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看着宋忠，淡淡道；
“允炆和这件事情有关系么？”
宋忠忙道：
“锦衣卫尚未查明，也有可能是黄子澄的个人行为。”
朱元璋冷笑一声，道：
“黄子澄是兵部侍郎，大明有数的高官，怎么可能会跑去和一个小小的代理千户作对，甚至还要致人死地？”
“允炆就不一样了，他和定儿有过几次冲突，若是他想要定儿死，那就一点都不让人意外。”
宋忠不停的擦着额头上冒出来的汗水，一句话都不敢说。
一边是皇帝陛下，一边是将来要继承皇位的皇太孙，宋忠这个锦衣卫都指挥使，真的不好办。
宋忠咬牙道：
“查案终究还是要将证据，若是陛下能将黄子澄下诏狱的话，臣一定会查出究竟此事是否皇太孙授意的。”
听到宋忠的话后，朱元璋陷入沉吟。
诏狱，那是锦衣卫的专属监狱，也是大明所有臣子闻风丧胆之地。
若是将黄子澄这样的重臣下狱，必然会引起大明政坛的新一波震荡。
朱元璋目光炯炯的看着宋忠，道：
“若是不用手段，能确保黄子澄吐露真相吗？”
所谓的手段，其实就是锦衣卫的各种酷刑！
宋忠苦笑一声，道：
“陛下，不用手段的话，任何人都不会吐露真相的，更何况是这种要杀头的真相。”
顿了一顿，宋忠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陛下，把黄子澄下诏狱当然简单，可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臣就不好说了。”
宋忠的意思也很明显，堂堂大明兵部侍郎居然和倭寇有牵扯，背后甚至可能涉及到皇太孙朱允炆，这绝对是一桩惊天大案。
如果这桩案件真的被抖出来，一定会有许多人趁机利用来打击政敌，乃至攻讦朱允炆。
到那时，局势的发展可能会脱离掌控，甚至演变成一次震动朝野的大清洗。
朱元璋迟疑了。
胡惟庸案，蓝玉案，南北榜科举案，几乎每一次大案，朱元璋都杀得尸横遍野，让官场一波波的换血。
可是，当案件可能涉及到朱允炆这位将来的继承人时，朱元璋突然有些下不去手。
难道，要亲手废掉这个培养了整整五年，寄予无数厚望的皇太孙吗？
就在朱元璋纠结的时候，有人禀报。
“陛下，皇太孙求见！”
朱元璋定了定神，示意宋忠退下。
“让他进来吧。”
朱允炆走了进来，正好和宋忠擦肩而过。
两人眼神交汇，朱允炆心中微微一惊，感觉宋忠今天的表情好像有些微妙。
朱允炆恭恭敬敬的朝朱元璋行礼，道：
“皇大父，孙臣听说四叔在这里。”
朱元璋淡淡道：
“朕已经让你四叔回北平镇守去了，怎么，你找他有事？”
朱允炆忙道：
“孙臣其实是想要向四王叔道歉的，之前孙臣对四王叔说的那些削藩的话，实在是过于混账了。”
“被皇大父训斥了之后，孙臣这段时间一直在思考，觉得像四叔这样忠心耿耿的藩王为大明坐镇边疆，确实是有利于大明抵御蒙古等边患的。”
“将来孙臣治理大明，也一定会依仗四王叔等人，让大明发展得更加蒸蒸日上。”
朱元璋有些惊讶的看着朱允炆。
“你当真是这样想的？”
朱允炆十分诚恳的说道：
“皇大父，孙臣真的是这样想的。既然四王叔已经走了，那孙臣晚点写一封信给四王叔道歉，也是一样的。”
朱元璋长出一口气，脸上露出了笑容。
“你能这么想，那就最好不过。”
“作为皇太孙，无论是藩王、勋贵还是文官，都是你用来治理大明的工具。”
“你切不可偏向其中任何一派，就以文官而言，若是被文官把藩王和勋贵都一扫而空，那文官们下一步要做的就是架空你这个皇帝了，明白吗？”
朱允炆唯唯诺诺，表示明白。
朱元璋又和朱允炆聊了一会，然后朱允炆才告辞离开。
看着朱允炆离去的背影，朱元璋的表情明显陷入挣扎。
“定儿，真的非常优秀。”
“可是允炆，他也同样努力。”
“朕真的要凭借一己好恶，就废掉允炆，让定儿上位吗？”
朱元璋陷入两难的抉择。
这位大明皇帝打心底认为，朱定是更好的继承人。
不但有长枪这种举世震惊的发明，而且还练出了白井卫这样的精锐，将来如果继位，横扫蒙古女真安南都不在话下。
但如果废掉朱允炆，会不会引起朝政动荡，会不会让人心不安，甚至引发大明内乱？
会不会像李世民当年废除李承乾一样，导致后来的大唐皇室不停的自相残杀，争权夺利？
这一犹豫，就整整犹豫了一天时间。
夜幕落下时，朱元璋心中突然微微一动，想起了朱定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大父，和孙儿一起造反吧！”
朱元璋的目光亮了起来。
“造反……对啊，就是造反，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