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海的水,无边的浪。
一片的漆黑里,为龌龊的交易披上了保护色。
接舷,偷渡客走下渔船,沿着一个20米的悬梯,缓缓上爬。
风扯动这这些人的衣衫,下面是不见底的深海。
嗑蹦~
一个钢镚从一个偷渡客的口袋里掉落出来,在梯子的钢管上敲击出清脆的声响,然后沉入没有边界的海底。
远离大陆架的深海区,海水的平均深度在1000米+,掉下去只能为鲨鱼。
那偷渡客紧了紧把手,脚上的颤抖摇着钢管嘎吱作响。
偷渡,其实就是有点废命而已。
甲板上,没有灯。
但是船舱里却是灯火通明,人声喧嚷。
进门是个赌场。
穿着花哨的荷官,给一群人发牌。
一群人围着牌桌,起哄。
“21!”
“21!”
“唉~”
“又是21一点,老哥哥你赚翻了啊。”拍着这人的肩膀。
那赌桌上的人,摸了摸额头上的汗水,也是笑逐颜开。毕竟就在刚刚,他赢了0.01个小目标。
要是手一抖,那就是-0.01个小目标了。
“fuck!”
有人欢喜,自然就有人不爽,钱总是出在猪身上的。
暴怒的输家,站起来就要掀了桌子。
身后两个精壮打手,早就站起身来,将那人按到了桌面上。
那人瞬间脸就被憋成了绛紫色,哐哐几拳,打得他晕头转向。
这轮船连掉脑袋的事情都敢做,一个小小闹赌场的还敢翻了天。
一个男人站在二楼的栏杆旁,看着死狗一样被拖到甲板的赌客,发出了冷笑。
这男人整一个土气了得,披着皮衣,脖子上挂着大金链子,抬手是金手表和玉扳指,浑身就一金雕塑。不过就一句话,这人实在。
夹了根雪茄,撮口呼烟圈。
这人身份不简单,探戈号的老板,王大福。
手里三条船,都跑南美洲。
“老板,这舞会的衣服怎么准备?”一个穿背带裤的小男孩,急急忙忙从后屋跑出来。
“毛毛躁躁的爪子(做啥子)?”王大福将手里的烟往右一甩,保镖模样的西装男立马接过雪茄,杵在烟灰缸里。
“哎哎哎!浪费,晓得不!”王大福抓起保镖的手,将那雪茄揪出来,可惜那半截雪茄早就跟烟灰掩了,再吸是不成了,“你这砍脑壳的,一根8000美刀的吕宋高档雪茄啊~一下浪费400刀!”“对不起老板,对不起老板”那保镖低下头来连连道歉。
“家里有矿也不能愣(这)个整塞。”
“扣我工资”。
“扣钱!”王大福按着那保镖的胸膛,嘴巴都快抵着他鼻子上了,“你一个月才2000刀,扣了,你老婆、孩子怎么活!”
保镖:...
说不出话来。
王大福摇摇头,又摆摆手,“算辽~你那几个钱,给妹儿买点补品吃吧。”
但是看到烟灰缸,手就不自觉地捧成了晚。
“哎哟~400刀啊,”看着那雪茄,抖了抖灰,但终究是嫌脏,丢到了烟灰缸里。
“滚滚滚~”挥手打发。
那保镖弓着腰,捧着烟灰缸就退了下去。
那个问衣服的小厮却杵在那里,王大福看了顿时气来了,400刀没了,你小子还不听话。
火气一下就上来了,啪一个巴掌便扇了上前,“你是听不懂人话迈(吗)~!叫你们滚!”
“老板...”捂着脸,斜眼看着王大福。
“你还敢顶嘴,”撩了衣袖,就要抡大巴掌。
“老板你的宴会要开始了,选衣服...”欠着身子躲着那巴掌,大声快语。
王大福悬的手,在贴着小年轻脸半寸的地方停了下来,“你早说塞~”
“老板你都没空理我...”委屈。
王大福疑惑地看着小年轻,然后一拍脑门,“哎哟你看我这臭脾气!”
小年轻也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挨了这一巴掌,小脸上五个指印格外冥想。
“对不起塞,对不起塞。”
“阿宝,”王大福捧了那娃娃的脸,“疼不疼~”
一手指抚在上面,那娃娃呲牙咧嘴的疼。
“这...”皱了皱眉头。
“三,你去把那个什么药拿来!”王大福对捧着烟灰缸的保镖喊道。
“彩云白药?”
“是是是,拿那个最贵的,看给这孩子打得。”挥手催促。
“等等!”就在那保镖要离开的时候,王大福又叫住了保镖。
“老板...”
“去拿些冰块来,给他敷一敷,然后拿900刀来。”
王大福查看着这娃娃的脸,唯恐给这正长身子骨的小家伙破了相,不过这样的情况没那么糟糕。却也肿了。
“阿宝啊~实在是对不起。”
那孩子倒也不是那么小气,却是问道,“老板,干娘说了男孩子要硬气,不能吃桃凉凉。”
王大福一愣,竖起个大拇指来,“阿宝,棒棒的。”
“那老板,晚上的舞会穿什么?”
这时王大福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舞会,皱了皱眉头,也不知道穿什么。
“干娘说,要帽子、衣服、裤子和鞋子,我给老板准备。”
看着这个懂事的孩子,王大福揉了揉他的脑袋,叹了口气,要不是家庭的不幸,谁又会在江湖闯荡呢。
“帽子?”
“貂的。”
“那衣服呢?”
“貂的吧。”
“裤子呢?”
“貂的...吧。”
“鞋子,”这一次没等王大福回话,阿宝回了一句,“貂的。”
王大福砸吧砸吧嘴,疑惑道,“是不是貂得太多,整成一只貂了。”
阿宝却伸出个大拇指来,“贵气!”
“哈哈哈!”拍了拍那小家伙的脑袋,“就你小子嘴甜。”
“老板东西来了。”
王大福接了托盘,那保镖就要转身离开。却被王大福拉住了,“我呢脾气暴躁,你别往心里去。”
从900刀里抽出一半,塞到保镖的手里,“三啊~,这点刀就当给你的补偿,不然显得我心胸忒窄了。”
“老板,”那保镖却不接钱。
王大福脸一垮,“这钱呢?不白给。有子弹来了呢,我买你个兄弟。”
话到这个份上,要是再不接下来,就有点不识抬举了。
“谢谢老板。”鞠躬。
“别谢,我以后骂着我还舒坦点。”
上完药,把托盘里的东西全给了那个阿宝的小男孩。
小孩子可不比大人,也不讨价,说了声老板发财就端了盘子蹦蹦跳跳出去了。
“丝~年轻真好~”王大福陶醉在无尽的青春里。
“老板。”一个清冷的身影,从身后突然想起。
王大福被吓了个踉跄,“骇死老子啰!跟你说了愣(那)个多次,要低调,你这样神出鬼没的,装嘛子社会,我们是守法好公民。”
“老板,来了客人!”那人没有理会王大福的唠叨。
“客人?”
“他进了你的书房,进去了我们才发现的。”
“书房?”王大福收起了笑意。
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吗?整个船把守最严的地方就是他的书房,那人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摸了进去,这还得了。
“我去会会他,”这次用的不是川话,而是标准的普通话,
“是,”那人融入了黑色的影子,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