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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原野

    河曲的天空下起了大雨。

    一辆列车飞快的穿行在夜空,雨滂沱。

    针叶林摇曳,这不堪的世道里,凌乱着。

    就在112团还在拼命行军的时候,东夷军已经到达了指定位置。

    早在下雨之前,他们就渡过了大河。

    这一部军队,一天强行军12小时,行走60公里,在河曲工业区的西南山谷已经埋伏4个小时,静静等待幽州军的到来。

    (60公里并不是强行军的极限,在步兵战争史上,北棒的种花军就出现过72.5公里,14小时的强行军。)

    (还有种花家抗鸡前夕的泸定桥行军240公里,以及后面的解放时期的260公里。)

    (当然这是特例,非寻常人可比拟。)

    滂沱的大雨,打得人睁不开眼睛。

    3000多徒卒就那么站在雨里,身上背着两杆长枪,手里攥着一根长戈。

    身上没有盔甲,只有薄薄的一层寒衣。

    这只军队的指挥官原野踩着石头,斜斜地往山坡下望去。

    大雨扬起的烟雨,模糊了视线,他根本就看不见。

    不过他的眼神很锐利,他在等待,等待一个猎物露出破绽。

    在针叶林的雪地里,血腥味最能吸引猎人。

    泥泞里的尖桩,在圆坑里带着暗红色的血印。

    即将枯死的松林,横横斜斜散乱在丛林。

    大雨激荡在厚厚的针叶上,厚厚的缓冲,让雨声恰无声息。

    原野按着刀头,眯眼看着远远的黑暗,他正凝视着无边的黑暗。

    山岚像幽灵一样,游走在山林。

    夜太深,心太冷。

    原野的脸雨水淋漓。

    刚硬的线条上挂着晶莹的水滴,杏目圆瞪。

    “成公,”呢喃着轻轻的词语。

    胸甲里雨水滋扰着他的心,好冷。

    成离的死是必然的,原野不做任何怀疑。

    但是他想会不会有一种奇迹,成公带着淋漓的鲜血回到魏阙之下。

    魂魄归来兮~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飘零的世道上,谁有能有所幸运。

    “哒哒哒哒~”

    马蹄声穿林而过。

    原野目光里精光一闪,来了。

    来人滚鞍落马,飞快跑上山坡来。

    “将军!”

    “说,”手轻轻的紧了紧,目视平原。

    “一列铁车,距离不到一公里。”

    原野皱了皱眉头,“看得见里面有什么吗?”

    “雨太大看不清楚。”

    在这种情况下,能见度极低,能辨别出是火车已经是不容易的事情了。

    “前面安排好了没?”

    “小的们,已经准备好了!”

    “刷!”原野抽出手里的青铜短剑。

    豆大的雨滴,滴落在剑刃上,那剑发出轻轻的剑鸣。

    “君子剑鸣,吉兆。”

    原野冷冷一笑,振臂一呼,“必胜!”

    那山谷里立马传出回声来,必胜!

    “必胜!”

    “必胜!”

    ...

    所谓军威赫赫,也不过如此了吧。

    3000人的呼声,如同潮水一样覆盖天地。

    针叶林震颤,簌簌地落下不少枯叶来。

    “开拔!”

    原野将手里的剑一甩,轻轻的指向了远方。

    今天他要做一件大事。

    与成离不同的是,原野没有必死的决心,他认为必胜就可以了。

    原野起于草莽,少年成名于泗上诸邑,想法新颖。

    投军于泗水,平定徐夷的时候,他献策夜袭夷人而受勋,成离拔擢其为裨将,是为最年轻的一代将领。

    越是年轻的人,越是有想法。

    原野的想法超越常人的认知,而且他的运气一直都很好。

    雨夜,对于弱势的一方来说,简直是太友好了些。

    风神保佑啊~

    原野的想法,很简单,两头打。

    他终究是没有听成离的命令,带上了辎重旅。当然了肯定是没有带大型武器的,只是一些简单的弓矢。

    原野将军队分成两部分,一部突击火车,让整个112团在铁道上趴窝。

    另一部将全部的精锐部队,直接投入到对河曲工业区的进攻里去。

    以耐心等待敌人的破绽,一但敌人有所懈怠,就对敌进行大规模突袭。

    很简单。

    但是很有效。

    “上马!”

