从没有因为钱财发过愁,但她还算是明事理的,明白这个花费的巨大。
知道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清环点点头继续说道“他们花费巨资留着我这条老命,大部分可能是因为要树立一个活着的英雄形象,但我也愿意苟且活着的,所以我得感激人家的付出。几十年的人生让我明白,联络人的角色很可能成为一个恶毒陷阱的助纣为虐者,但又如何呢?我吃人家的用人家的,当然得为人家出力了”。
冷月听到这里,对这个老人的恨已经很弱了,只是有深深地无力感,观察了一番她的神色,清环叹了口气“冷月,我再跟你说一件事情,让你知道,我这几十年并不是在吃闲饭,我担负着一个蜀山观察者的角色,这个角色是老掌教清平师兄交给我的,让我观察每一位长老峰住,观察蜀山新一代出色的弟子,所以我观察过你,无论天赋性情,你都是这几十年来蜀山最佳的人才,以前听说你要离开蜀山,在我这里确实感到非常遗憾,今天之事过后,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离开已经是必然的了,只是你是天才,无论在不在蜀山你都是天才,所以老朽想把一个道理跟你说清楚,你能浪费一点时间听听吗?”,冷月犹豫了一番还是点了点头。
“嗯,谢谢,人老了,好不容易找个听众就想多说说。这么说吧,以老朽的认知,玉全就是比你师傅更适合当这个掌教,你不用发怒,听我往下跟你说。我虽然比老掌教请平师兄小十多岁,但也算一起成长起来的,我记得他就任掌教的时候也曾经发誓要革除弊端消除腐败,可整整五十三年,他消除了那些腐败?革除了那些弊端呢?其实他接任掌教几年后就明白了做一个庞大门派的领头人单纯的正义感一文不名,这就说过来了,你师傅玉鼎除了名声在外的正直外,他为蜀山做出了那些贡献?他不过就是从总部每年要来银子,然后带领弟子建设玉衡山,习武练武嘛,而玉全呢,这个出了名的奸诈小人和贪腐之辈,却是蜀山贡献最大的几个人之一,你别暴躁,听我继续说下去,他奸诈,他贪腐,他弄权,他拉帮结派,但他也最能为蜀山挣钱,无论是敲诈各个中小门派,还是想着法地从善男信女身上摄取财务,甚至奴颜婢膝地结交玄门获得了大批的财物,无论什么样的手段,他为蜀山带来了滚滚而来的财物,这些钱他贪腐了多少我不知道,我只是知道包括我在内的一些蜀山伤残人员是靠着这些钱维持着生命,我还知道大批弟子优裕的生活是靠着这些钱,还有多少人能成为高手还不是借助这些钱的堆砌而成的,这些事,你师父玉鼎能做到吗?正义感爆棚的玉鼎不会去敲诈中小门派,不会去欺骗善男信女,不会跪舔玄门,那么维持蜀山的钱财从那里来呢?小姑娘正义当不了饭吃,屠龙者成为恶龙大抵因为如此”。
“还有一点,玉鼎说玉和拿出的那张掌教遗命是假的,可能,但言之凿凿可就是认知和情绪问题了,我告诉你,你知道清平掌教曾经四次冲击天合高阶无果吗?那消耗的巨量药材原石都不能用珍贵形容了,应该是珍稀了,花费的钱财我们不用说了,只是能够四次为其凑齐这些东西,清平对玉全的感激之情恐怕就远胜于只空喊口号的你的师傅了吧,所以在生病时,对又一次给予他全力保障的玉全,确定他新掌教的位置真的那么难理解吗?你继承师傅的正义感没有错误,但今后看问题一定要再深一步,找到问题的本质”。
这番话,冷月虽还难以接受,但她明白这确实是这位老前辈对自己的教诲。人老了说起话来就收不住,清环继续说道“哎,你升天合时也用了一些补药吧,嗯,也是受益者嘛”,这话让冷月无法反驳,“对了,听说南宫玉常虎二人都是战斗中升天合境界,是真的吗?”老头还挺好奇,冷月点了点头,“啧啧,真是天才中的天才,不是我们凡人能揣测的”,差不多了,再跟老头谈下去,搜索队就该赶过来了,冷月起身对清环躬身行礼“师伯,我现在是蜀山追杀的对象,得赶紧走了,不然搜索队就要赶来了”。
令冷月没想到的是,这清环竟然摆手让她坐下,思虑了一下,冷月决定听听他还要说什么,如果仍然是大道理和无关紧要的事,自己大不了一走了之。见她又坐下,清环开口道“刚才听你描述玉衡峰峰顶上的情况,知道你把冷泉杀了,那是玉全唯一的儿子,最珍惜的人,看来有一段时间你不会有好日子过了。再跟你说的话是想告诉你一条其他人不了解的蜀山出山道路。你不用去尝试,凭玉全玉和他们的智商,此时蜀山的两条出山道路已经遍布高手了,也就是说你只能在荒山野岭中生存了,短时间行,时间长了你如何生存和躲避追踪呢?不过这第三条路你能不能穿过去也得看你的造化了”。
“不要听那些传说,什么四十二年前龙江帮攻入蜀山总部,后来的宣传夸大了我也夸大了龙江帮,其实龙江帮怎么可能从正道攻入有千年以上底蕴的蜀山呢,他们那个完全可以说是潜入,那场战斗最后是有活口的,当时清平掌教怀疑蜀山有内鬼引他们入的蜀山,所以那时候还年轻气盛的他独自审问这几个俘虏,结合几个人的证词,他才明白这些人竟然是从毒虫谷闯进来的,毒虫谷你知道吧?”,冷月知道,从这个草庐向西大约五十里地两座山峰夹着一座树林密布的山谷,因为这条山谷中有无以数计的各种剧毒昆虫,所以被命名为毒虫谷,冷月知道是因为这毒虫谷是蜀山弟子为炼制药物抓特异毒虫的地方,按照蜀山训诫他们只是在最外边捕捉,就这样每年还会有数名弟子死在那里,整个毒虫谷在蜀山根本就是一个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