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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白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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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好像?这就是表白现场!干刑警的连这种侦察力都没有?

    已经有几个女同事举起手来,激动得开始录像了。这种事在严肃的系统里,难得一见。

    季凛趁乱把视频电话拨过去,画面里出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小云!花送到了!”

    “嗯,把电话给她。”

    季凛把电话递给厉落,厉落接过来一看,是穿着病号服的云开。

    几个女同事都激动得不知所措,是云开!居然云开!

    全场震惊。

    “厉落。”云开低沉磁性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女同事们都雀跃起来!有的已经激动得捂住了嘴巴!

    只有厉落石化当场,嘴里发出“这这这”的颤抖。

    “是云法医送的啊!”

    “天呐!这是要表白吗?”

    “云法医!您这是多少朵啊?多少朵玫瑰呀?”

    云开穿着干净整洁的蓝白纹病号服,面容白皙,双颊有些病态的潮.红,他的声音沉稳宁静,精准无误的传进厉落的耳朵里:

    “999朵。”

    有两个年轻一点的女警.察,激动的彼此握住手,互相确认了彼此的猜测,同事们纷纷羡慕地看向厉落。

    “我的天!真是999朵!!”

    “云法医平时不声不响的,没想到这么直白!”

    谁不爱吃瓜呢?谁碰见表白现场能忍住不围观呢?警.察也是普通人嘛!

    季凛凑到镜头前,声音高亢地问:“小云!这999朵玫瑰是个什么情况啊?”

    婚礼得有司仪,表白得靠僚机。

    关键时刻,还得是季凛。

    云开的声音笃定而轻柔,十分动听。

    “天长地久。”

    同事们的姨母笑都已经挂在耳朵上下不来了。

    众人背后,步飞把自己的那束小小花束转回来,悄悄背到后面去……

    雀跃和活泼氛围充满了包厢,只有厉落像个被砸懵的孩子。

    她凑到手机前,嗫嚅几句,不知该说什么,所有人都看着女主角,等待着她的回应。

    看来,女主角还尚不知情,这可就有意思了。

    如果是一场心知肚明、精心策划的表白,那就是一场秀,就没意思了,人们爱看的就是奇袭,爱看的就是结局未明、等待答复的刺激。

    厉落的嘴唇嗫嚅很久,才讷讷问了句:

    “你、你是不是发烧了?”

    啊?

    大伙儿的表情都很惊讶,空调出风口的红丝带静静舞动。

    厉落的额头上全是汗,亮晶晶。

    视频画面里的云开摸摸自己额头:

    “是还没退。”

    厉落像是死机般,变成了jpg。

    云开剧烈地咳嗽起来,他顺手抄起一个做雾化用的呼吸罩扣在脸上,仿佛肺都要咳出来了,还在艰难地说:

    “你不用来看我,人民医院人太多,传染……咳咳……”

    厉落如梦初醒。

    “别!别!哥、哥!人民医院是吧?我下班就去看您!下班就去!”

    云开立刻停止咳嗽,把呼吸罩往后一丢,身子也坐直了,像个东道主一般,言简意赅地说:

    “诸位尽兴,今天我买单。”

    一阵掌声像鞭炮一样突兀地响起,把厉落炸得头皮突突跳。

    女同事们围上来问这问那,厉落尴尬出了一整套斯琴高娃老师的表情包,“啊哼哼~”“喔可以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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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讯室的空调开得很足,冷飕飕的。

    于凯坐在椅子上,目光呆滞。

    季凛从外面进来,把本子撂在桌子上,一派气定神闲。

    于凯打了个哈欠,催促道:“时间有限,咱们抓紧吧!”

    季凛好脾气地笑一声,不慌不忙:“第二次进来什么感受啊?又把你找来了!”

    于凯表情无辜:“很无奈呀,我这最近挺忙的。”

    季凛盯住他的眼睛:“知道这回为什么又把你找来了吗?”

    “我哪里知道啊季队?我不明白总是审我干什么!”

    季凛打断他的抱怨,严肃地说:“要是没发现新证据,能把你找来吗?”

    于凯吞咽一下,不说话了。

    季凛认真地看着他:“你知道我们研究你那个凳子研究多长时间么?我跟你说,你小子还让我们绕了个大弯!”

    季凛的表情又放松了一些,说:“来,我们按照你上次的笔录,我问你,凳子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位置?”

    审讯室外,厉落和小张正在观看。

    这个疑点是厉落在现场发现的。

    佟琪上吊的小凳子是方形的卡通塑料凳面,四只蹬腿下方贴着防滑垫,当时距离尸体差不多有一米半的距离,凳子呈翻到状态。

    而当时厉落在现场做过实验,上吊时把凳子踢开三次,最远也不过踢出30cm远。

    于凯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回答:“我当时在厨房做饭,一出来看见我老婆吊在门框上,我赶紧跑过去想把她给放下来!我围着她转,不知该怎么下手,那个凳子呢,就在我脚下挺碍事的,我就把它给弄走了。”

    季凛突然压低声音:“弄走?用手还是用脚?”

    “我用手!”

    季凛又陡然提高声音:“那你猜,我们在凳子上有没有找到你的指纹?”

    于凯的表情突然没那么轻松了,他的眼珠子一转,一拍脑门:“啊!我想起来了!我当时用的是脚!”