    马衔枚,蹄裹布。

    3000人麻利上马,拨动马头,缓缓起步。

    这一步并非马军,他们是纯正的步兵,不过他们是骑马的步兵。

    马只是代步工具,抵达战场以后他们还是靠步战。

    原野就是要发挥马的优势,将幽州军拖垮。

    把劣势的天平改平,让幽州军胜利也是一场耻辱的胜利。

    “向东,突进去,杀光他们!”

    一扯缰绳,马头抬起,原野打马一骑蹦出。

    后面的人,次第跟随。

    整个过程,除了马蹄踩水的声音,根本没有任何的喧嚣。

    是个强硬的对手。

    ...

    ...

    话分两头。

    却说作家这边。

    经过一晚上的5封电报的推演,作家看了一眼黑子,轻蔑说道,“我破出来了。”

    “什么破出来了?”黑子抬了抬眼皮,渺然地大量了一下作家。

    嘴上无毛,大话连篇。

    “电报,”作家用指甲盖蘸了一点口水在油腻腻的桌面上,写了一串数字,“你们的军用电报太弱了。”

    两级加密,还是多次使用的,原密码的基础是摩斯密码,对于一个掌握了5封比对样本的作家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这种密码的加密原则还只是一种曲线函数,那就一眼洞穿了。

    “继续吹~”黑子紧了紧怀里的枪,继续睡觉。

    奈何天公不作美,沉寂了一会的电报突然又响了。

    “滴滴滴~”

    “这是电头,112团。”作家微微一笑。

    “嗯?”黑子看着作家的自信有些狐疑。

    虽然他书读得少,但是好歹是接受过军事训练的,知道这东西要破译难度很高。

    只是他不会想到在蓝星摩斯密码就是个玩具,在此基础上加密的恒用密码,也不怎么费事。

    “工业区电台,东出河水,未见敌人。”

    “恐以渡河。”

    作家自信翻译,不过他的文言文不是很好,只能半白话地来说。

    “兹事有异,悉周知。”

    “?”黑子还是不相信,作家把这密码给破了。

    “你会不会在骗我?”

    作家嘴角微微一翘,“谁知道呢?”眼神挑逗。

    顺着作家的目光,黑子看到了安澜脸上不善的表情,看起来真的是个不妙的消息。

    有点像真的。

    黑子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怎么做到的。”

    “在你睡着的时候做到的。”

    故作高深。

    其实,作家也没有完全破开。

    熟悉函数的都知道,函数的对应性是相对的。

    已知x→f(x)是函数,那么x只要在f(x)的取值范围内,x有唯一对应的值。

    反过来已知一个f(x)的值,却不一定能找到一个唯一对应的数值。

    很简单如果是一个二次函数y=㎡,当y=4的时候,那么这个m的取值有正负两个。

    作家得到的电文就是f(x),至于密码源就是x。

    作家逆运算函数的结果就是,无限贴合原函数。

    当然要是非表达式的函数,那就算了。

    霍山划一刀,一道命令下去,按着这个加密,那作家也没辙。

    不过实际上,工业区的电文并非加密,是明码。

    作家只要听仔细,会英语,有点摩斯电码的基础就行。

    “这算不算犯罪?”

    “不算。”作家点点头,“城邦的蓝皮约法并没有明文规定。”

    安澜的脸扭曲不断,他很困惑,如此规模的军队移动,不可能隐蔽地如此好。

    除了没有来,他想不出任何理由。

    只是远司的消息明确提到,两天前的田镇有大规模运动迹象。

    虚晃一枪?

    不太像。

    那么他会去哪里?

