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府。
“你此去安定,好生为官,他日若有机会,我会尝试谋划,将你调去他处。”薛收看着对面的薛德音。现在,他能做的也就是尽量安慰这个失落的兄弟。
毕竟,这次他真的做错了。
后者苦笑,“我知道了。”
薛收提醒道:“你不可因此心恨陛下无情,实际上陛下已经足够照顾你了。以你为太原令,本就是在重用你,没有公布你曾经立下的功劳,更是为你的名声着想。
此番,终究是你自己没做好,陛下也不得不这么做,你让陛下很失望。”
薛德音自然知道这些,他给皇帝立下的功劳是不能公布的。无论是对他还是对皇帝,都不能说,只能带进坟墓。
于他自己而言,当二五仔的事情一旦暴露,以后是个人都会离他三丈远。
于皇帝而言,事情泄露,河东薛氏都得完蛋。现在世人皆知的真相是李建成和李元吉联手害死李世民,这两人后来又起兵谋反。而皇帝李智云,完完全全是个无辜的吃瓜人。
而一旦薛德音卧底的事情泄露,那么事情就大条了。到时候难免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而皇帝一旦觉得事情麻烦,那么在无法解决麻烦的情况下,就会选择解决制造麻烦的人。
“我明白,是我的错。”薛德音懊悔道:“是我自己优柔寡断没有决断,不想招惹温彦博,我......唉。”说一千道一万,他也无法改变这一切,只能化作一声叹息。
兄弟俩总结得失,唉声叹气。
隔日,涉案的温彦志等人,全部被斩首,消息传开,百姓交口称赞皇帝公正严明。
虽然这个时代的百姓不知道温彦志等人的具体身份,但是太原令被降职,相国温彦博被撸掉勋爵,以及涉案之人判死,这样的处罚足够让百姓们信服。
而随着薛德音被调走,另一个问题接踵而至。
该用谁为太原令?
对此,大臣们都心有谋算。
毕竟太原之地,属于另类‘陪都’之地。那里到底是先帝龙兴之地,更是当今皇帝起兵之地,地位着实不低,谁不想过去走一遭,以此为跳板呢。
杜府。
“你想去太原?”
“是,兄长。”
杜如晦和杜楚客两兄弟正在说话。
“为什么?留在门下省不好吗?”杜如晦放下书籍,取下眼镜,看向弟弟。
杜楚客抿嘴,说道:“非我看不起自己,只是自长孙无忌上任给事中以来,我......争不过他。”
其实,他也在门下省待了挺久的时间,但是他总感觉皇帝不是很看重他。
而这种情况,到长孙无忌上任给事中以后就变得更明显。所以他想出去为官,做出一番成绩,再回长安。
杜如晦自然知道自家这个弟弟什么情况,大聪明没有,小聪明不少。但是当今圣人可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弟弟的小聪明在皇帝眼中显得很可笑。
若非是因为自己的缘故,他是做不了这个给事中的。
而长孙无忌这个人,杜如晦更了解。毕竟,他是曾经的对手。虽然杜如晦心里不大瞧得起这个因为妹妹秦王妃被陛下启用的李世民大舅哥,但是他不会否认。
长孙无忌是有才华的。
因为,当今圣人可不是什么好糊弄的皇帝。凡是想要糊弄皇帝的都死了,要么就是废了。
“你别着急,让我好好想想。”杜如晦说。
杜楚客点头,“那小弟就先回去了。”
“去吧。”
待杜楚客走后,杜夫人端着药膳走进来。
“喝了吧。”
杜如晦苦着脸道:“夫人,不必了吧,我近来觉得,身体健壮如牛,不必这么补吧。”
杜夫人坐在他身边,说道:“前几日我进宫向皇后娘娘请安,她说了,陛下要我督促你好好补身子。”
闻言,杜如晦心里暖暖的。
“陛下啊,真是叫我不敢有半点私心啊。”
杜夫人拿起眼镜,打量片刻,说道:“别说你了,便是我也觉得皇后娘娘待我甚重。那几匹上好的紫色绸缎,滁王妃可是相中好久了,出了高价要买,皇后娘娘没舍得,都送给我了,让我给家里的孩子做几身衣裳。”
杜如晦说教道:“小孩子有的穿就行,而今朝廷不富裕,岂能豪奢。”
“我知道,这不是说说么。”杜夫人道。
杜如晦叹了口气,“古往今来,有多少大臣,能如我这般得陛下信赖重用呢?事无巨细,陛下体贴关怀备至,真是叫我半分也不敢懈怠。”
杜夫人眼睛一斜,“你这是诉苦呢,还是炫耀?”
杜如晦嘿嘿一笑,端起药膳吨吨吨喝光。
杜夫人问道:“对了,弟弟来所为何事?若是不方便说,我便不问了。”
她虽然有时候殴打丈夫,但下手都有分寸,而且也不会无理取闹,更不会问东问西。她只是随口一问,以作夫妻谈资。
杜如晦道:“没什么不方便的,他告诉我,想去太原为官。”
说到这里,杜夫人就没兴趣了。
“行了,我去准备膳食,你休息会儿吧。”
“劳烦夫人了。”
“你记着我的好就行。”杜夫人白了他一眼,端着空碗离去。
对太原令有想法的人很多,毕竟那是个很让人心动的位置。
李智云为此也甚是苦恼。
该用谁?
想来想去,他想到一个人,一个可以胜任的人。
陈仓。
刘仁轨正在县衙公文,自贞观皇帝即位以来,三番两次的肃清吏治,使得底下小官们都不敢如何松懈。而刘仁轨为官素来是清正廉洁,又得皇帝亲口鼓励,所以他做起事来更加的小心谨慎。
便在此时,一名小吏慌忙走进来。
“县令,宫里来人了。”
宫里?
刘仁轨先是一怔,旋即猛然想到什么,连忙道:“快,随我去迎接。”
“是。”
宫里来人,只有一种可能,陛下传达圣旨了。
这次过来传达圣旨的不是别人,正是服侍皇帝的内侍高良忠。见到高良忠,刘仁轨便知道事情不简单。虽然这位内侍地位不显,而且也没什么人看得起,但他到底是服侍在皇帝身边的内侍,不能轻易慢待。
高良忠面对刘仁轨没有半点倨傲之色,或者说,他这个聪明人从来不敢对臣子倨傲。这其中,既有内侍地位低下,世家大族出身的官吏看不上的缘故,也有高良忠的谨慎小心原因在其中。
作为皇帝的身边人,高良忠不敢说自己一定能明白皇帝的所思所想,但是他知道,当今皇帝,绝非善类。服侍这样的帝王,容不得他不小心。
否则,丢官是小,丢命却是大事。
他笑眯眯的说道:“奴婢是奉陛下的旨意,来此给刘公传达圣命的。”
闻言,刘仁轨躬身行礼。
“臣刘仁轨,恭听圣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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