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慌,他一点都不慌。
许敬宗真的不慌。
在得知儿子给他答复之后,许敬宗只等着走出牢狱,享受胜利者的狂欢。
污蔑大臣又怎么样?
我有靠山!
可是,随着日子渐渐过去,行刑日到来,无论许敬宗心底如何的镇静,依旧是出现了一丝破绽。
他开始慌了。
他现在真有点慌了。
为什么还不来人释放他?
难道要在刑场上释放他?
不,不对,情况不对劲。
这个时候,他想要说些什么,但是为时已晚,衙门为了保证尸体的干净清洁,在斩首之前,担心犯人吓得屁滚尿流,制造噪音,差役们早已将许敬宗的口舌堵住。
刑场上。
许敬宗跪在万千百姓的目光下,承受着谩骂鄙视。百姓们对许敬宗这号人没什么印象,只知道从朝廷发下的邸报来看,这个人在诽谤皇帝,离间君臣。
只这一点,便足够长安百姓生气。因为关内百姓,视皇帝为圣天子,任何污蔑圣天子的家伙,都不是好东西。
更多的百姓,其实是来吃瓜的。砍头这种事情,无论来多少次多少回,都让人感觉很新鲜。
此时,许敬宗已经知道事情不对劲。不过他没有怀疑儿子,他怀疑长孙无忌骗了自己儿子。
他一边哼哼唧唧的用嗓子眼发出吼声,想要提醒薛元敬,自己有话要说,一边又寻找儿子的身影。
很可惜,两件事情,任何一件事情他都没做到。
薛元敬确实听见了许敬宗的低吼声,但是他以为许敬宗是在发出最后的求饶声,因此根本不在意。再者,许敬宗所做的事情,让他很是警惕。
这个人,因为杜如晦的一句话就怀恨在心,那么谁敢保证他不会因为其他的话,对自己,或者薛收怀恨在心呢?
当年收纳秦王府旧人的时候,可是他们一致做的决定,不要许敬宗也是一样的。
而许敬宗并不知道这些,他见薛元敬没有反应,心里恨的滴血,又连忙去找儿子的身影。
结果,还是没有找到。
儿子呢?
老子都要死了,你不来送断头饭吗?
此时,长孙无忌奉命,代表皇帝前来观摩,等砍了许敬宗脑袋,再回去向皇帝禀报。
看见长孙无忌大摇大摆的出现在看台上,许敬宗双眼瞬间变得血红。
这个混蛋放弃了自己!
“别乱动!”
抱着斩首大刀的肌肉猛男,一只大手抓着许敬宗肩膀,将他老老实实的摁在原地跪着,动弹不得。
“放心吧,一会儿我会给你一个痛快,想当年我斩突厥人脑袋的时候,那可是一个快,从不斩第二刀。今日斩你一个,你完全可以放心的交给我,我是不会斩第二刀的,一刀下去,让你结束痛苦。”
肌肉猛男似乎是在自傲,喋喋不休的向许敬宗讲述着他这些年斩首犯人的光辉战绩。
许敬宗:“......”
看台上。
长孙无忌笑着道:“这个家伙,似乎是在反抗。”
“临死之人,都是一样。”薛元敬不屑道:“你不知道,直到上刑场之前,这个家伙还一副坦然赴死的摸样。临了了,还是怕了,事实证明,没人不怕死,许敬宗也是一样。”
长孙无忌笑着点头,心里却在暗忖;他不是不怕死,他是被他儿子给骗了。
不过说实话,长孙无忌自己也没想到,许敬宗未免太相信他的儿子了,直到这一刻,上刑场才发现事情不对劲。
想到这里,长孙无忌又觉得自己想岔了。因为,谁也不敢相信,儿子会背叛父亲,亲手害死父亲。
这不是人,这是畜生行径。
谁能想得到呢?
随着时间到来,薛元敬下令斩首。
肌肉猛男大刀举起,刀身在阳光下泛着森森寒光。
此时此刻,许敬宗还在不放弃的挣扎,临死之际,他意识到了什么,儿子今天没来,说不定和自己被杀有关系。
难道儿子背叛了自己?
想到这里,他思路猛的一停,然后感觉视线天旋地转,最后听到耳边传来‘砰’的一声,他看见了那个洋洋得意的肌肉猛男,还看见了一具无头尸体。
那好像,是自己的?
到此,许敬宗的思路停止了。
肌肉猛男看着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面色十分淡然。他砍了不知道多少脑袋,早已习惯。比起这个,待会下去能拿到砍头费才是最让他感到高兴的。
替朝廷砍犯人头,一个人头一百钱哦。
有的时候,他甚至想天天砍犯人。
百姓们啪啪鼓掌,似乎在为肌肉猛男的干净利落手法表示喝彩。
直到看见许敬宗脑袋被砍掉,长孙无忌才算是松口气,他起身和薛元敬打了声招呼,便离开刑场。
对于他来说,这边的战场已经结束了。
胜利者是他。
这次的事情,对来他说是个极大的教训。下一次做事情,他绝对不会再这么不小心。
差点翻船了!
政事堂。
“启禀陛下,许敬宗已经伏法。”长孙无忌躬身禀报。
李智云放下奏疏,看了一眼杜如晦,后者面不改色,依旧低头处理政务,仿佛没听见一样。
“知道了。”
“是,臣告退。”
许敬宗的死,对于李智云来说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唯一值得他关注的是,许敬宗陷害的人和自己的臂膀杜如晦有关。其他的,他并不是很关心。
薛收道:“这个许敬宗,胆大包天。”
“可不是么。”李叔良道:“一介白身,造谣朝廷大臣,何其胆大妄为啊。”
薛收思忖道:“如此说来,这个许敬宗还是个蠢材。”
李智云看了薛收一眼,说道:“薛相的意思是说,这个许敬宗背后或许有人支持?”
“臣不敢妄言。”薛收道:“臣只是觉得奇怪,他如果因为当年杜相的一句话而恨杜相,那么以他的身份而言,若要报复,当行一击必中之策,可是这次,臣倒是看不出来。有点像是,给杜相找点麻烦的感觉。”
闻言,杜如晦抬起头,目光闪烁,没有说话。
话说到这里,几个相国都没有再言语。因为继续说下去,免不了要怀疑是谁在背后指使许敬宗。
问题就在这儿,敢对付杜如晦的人,能是一般人吗?
继续查下去,搞不好会出大乱子。
李智云轻轻揉捻着笔,心思凝重起来。他之前不是没考虑过这个可能,只是他心里也有一点顾及。
不是说他怕了谁,而是说,如果最后查出来的人会导致朝廷动荡起来,那就有点得不偿失了。
好不容易朝廷从灾害中走出来,今年恢复的也还不错,他实在不想在这个时候横生枝节。
而且,魏征坐镇吏部,常年精简官员结构,本就让一部分官员心里面很是惴惴不安,如果这个时候再查出点什么出来,那就不利于大局稳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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