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五朋铜贝打发了两个嘴碎男之后,祭司静静地观察着绑在组织上的男人。
面容隽秀,皮肤煞白,身体纤弱不堪。
非常符合上古文明人的特征,加上他一个月的恢复时间,以及那个疯女人的行为,应该就是了。
要说上古人和现在的人有什么区别,最大的还是他们的血液恢复能力。
产生越早的人,血液越深,最蓝的血液,甚至于滴血不透明。
蓝星人类的血液呈现出红色是因为,血细胞上的铁离子呈现出正三价的特点,而牧马人的血细胞携氧量极低,红细胞的铁离子多亚铁离子正二价,也就呈现出蓝黑色的特点。
牧马人最原始的一批人是在低氧环境里生存的,牧马人厌氧,所以血液为蓝色。
不过随着恒纪元的回归,植物的激增,氧含量飙升,因而又变得喜氧,血液也多回归了红色。
判断一个人的年代久远程度,一直以血液的蓝色深度为准。
蓝色的血液比红色血液的人,生存能力更强,这也成为了判断人分期的重要条件。
祭司将一把小刀,握在手里,轻轻的割开作家的手指。
啪嗒!
深蓝色的血液,从他的手指上缓缓的滴落下来。
祭司瞪大了眼睛,伸出手接下一滴。
鼓起的血滴,随着他沉重的呼吸,微微的舞动着。
祭司将血液对准一直昏黄的油灯,他的手有些微微地颤抖,看不透。
这种血液的程度!已经不是简单前文明时期幸存者了,恐怕是真正的上古人。
祭司想起了一本流传下来的书,枯黄的羊皮卷上,用蝌蚪文写着这样一句话:其色深,不可透日,诸神之血裔。
(蝌蚪文:早期的毛笔或竿制笔控墨性极差,起运笔尚有墨水,末笔却早没,形成带点的笔画状若蝌蚪)
此人有如此亘古久远的生命,若是记下一两点前文明的超级技术,岂不是...
祭司的脸上带着无限的激动,他不敢想象了。
一本致死的石书残拓本上,祭司看到过一个军事记载,一个远古超级文明,拥有一种致命武器,发声如雷,尾带霹雳,坠落之处云层荡散,火光应天,威力巨大的甚至会带起球状蘑菇云。
只可惜拓印那残书的人盗取天书,归来之后视力下降、瞳孔火焰状出血、皮肤坏死,最后惨死神罚里。
如果此人从那些致命的大虚底下走出来,那将是何等的雄伟。
油灯跳跃,油黄色的肤色,更加深沉。
商灭夏,有一段秘辛,伊尹为相时,提拔了一个叫羽的淡蓝色血刑徒,将草原上的马儿降服,组建了第一支商国机动部队。
在对葛、韦、顾夏王朝的三个羽翼国战争中,羽的骑队做到了突袭的战略目的,一个早晨便打垮三国联军。
可以说,这个蓝血人的出现,直接导致夏王的断头。
史官留下过一个一个传言,文明在萎缩,超古代的文明是不惧怕乱纪元的,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近古的文明在乱纪元面前毫无抵抗能力。
风轻轻地吹动着庙里的青铜连枝盏,铿铿的青铜摇晃作响。
祭司的影子在朱红色的柱子上,不停的摇晃着。
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飞快结痂的手指上。然后脱落,整个手指光洁如新。
这就是一把武器,谁握在手里,谁将有无限可能。
祭司想到了一个王,丁子。
商代的族长普遍称为子,后世的族长称为宗子也是由此而来的。
按照帝王的排位来说,丁应该称为帝丁,或者仲丁。
他有一个非常有名的弟弟外壬。
帝仲丁崩,弟外壬立,是为帝外壬。
史书上是这么写的,但有宫闱小道传出,帝丁之死,源于一本有趣的书《君主论》。
外壬向诸弟妥协,得以兄终弟及,位登王位。
这本君主论,以一种符号文(成熟的后期文字)写成,也当出自蓝血人之手。
九世之乱,也因为这一本书的小小沙粒,变得波澜壮阔。
“如果...”祭司的脸上有阴影,“他能为我所用...而不是为商王所用。”
祭司一直有这个想法,那个蓝血老女人就是最好的证据。
而且他还有这个条件,他虽然不是宗子,但是他也姓子,与商王同族。
他叫微,当代商王是他的叔父,他算得上是太子之兄。
若不是上三代王的兄终弟及,王应该落在他的身上。
也正是这个原因,微才从朝歌奔逃,在这里做一个无名的祭司。
现在有一个蓝血人,而且是那种怪物级别的,怎么叫他不心动。
微微的风在吹,滋长的阴谋像火焰一样在慢慢地变大。
火苗一点一点的舔食着漆黑,贪婪在墨色退去里一点一点的炽烈。
王!