    季凛点点头:“用脚啊?穿鞋了吗?”

    这回于凯不马上回答了,而是想了想,说:“我穿了,穿的是我家的拖鞋。”

    “哪双拖鞋?”

    “灰色的塑料拖鞋。”

    “哪只脚踢的?”

    “右脚。”

    “记得这么清楚啊?”

    “呃……”

    “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啊?”

    季凛的追问紧锣密鼓,步步紧逼,于凯的回答开始有些吃力。

    “你说你用的右脚,那你猜我们鉴定出来的是左脚还是右脚?”

    “我用的好像是左脚。”

    “你好好想想。”

    于凯忽然肩膀一塌,烦躁地说:“哎呀警官,你们不要再逼我了,我老婆死了我已经够难过了,你们还要天天这么提审我,我真的……我真的不用活了!”

    “我又不是犯人!”

    “我真没杀人!”

    “你先别激动,我们用证据说话。”

    “那你们就拿出证据证明我杀人了呀!对不对?”

    季凛见他情绪激动,笑了笑,安抚着说:“鉴定结果马上就会出来,等鉴定结果出来了,和你自己坦白交待,性质是不一样的。我这是在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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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99朵玫瑰花,搞得厉落很是头疼。

    这花束这么大,拿着吧?得雇个车拉走。不拿吧?人家烧烤店也没地方放。

    最后想起老厉有辆皮卡,叫老爸亲自出马。

    老厉的家住在海边,厉落让老厉把花拉走,眼见那么多玫瑰,老厉立刻就起了疑,追问一路是谁送的。

    车子到了洋房下,厉落搬完花就要走。

    “上去坐坐吧,你妈心情不太好。”

    厉落推脱说忙,正欲走,吴雪如的身影不知什么时候已立在门口。

    “原来这花是送你的。”吴雪如说话前总要先抱起肩膀,显出她的百毒不侵,显出她的镇定自若,再拿一双老板娘看赊账鬼的眼神盯着厉落,这种眼神经年累月,给厉落造成了应激反应,只要一看见这种眼神,她就想扭头走人。

    厉落冷着小脸,向老厉要车钥匙,老厉没给,问:“雪如,怎么了?”

    吴雪如也不拿好眼色看老厉:“昨天,云开从我这里订了999朵玫瑰。”

    老厉的眼睛顿时雪亮:“落落,这是云开送你的?”

    厉落张张嘴,眼里写满无奈,老厉完全忽略她的状态,兴奋得手舞足蹈。

    “不错!不错!肥水不流外人田!”

    吴雪如瞧着厉落的这一身牛仔裤t恤衫,嗤诮道:“你能不能买两身裙子?云开那么帅,你没有危机感呀?”

    厉落抢过车钥匙,强盗别车一样打开了皮卡的车门,冷哼一声。

    “呵,我哪有您会哄男人呢?”

    这句话,是厉落在心里说的,她其实只就冷哼了一声,但这一声冷哼,已经是最大反叛了。

    吴雪如的笑容一僵,绯颜腻理的眉心突然竖起一道深沟。

    老厉厉声道:“你跟你妈什么态度!越大越不懂事!”

    厉落从小就害怕老厉,导致即使长大了,老厉吼一嗓子,她本能地就想哭,只不过现在翅膀硬了,敢顶嘴了,但也都是壮着胆说得,底气不足:

    “您还知道我长大了?我跟谁在一起也要管吗?”

    “你委屈什么?人家云开配不上你吗?”

    “我不喜欢他!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强扭的瓜不甜!”

    “那你喜欢谁?”

    吴雪如拉了一把老厉,换了一张好面皮,上前好言劝说:“我可知道你们单位有个小子跟你走得很近。”

    厉落猛然抬头,瞪着她。

    “看什么看?你的事我能不关心?那个步飞,他爸爸是个体户,做买卖赔了好几次,他妈妈有尿毒症,是个累赘,还有个聋子弟弟,虽然他自己争气,但家庭条件这么复杂,你别走太近。”

    厉落一听就火了,步飞阳光开朗的笑容浮现在脑海。

    “实在不行找个班上吧?不然就自个儿生一个,别往我身上使劲。”

    吴雪如气的发抖!

    “我一口饭一口饭喂你长大,你对我就这个态度。”

    您那叫喂饭?您那叫填鸭!

    厉落腹诽,话没说出,吴雪如仍旧秒懂。

    一场用眼神较量的恶战就此展开。

    老厉赶紧摸兜找速效救心丸。

    最终是厉落率先切断了对峙的眼神,甩上车门,把油门踩死,绝尘而去。

    有时候她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已经过了青春期,怎么一见到吴雪如,还是浑身不对劲,酸楚、痛苦、渴望、压抑,心底里翻涌出的情绪复杂到她自己都难以理解。

    那是一种生理反应,就像看太阳会流泪,溺水会耳鸣。

    在医院里,厉落坐在病床边削苹果。削到最后一圈,她也没能想明白这件事。

    云开靠坐在病床上看书,窗外天空湛蓝,白云缓缓动,风撩动窗帘,吹乱他额前刘海。

    点滴静静滴落,他的手背青筋突起,血管明显,看起来如此有力,却被一根小针头轻而易举地拴在了床上。

    “还要。”

    “啊?”

    “苹果,还要一个。”

    “哦哦,马上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