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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剖之吻(下)

    203

    月亮就像一把银打的鱼钩,万家灯火亮起。刑警队的办案人员还在卷轶浩繁的案件资料里忙碌着。

    季凛一进办公室,一屋子死气沉沉。

    菜菜像块木头似地盯着监控,一脸的生无可恋。老王仰着头扣着鸭舌帽靠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仿若禅定。厉落正低头翻阅梁佳宝的审讯记录,手边的泡面桶都凉了,泡面膨胀得几乎要溢出来。

    “怎么了这是?都死了?”季凛察觉到兄弟们的不对劲,调侃道:“要不要我找云法医来给你们验验尸啊?”

    老李从桌子底下冒出来,顺出一条电源线给相机充上电,冷哼着说:“这个,刚处的女朋友分了,那个,前女友要结婚了,还有那个,云法医三天没给送饭了。”

    话音刚落,老王的嚎哭声从帽子里传出来:“啊——”

    “啧啧,”季凛摇头扼腕:“空谷传响,哀转久绝。”

    菜菜捂着眼睛站起来,惨叫声叫出了和弦:“我要瞎了要瞎了!杨湛你这个神经病!你特么上天遁地了不成?老子不信找不到你!”

    季凛厉声瞪眼,手一指:“坐下!接着查!”

    菜菜又坐回去,吐出一口白烟,叫的也是一个女孩的名字。

    季凛最近也案件压身,步履无歇,疲惫地拍了拍厉落的肩膀:“你家云法医让人拉到缅甸噶腰子了?小脸煞白,见谁都不说话呢?”

    厉落手里的笔一停,抬头:“他是不是病了?”

    “那你别问我呀,你们俩那姻缘都让月老牵钢筋了,我们还想问你呢!”

    厉落“嗷”一嗓子就把笔摔了!“什么月老牵钢筋了!就你们跟着瞎起哄!搞得我们俩连正常同事都没法做了!”

    厉落一炸毛,屋里几个大老爷们儿都面面相觑,老王把帽子一摘,一脸沧桑地问:“你俩咋了?”

    菜菜咋咋呼呼地说:“云法医是不是移情别恋了?平时雷打不动地给厉落落带饭盒,这都三天没闻见菜香了!”

    厉落听着这话,手上虽然还若无其事地翻着页,视线却模糊了,泪水在眼里打起了转儿。

    老李摇摇头:“不能,人家云法医多稳一小伙儿。”

    话音未落,只见厉落肩膀耸.动,吸了吸鼻子。

    众人闻声都纷纷撂下手头的工作围了上去。菜菜把厉落落的小脸一扭,一双兔眼气鼓鼓瞪着大伙儿。季凛“哎呀呀”,菜菜一拳凿上桌子!“玩儿我们呢?这也移情别恋的太多快了点吧?当我家没人怎么着?”

    老王说:“你别光哭,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云法医对不起你了?”

    厉落捧心西子一般揪着胸口,摇摇头:“没人对不起我,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老子就是想哭。”

    几个人哪肯罢休,七嘴八舌地嚷开了。正在这时,门口有人敲门,小梁法医的脑袋探进来,满眼心事重重。

    老王抱起肩膀,语气不善地问:“怎么了小梁?”

    小梁法医指了指厉落:“我找自己人商量点事。”

    菜菜下巴一扬:“有什么事直接说吧!”

    厉落瞅着小梁,站起来身,有种不好的预感。

    小梁走进来关上门,娓娓道来:“我师父,刚才做了一个流浪汉的尸检,缝合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走神了还是怎么着,师父手给针扎了!”

    季凛面色严肃:“那赶紧冲洗冲洗消消毒啊!还得让他做个检查去!鬼知道那流浪汉带了什么病!”

    厉落一听也慌了,一个劲儿点头,对季凛的话表示赞同。

    小梁说:“唉!我师父这两天也不知怎么了,心不在焉的,我让他去检查检查,他也不说话,就在那继续工作。”

    老王说:“这事也不能马虎,万一那尸体有什么传染病呢?晚了可就糟了!云法医不要命了?”

    小梁急得跳脚:“我劝也劝不动啊!我就想着是不是跟落落吵架了,就想着上来问问。”

    厉落放下手里的资料,握了握拳:“我去跟他说!”