多么美妙的谎言,手持玉质的斧钺(篆书钺形),高高地坐在青铜铸造的座位上。
看着台阶下的青铜大鼎一点一点煮沸,那些鲜红的血色不断的翻腾,这就是烹!
阴暗的朝堂上,点再多的灯,也驱散不了王冠冕下的阴影。
衮衮诸公,穆穆王臣,一派胡言。
呼~
一阵冷风吹进了庙堂,高高的排位上,不断摇晃。
祭司看到了第一个高格上的神位,契。
下面还列着汤、太乙(文丁)...
太庚在左面孤零零的,小甲、太丁和太戊三兄弟整整齐齐地在右面。
(左昭右穆制度,若祖为昭,父则为穆,己为昭,子为穆,隔代同边)
一代一代的王,宗子死在了高高的宫殿里,做了橡木的肥料。
案头的果贡正发着淡淡的馨香,甚至还有浅浅的露水,他们都说,享祀丰絜(洁),神必据(意为保佑)我。
然而在这个馨香里,蓝血人左右着血脉的传递。
阴谋~
风很大,吹得祭司的衣袍,烈烈作响。
他的眼睛里有些癫狂的想象,他想要朝歌的庙宇,登上那高高的鹿台,吹吹风,看着富庶的人家。
饮一杯高粱酒,就那么睡去。
妙啊~祭司闭上了眼睛。
“咳咳~”
两声不和谐的咳嗽,将子微的无限遐想打断了。
这时候,子微才想起他想要的蓝血人,正被他捆在朱红色的栗木上。
负手而立,站在光里,留给作家一个充满阴影的背影。
“嗯?”
宽阔的房间,石砌的地面,高大的柱子上刻着简单的蟠龙纹饰。
漆黑与朱红交映的木椽,帷幔在风里不停地翻滚。
一个漆黑袍子的男人,在风里伫立着,将油灯的光劈成两半。
看起来很高的样子。
“你醒了。”
空洞的回音将这一句问候,放大得如同雷霆灌入耳廓。
身上的飘带在风中起伏,有如波浪一般。
贵族?也就是奴隶主。
原来那两个武士将自己交给了这个贵族,可是作家疑惑了起来,自己有什么价值,能让两个武士发财了。
一个月恢复能力?莫非是要做标本切片?联想到这里超高的医学水准,作家不由得下意识地夹了夹腿。
“周人?”
作家没有回答。
子微却自顾自点了点头,显然不是周人了。
周邦是下邦,这种大一点的游团部落,哪里有能力控制一个蓝血人。
“你想活命吗?”祭司转过身来。
阴影在那张方正的国字脸上游荡,下颌短短的飘着长髯,一双眼睛里满是精光。
“活命?”
“嗯~”
“不想!”
“你们这样的穿越者,不想干一番大事业吗?”子微面皮一扯,他第一次见活够了的。
而作家却落在了穿越者这个词上。
祭司所谓的穿越者,并不是我们意义上的穿越,而是顺位时空的迁越。
即简单粗暴的从太古活到现在,实现硬核穿越。
其实对于蓝血人来说,这不算什么。
他们的寿命比石头还要久远,机体消亡对于他们来说没有任何威胁,蓝色的血液可以让他们的机体不惧怕岁月的摧残。
但是这也不意味着永恒的生,毕竟剁了头,流不一样的血一样得死。
绝大多数蓝血人,都是这样叽叽的,他们敌过了悠久的岁月,却抵不过一把杀猪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