    安澜看着地图手里的铅笔,轻轻地放在桌面上。

    列车指挥部里的气氛一下达到了冰点,很诡异。

    找不到敌人?

    大雨会掩盖很多东西,没有先进的追踪设备,要在广袤的针叶林里找到敌人基本上是不可能完成事件。

    “加快行军速度!”安澜不知道会怎么样,只能催促加紧行军,将工业区先攥在手里再说。

    “离工业区还有多远?”

    “10km!”参谋看看地图,点了点纸张,用指甲划出了一个区域。

    “有问题。”安澜嗅到了血腥味,却又不知道这股凉意从哪里来的。

    参谋看着地图,沉吟良久,他也不想不通为什么敌人会人间蒸发。

    整个距离不过60公里,能藏在哪里?

    滂沱的大雨,打在车窗上,噼里啪啦声势浩大。

    车内的人,很不平静。

    这天气,要想无人机起飞,去索敌,简直就是要了研究所的老命。

    至于侦察兵小组,散落在2500平方千米的土地上,又得多少人才能把他们找出来。

    车厢里的人心情都不佳,除了一个局外人作家。

    他正得意于自己的天赋。

    “再...”

    快字还没有说出来,桌上的铅笔飞溅而出,在窗户上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划痕。

    座椅翘起,灯火碎裂。

    安澜的头沉闷地磕到了桌子上,嗑蹦。

    碎裂的玻璃,飞溅,昏黄的灯火碎裂折射。

    那个参谋惊恐的脸上,血色汩汩。

    作家....emm,他从椅子上滑落,然后钻到安澜地图桌子下。

    轰!

    火车耸动,一节节扭曲,次第出轨。

    嘎吱~

    钢轨上火花飞溅。

    尖利刺耳的声音,撕裂夜空。

    横过来的车厢,飞旋出去。

    “敌袭!”

    “敌袭!”

    ...

    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

    作家从地图里探出头来,懵逼地看着周围。

    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身上好几条大汉,不知死活。

    电报员被作家用屁股坐着,在下面呜呜呜乱叫。

    “抱歉。”作家想支棱起来,可惜他细胳膊小腿,根本就推不动身上的几条大汉。

    “唔唔~”

    哒哒哒~

    黑暗里捷克轻机枪发出幽冥怒吼。

    战争开始了。

    “尅卡!”

    “尅卡!”

    ...

    商军发出地狱地低语,悍不惧死的徒卒,飞快扑上来。

    黑色的夜晚里,根本看不清敌人有多少。

    只能感觉很多。

    士兵手里的枪托咯咯发抖。

    “不要慌!”

    “构筑防线!”

    “挡住他们,给火车里的兄弟们点时间!”

    句!

    照明弹升空,密密麻麻的人影从枯草里挺立起来,披着单衣,手提长枪。

    他们勾着身体,眼睛里迸溅着死亡的凝视。

    像疯狗一样,锁定目标,啮碎他们。

    “投!”

    在两百步外,起跑,投掷。

    “放!”

    遮天蔽日的箭雨砸落下来。

    如此近的距离,一瞬间,铁路上噗噗入肉声此起彼伏。

    他们就像鬼魅一样,拿着简陋的武器,铺上来。

    势必要用人的海洋,淹没整个列车。

    “开火!”

    轻机枪手趴在地上,用身体压着枪托,枪口开始喷射出明亮的火焰。

    哒哒哒~

    士兵疯狂地射出枪膛里的子弹。

    车厢里尚且还有意识的士兵,从车底爬出来,对着铺上来的士兵进行射击。

    在机枪面前,他们就像麦子一样成片地倒下。

    但是一挺机枪并不能阻止这群人。

    空白的区域立马就有人补上去。

    机枪手看着飞溅的血红,以及在空中碎裂的断肢,心里发毛。

    他从来没有想过,人命可以这样廉价。

    在短短的几分钟里,他打光了两个弹夹,至少带走了十几个人的性命。

    “人太多,顶不住了!”

    “指挥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