    204

    解剖室的灯恹恹,排风扇像要窒息般吱扭扭地转。

    厉落戴上手套,推开解剖室的门,扑鼻而来一股潮烘烘的尸臭,令人作呕。云开背对着她,正在给解剖台上的尸体做着缝合处理。

    厉落走上去,身子微微向他眼下探了探,云开见到她,眸光先是一闪,手上动作短暂停顿须臾,便又继续缝合起来。

    厉落也顾不上害怕那具开膛破肚、疤痕可怖的尸体,深吸一口气,沉声说:“你扎到手了?用水冲了吗?”

    云开摇摇头,睫毛寂然垂着,口罩下的脸看不清表情。

    厉落见他摇头,急火攻心,却克制地问:“消毒了吗?”

    云开仍是摇摇头。

    厉落一下子冒了火,抄起一把冰冷的剪刀剪断了他的线,云开怔然望她,厉落不由分说地拉起他的手将他拽到洗手池边,先摘了他的手套,又摘掉自己的手套,抓起他的手放到龙头下面,将水流拧到底,按着他的手狠狠搓洗。

    “哪根指头扎了?”厉落窝着火问。

    “它。”云开指了指右手食指。

    厉落把她的眼对上去,恨不得要钉穿那根指头,紧握住他的手用力挤压,果然,指腹冒出血珠来。

    厉落看着惊心,那小小一滴血液里仿佛有数以千万的病菌在朝她狞笑,她感觉自己的手在抖,腿在颤,怎么挤怎么冲都不放心。

    她回头望望躺在解剖台上的流浪汉,那散落一地的头发上沾着污泥,尸身上不断飘散出恶臭。

    “消毒药在哪里?”厉落一开口声音已带着颤。

    云开指了指不远处的置物架。

    厉落欲松开他的手去取,却被他的手陡然握紧。

    云开拉着她的手往架子处走,伸臂够下一个药瓶递给她,他的身子几乎快挨着她,但他就是不看她。

    厉落见他这幅样子,更生气了,拿出棉棒狠狠地往他指腹上怼!

    “去做个检查!”

    “不去。”

    “你疯了吗?你拿身体置什么气啊?你冲我吗?”

    云开这才把目光落进她眼睛里,不说话。

    厉落气得闭上眼,压了压体内的怒气,再睁开时,怒气控制住了几分。

    “好,我跟你道歉,”厉落郑重其事地说:“对不起,我说话伤害到你了,是我不好,我的错,行了吗?”

    云开眼波微颤,望着她似是有一肚子话要说,可那些话在他喉咙里滚动了一下,又都咽了回去。

    厉落快被他给憋死了:“大哥!那你要怎么样才肯去检查啊?我都说对不起了不行吗!要不要我给你跪下?”

    小梁推门进来,厉落立刻收了声,云开转头看小梁一眼,表情也有点尴尬。

    小梁笑着说:“后面的事就交给我吧!”

    云开脱下防护服和口罩,拉着厉落出了解剖室。

    云开松开她的手,走在她前面,厉落跟着他的脚步,望着他固执的背影,心烦意乱,他进了休息室,她也紧随其后跟了进去,带上了门。

    休息室里安安静静,云开俯身在洗手池前猛撩几把水,水花扑打在他脸上,也沾惹到她手臂上。他洗完脸抽下毛巾在脸上沾了沾,毛巾一抛正搭在架上。一转身,露出一张清俊的、压着口罩印的脸。

    厉落看到他脸上的压痕,忽然心又软了。

    “这种情况以前遇到过吗?会不会感染啊?那个流浪汉他有没有什么传染病?你现在就去检查一下,不要让大家担心好不好?”

    云开一侧的眉头微挑:“大家?”

    厉落搞不懂这有什么好抠字眼的,焦躁地把手插进头发里:“你这种情况是要检查一下的吧?搞不好还要打个血清什么的!那让狗咬了还得打针呢?你现在就去现在就去吧!”

    说罢,她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把他往门外推,云开身子一闪,躲开了。

    他回身看着她,目光冷峻:“普通同事关系,干嘛这么关心我?”

    厉落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这分明还是冲她呀!生着她的气呢!厉落不知道怎么哄,记得直跺脚:“你要非跟我计较,那我也去扎一下!看你去不去!”

    说着,她扭头就往外头,云开急急上前,抬手扣住她的手腕,猛地把人带进怀里!厉落刚要说话,他低头就亲,两片唇相抵,厉落睁大眼睛,失神地踉跄一步,却被他紧紧搂住,重重地压在了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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