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水氏,你的状子是谁所写?”李力问道。
“找人写的。”吕水氏说。
“找谁写的?”李力追问。
“这个需要保密,大人,再说,如果觉得鸡蛋味道不错,还需要认识下蛋的母鸡吗?”吕水氏问。
“那好,本官就不问了。你在状子里说,你的儿子,也就是本案被告,吕子顺,长期虐待你,也没见你身上脸上有伤啊?他是怎样虐待你的?”李力问。
“都是内伤。看不出来,他对民女进行心灵上的摧残。”吕水氏说。
“怎样摧残的?”
“人家说养儿防老,民女看来,是要养老防儿。”
“这个怎么说?”
“他小时候很乖巧,听话,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让他往南,他不敢往北,他听话得很,很孝顺,是真的很好!后来就变了,现在变得越来越悖逆,越来越叛逆,简直让人受不了,本来死了丈夫,民女也没改嫁,就是专心养这个儿子,指望儿子长大了,可以照顾民女,让民女颐养天年,平安过一生,谁料想,他竟然如此叛逆,对民女进行虐待,让民女再也无法活下去了。”
“不对啊!如果虐待,一定会对你打骂,或者经常羞辱你,让你精神上长期处于痛苦状态,因为这个,你就无法生存,无法愉快享受生活,这个因为后果不是很严重,虐待的证据也不足,你还是要考虑一下,是不是要撤诉。如果撤诉,本官准许,如果不撤诉,需要提供证据来证明虐待事实成立,需要证据充分才行。”李力说。
“大人,证据就是状子上写了的,要说不充分,这是冤枉的,大人,民女实在冤枉,儿子不孝顺,邻居都可以作证,不信,大人可以去走访走访,调查调查,看民女说的对不对。”
“瞎说,简直一派胡言,谁告状,谁就要先准备证据,证明所告的内容真实,现在倒要让本官去调查取证,简直是胡闹!如果都像你这样,那么,本官就天天去调查了,哪里有时间管理其他事务,例如求雨抗旱,防洪排涝,学生考试,赈灾救济等等,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管你的这些事,要办的事重要得很,你这点小事,都不叫事。”李力说。
“那小小百姓打官司,也是大事,这个关系到民女的幸福,将来能不能活到自然死都是一个问题,生死之事,不是大事吗?民女身心疲惫不堪,走投无路,来到县衙,过堂寻求大人庇护,谁成想大人竟然不管不顾,觉得这事太小不想管,这个怎么说得通呢?大人不妨网开一面,小小百姓的小事,就当成大人的大事来办,也让老百姓可以更加信赖大人,信赖朝廷,信赖皇上,如果皇上听说了大人一心为民,真正的百姓父母官,爱民如子,就是皇上的功劳,皇上会感激大人,自然会封赏大人,大人的仕途一定越走越宽,将来会得到升任,官越当越大,服务的人越来越多,那是多么好的安排啊!”吕水氏说。
听了这话,李力心想,这个女人嘴巴可真厉害!
他心想,一般来说,作为母亲,都不会去告自己的孩子,这个女人反其道而行之,背后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她的动机不正常,不到万不得已,都不会状告亲人,除非对亲人特别憎恨的以外,都对自己的亲人很友善。如果对自己的亲人都不友善,那么,对其他人,更没有人性。
她这样急急忙忙告自己的儿子,一定有隐情,越是着急,越不能被她影响,越要仔细考证,免得办错了。
吕水氏见李力没说话,继续补充说:“大人,被告吕子顺经常在半夜里大叫大喊,搅扰民女休息,等民女去找他,不让他大喊大叫的时候,他说在说梦话,民女证明,他在撒谎,他从小到大,从来不说梦话,说梦话,是假的,分明就是不让民女好好休息。不让休息的目的,就是让民女头疼而死。因为民女睡不好,头疼欲裂。这个他清楚,所以,被告用这个方法来间接地杀害民女。”
“这么严重!”
