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里没有开灯黑漆漆一片,没有突然出现的鬼,没有陷阱,没有人声。电话那头蒋桦的声音还在继续,“哎,你进来了。我忽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了。我很抱歉……”
她不喜欢黑乎乎的,一边伸手摸索着墙壁上的开关,一边继续问:“你继续说。我进来了,你在哪儿?”
“我……”
“啪。”随着开关的一声脆响,暖黄色的灯光瞬间包裹住整个宽敞的卧室。蒋桦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身上的被子拉开了一角,露出蓝色的真丝睡衣,和他身边的人形抱枕。
眼神不自觉的在蒋桦脸上停留了一会儿,深邃的五官,刀刻一般的下颚线……蒋桦一动不动的时候的确和方牧之很像,就像当初看到他照片的时候,但他醒着的时候斯伶就从来不会有这种感觉。
她的噩梦会和方牧之有关吗?或许他还没死?每当她稍有空闲,这个想法都会不容分说的闯进脑子里。
她的手在蒋桦上方顿了一下,随即越过他,去捡蒋桦掉在身边的手机。
和她现在用的手机型号一样,都是秋姐拿来的赞助,没有锁屏,显示正在通话中。
“喂?”
“喂?”
她的电话里传来一模一样的回音。斯伶又把电话放到蒋桦嘴边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
难道……她脑子里闪过一些魔术画面……
斯伶坐在床边,把被子掀开,将手机贴在了蒋桦的肚子上
——“咕噜噜……咕噜噜……我……咕噜……”
“什么?”她按在蒋桦身上的手又加了些力气,然而声音却更加混沌不清。斯伶几乎都要听见他胸腔的呼吸音。
手机被当做听诊器一样四处试探。
终于,“……旁边……”她隐隐约约觉得听到的是这两个字……
旁边?
哪個旁边?
五分钟之后,斯伶终于找到了蒋桦。她把手机绑在了那个人形抱枕脸上,另一边听着自己的电话,“突然醒了,就发现自己回不去了?”
人形抱枕哼唧了一声,电话里传来蒋桦的声音:“对。我努力了一会儿,现在被卡在娃娃里了。”
“往好了想,至少你的脸还是你的脸……”斯伶还是没忍住,看着一比一复刻蒋桦的人形抱枕笑出了声。
“我们还是早点走吧,我觉得不太安全。”
屋子里越来越冷,卧室的灯光似乎也越来越暗。
没有捡垃圾桶里的那个高跟鞋的时候她就想明白了,谁去找谁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大区别,坐在床上等着鬼来总比翻垃圾好,嘴上却还在敷衍蒋桦,“我觉得也是……”
阵阵阴风和铜铃声愈发清晰,斯伶一只手扛起抱枕,打算迎上去看看。
只听见砰的一声。还没来得及搞明白发生了什么。眼前就只剩下一片血红。
……
蒋桦是在半夜惊醒的。
明明是盛夏,他却感觉到了就像是在寒冬蹬掉了被子那种冷,伸手去拉被子,指尖触感却冰凉坚硬。他一个激灵,发现自己正对着客厅那副不怎么值钱的艺术画磕头。身边摆着一个女孩子的遗像,和那双红色高跟鞋。
完了。
他虽然神经大条,却并不傻。平日里有激进的粉丝总会以各种方式接近,但作为公众人物,时时刻刻都要表现出最绅士得体的一面。所以尽管那只红色高跟鞋已经连续出现了很多次,他依然没有为此大惊小怪,而是私下嘱咐了小区和公司的安保。
只是没想到竟然会发展到眼下的地步。
“hei,xiri。开灯,打电话报警。”
客厅里的智能音响尽职尽责的闪着灯。“好的,已开灯。拨打电话请先解锁手机。”环顾四周,手机却没在身边,他皱着眉跑到卧室,十指却直接从手机中穿了过去。
身后卧室的门虚掩着,床上躺着真正的蒋桦……
他声音有些颤抖:“xiri,打电话给秋姐。”“抱歉,拨打电话请先解锁手机。”
“xiri,打电话给xx。”“抱歉,拨打电话请先解锁手机。”
……
手机通讯录里躺着几百个人,不是每一个都是可以求救的对象……秒针滴答作响,提醒着他没时间一个一个试。
“xiri,打电话给小师妹。”
他甚至没听见嘟嘟声,电话一瞬间就通了——“蒋桦?”
果然,一定是她同样注意到了那只高跟鞋。
我真是个天才,蒋桦这样想着,同时做出了他这辈子最蠢的决定。
本来他有机会可以安静的等着,但是常年的好运气让他觉得自己可以再次回到‘蒋桦’的身体。现实却是被困在了人形抱枕,出不去了……
更悲惨的是,刚刚找到他的小师妹,此刻也不知所踪。
……
这间装修豪华布置灵异的‘婚房’卧室里,斯伶抱着‘他’趴在床边,‘蒋桦’衣衫不整的躺在床上,在次日下午迎来了第二位客人。
“叮咚!”
虽然大门半敞,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依然按响了门铃。就像是知道有人在家似的,这让困在抱枕里的蒋桦看到了一丝希望。但他被晕倒的斯伶压在身下,只能通过脚步声判断对方的身份。
来人脚步声没有丝毫迟疑,似乎是对里面发生了什么了如指掌。他并没有打算真的等着有人接待,慢悠悠的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之后,径直走到了卧室。
此时蒋桦一颗心就像被是扔进了冰窖,他不敢再有任何动作,甚至连呼吸都停住了。
那人像是一个家政人员一样,把倒在地上的斯伶抱到了床上,又捡起地上的抱枕,仔细的把手机从他脸上拆下来,不急不缓的把他立在床边,擦掉两部手机的指纹,分别放在床头。甚至还整理了一下被子。
做完这一切,他在洗手间洗了手。拿出手机打了一通电话。
蒋桦立着耳朵听了半晌,也只听见了一句:“……算了,就这样吧。”
自始至终,这个抱枕的头都斜斜歪歪的对着奇怪的角度,一直看不到屋子里来人的脸。蒋桦缓缓的移动着这具身体,抱枕内的填充棉就像是在他体内炸开了烟花,每一寸移动,好像都会发出巨大的声响。尽管理智告诉他,一个正常人是不会听见抱枕转头的!
终于,那张脸逐渐映入眼帘。
四目相对。
“原来伱在这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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