“是的!你看民女现在多么憔悴!像是得了一场大病的人,再这样下去,民女一定死翘翘,这是真的,民女现在到了最危险的时刻,走到了最危险的境地了,求大老爷为民女伸张正义,抓获凶手,将其绳之以法。”吕水氏说。
“那你想要怎么样?”
“民女就是想要逆子死掉。”
“有这么大的仇恨么?”
“是的。”
“你是寡妇,没了丈夫,现在独一的儿子,你也不要了。你不知道吗?寡妇死了儿子,没了指(子)望,你就甘心没有指望吗?”
“养了儿子不孝顺,还不如死了,死了反倒更好。”吕水氏说。
“你对你儿子有这么深厚的仇恨,看来,不是一天两天了。如果本官判处他大逆不道,死刑立即执行,他死了,你将来养老怎么办?你没了丈夫,没人照顾,现在又判决处死了你儿子,你将来不是无依无靠的人了吗?”李力问。
“这个不用大人管,民女自有安排!他对民女不孝顺,折磨了民女,恐怕民女被他弄死。活不到自然死。还不如先下手为强,将其依法惩处,让所有天下的不孝儿孙都看看,不孝顺父母的下场。”吕水氏说。
“好吧,既然这么说,本官也没话好说了。你呢,也别着急,本官择日进行判决,你先回去,等候消息,本官一定给你主持公道,对于不孝顺的,一定严惩不贷,只有这样,才能彰显正气,让人人学好,让作恶者害怕。”李力说。
“大人所说极是,民女来告状,就是这个目的,不是民女一人的事,是弘扬法律的事,要人人都有法律意识,不要做违法的事,让人人都孝敬老人,这个社会才会繁荣昌盛,让人人都甘心乐意为别人服务才好,不至于作奸犯科,无所事事。要让所有人都敬畏上天,就不会胡作非为。大人只管放心判决,一定会教育不少孩子,将来会好好孝敬老人,不要犯法,犯法的一定会被处罚,不是不处罚,是时间没到,时间一到,一定会罚。不要得意太早!是好是歹总有一个交代。”吕水氏说。
“你的案子,本官接下了。放心吧,你先回去。等候通知。”李力说。
李力不想和她废话,要是听她说,恐怕一天一夜都听不完,她就是一个话篓子。
吕水氏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县衙,还有很多话没说的样子。
吕水氏走了之后,李力就安排捕快衙役暗中走访,化妆成普通村民前往村里,了解吕子顺的为人。
“要说吕子顺,他真是好人。为人谦恭有礼,斯文文明,举止文雅,举手投足都是好的。对待他母亲,更是早晚问候,嘘寒问暖,照顾体贴,样样都好。”村民甲说。
“吕子顺这孩子挺孝顺的,自小没有了父亲,对他母亲悉心照顾,非常好的一个小伙子,天底下都难找。心思细密,比女孩子还贴心,他的母亲真的是烧了高香,感动了上天,给她了一个这么优秀的儿子。”村民乙说。
“吕子顺的名字就起得好,是他死去的父亲给起的,果然没起错,名字就是顺,果然孝顺,他对他母亲太好了,令人羡慕,是我们全村后生学习的榜样。这个真是好孩子,十里八乡,万里挑一,谁说吕子顺不孝顺,谁就不是人。”村民丙说。
捕快衙役调查不下十名村民,全都说好,都不说孬,这个消息令人振奋,至少证明了吕水氏在撒谎。
回到县衙,李力听了他们的走访的情况,点头不语。这个吕子顺看来没问题,既然他没问题,告状的就有问题。吕水氏所言不对,明显是对她儿子吕子顺的中伤和造谣诽谤,目的不明,动机也不清楚,像是要贬损吕子顺,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这个局面?竟然让她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下此毒手!对自己的亲生儿子进行攻击。甚至不惜将其亲生子置于死地。天底下真的难以寻找这样的母亲。
李力明白了,这里面有问题,可是不确定什么问题,他隐隐约约感觉到了问题,一定出在吕水氏身上。
他让人去传吕水氏到县衙。
吕水氏以为告状开庭,高兴坏了,立马赶过来,就要看着吕子顺被依法严惩,她早就盼望着这一天的来临。
果然一听说这事,她就格外开心,仿佛久居黑暗,巴不得快点见到阳光。
李力见了她开口就说:“你儿子不孝顺,本官经过仔细调查,翻阅大量文献资料,的确有这个情况,也就是说,独生子在失去父母一方的时候,生长在单亲家庭,缺乏完整的爱,时间一长,就容易产生负面情绪,这样的情绪,也就是坏脾气,会伴随他一生,会对最亲近的人进行报复,觉得这个人生的不幸不该发生在自己身上,应该发生在别人身上,但是自己独自承受,恐怕有问题,觉得这个社会的不公,对自己来说,是个折磨,应该得到公平的对待,得到该得到的幸福。如果不能得到,宁愿毁灭。这种人,其实是心理变态和扭曲的人。要特别小心。如果遇到,尽量避开,这样才显得有聪明有智慧。对于吕子顺这样的,就是这个情况,他有些变化,就是不按照常人的思维去考虑问题,也就是说,缺乏一定的人性。所以,和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非常危险,本官支持你的诉讼请求。你呢,尽管放心,后半生你就安心过你的日子,别想的太多。”
吕水氏一听,心中暗喜,老爷准了她的状子,看来胜诉在望,她心里一高兴,竟然眉飞色舞不知其可手舞足蹈起来。不知道该干啥,坐立不安,手脚无处安放。
“本官依律判决你儿子吕子顺死刑,立即执行,为了惩罚那些不肖子孙,杀一儆百,你速去准备一副棺材,准备在行刑之后收殓他的尸首吧!”李力言道。
吕水氏一听,连忙叩首,连声说道:“多谢大老爷公正审理,依法判决,大快人心,除掉逆子,是民女的一大心病,如今只差大老爷的一剂猛药,如今猛药既得,就是药到病除,非常感谢大人开恩,公正严明执法如山。”
“少要巧舌如簧,快去准备,行刑很快,晚了就被野狗啃咬了,不得全尸。”李力催促道。
“好的,老爷,民女这就去办。”吕水氏答应道,又叩首,爬起来往公堂外面退出去。
李力立马安排捕快数名化妆跟随,暗中跟踪她的去向。
监视她的行踪。
只见她出了县衙公堂,转弯到了僻静处,那里拐角阴影处,站立一个道士。道士见到吕水氏,立马朝吕水氏后面看了看,看有没有人跟踪,有没有尾巴。
捕快有经验,知道他这一手,早就做好准备,有好几个方案,打扮成街上的小贩,还有行人,再就是清扫街道的工人,这些人都常见,不会引起怀疑。
道士看看周围比较安全,就问:“怎么样?”
“好了。很顺利,结束了。”吕水氏说。
“那太好了,下一步怎么办?”道士问。
“下一步就是买棺材埋人了。”
“太好了!这里不方便,是非之地,还是早点离开,要买棺材快去买,我这里还有钱,拿去用吧!”道士说着,从褡裢里拿出银子,交给吕水氏,吕水氏接了银子,十分开心,喜滋滋地去买棺材了。
没过多久,吕水氏果真带来一口棺材,棺材还没下车,吕水氏到了县衙公堂。见了李力县令,立马跪下,说:“民女按照大人的吩咐,去买了一口棺材备用,请大人过目。”
李力往院外瞥了一眼,隐隐约约看到一口棺材的影子在地上,还有车马,有一个人影在鬼鬼祟祟左看看右瞧瞧的,鬼鬼祟祟,像是不敢见人。
李力听了化妆成贩夫走卒的捕快和衙役的报告,心里明白过来。他本来是想要吕水氏回心转意,让她想想母子一场,竟然落个如此下场?人说,虎毒尚不食子,何况人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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