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二见问,立马怔了一怔,不知道该怎么说。
付颖看了,摆了摆手,让他走了。
付颖问这话的目的,看看焦二的反应,如果焦二故意谋害他哥哥的性命,应当是要准备画像的,免得以后后来人记不得祖先长啥样,如果不是故意谋害,就不会准备画像。
付颖心想,这个案子疑点很多,根据老师卜慧书的破案技巧,可以反着推理。假设焦二所说属实,他哥哥被老虎咬死了,为什么匆匆忙忙火化了尸体?为什么不通知里正和地保?
付颖知道尸体已经火化,就让焦二回家,其实是不想打草惊蛇,给焦二一个好印象,让他放松,也说了根据实际需要,安排猎户去打老虎。
焦二很开心,心里的一块石头算是落了地。
付颖就是要让焦二放松,开心,其实,他已经看出焦二的高兴劲儿,虽然焦二极力装出悲痛的样子,时间不长,相继走了老爹和哥哥,这个可是罕见的大事。结果到焦二手里,不觉得悲伤,倒觉得轻松,很是惬意。
焦二回到家里,心里乐开了花,人们侧目,对他指指点点,他只装作看不见,睁只眼闭只眼,这样,他感觉挺好。
焦二继续在老河口过开心的日子,声色犬马,寻花问柳,赌博成性,他父亲被他气死,他哥哥被他伤害致死,最终火化,这样的人,就是一块烂肉,自然引来不少苍蝇。
他自以为没事。
老河口县令新来的,付颖,是卜慧书的徒弟,也是学生,初来乍到,还没办过正经的案子,这宗案子,算是一种考验,也算是一种磨砺。
焦二走后,付颖就开始着手去走访。
因为焦大的死亡,让付颖产生了极大兴趣。如果不破这个案子,估计皇上就要让付颖下来,不让他当县令,说不定还要刺配到远方,这一辈子都别想活着回来。
付颖带着衙役,包括仵作,还有书隶,差不多全衙门的得力干将都和他一起走访。
因为这个案子影响很大。如果老河口不抓住老虎,就要失去民心。如果抓住了老虎,则赢得民心。到底有没有老虎是另外一回事。
付颖带着得力干将,在老河口各个乡转悠,走到哪里问到哪里,都说这里没有老虎。
付颖心里有数了,他觉得百分百就是焦二撒谎了。为了掩盖焦大的死亡真相,就编造了焦大被老虎咬死的谎言,其目的是想混淆视线,要浑水摸鱼,蒙混过关,想让付颖知难而退,不要蹚浑水。
得知这个真相后,付颖继续走访,了解焦家的情况。很快,就查出了焦家的背景和历史。
焦家是救过太上皇的命的,所以得到了皇上的恩赐,不过,为了避嫌,离开京城,到了老河口来落户。在老河口落地、生根发芽,像小树慢慢长大,需要分开枝丫,继续向上生长,向旁边分开,就像大户人家,需要分家立户,成为新的一户。只有这样,才能发展壮大。
付颖到了山坡,看到有一个老农在田间忙碌,就问:“老人家,请问你这里有没有老虎?”
“老虎?听我爷爷说,他小时候见过。后来就没见到过。狼也很少见了。”老农说。
“那就是说,老虎肯定没有了。”付颖问。
“我很奇怪,你为什么这样问?老虎长啥样,我也想知道。我们这里从来没有老虎。”老农说。
“有人报官说有老虎,我也好奇,听说了,就过来看看稀奇。”付颖说。
“你是什么人?看样子不是本地人吧?我也听说过,有个叫焦二的去报官了,还披麻戴孝,合计是猫哭耗子,假慈悲。”老农说。
“怎么回事?”付颖故意问。
“这个就是你的少见多怪了。我们都知道焦家,据说是皇上的亲戚。可惜,焦老爷子和焦大都死了。”老农说。
“怎么死的?”
“怎么死的?哎,人死不能复生,死,也是因为不争气的儿子。”老农言道。
“怎么回事?”
“焦老爷子生了两个儿子,焦大和焦二。焦大生性老实懦弱,不惹是生非,三棒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来的。他的弟弟焦二完全和他相反,是能说会道,吃喝嫖赌,样样都会,只是不务正业,好吃懒做。老爷子刚去世,就闹着要和老大分家分财产。老大生性懦弱,可是,也是一个犟牛脾气。估计,只是猜测,两兄弟可能为了争夺财产,不小心弄出人命。焦二做农活不行,打架有一套,行走在外,总是带着短刀,不是短刀就是短剑。说是用来防身,实际就是用来盗窃,遇到反抗的,就地解决。”老农说。
“这么恐怖!怎么没人管?”付颖问。
“管?多管闲事,谁管谁倒霉。这里是三不管地区,天高皇帝远,管不了,谁拳头硬谁是老大。”老农说。
“你怎么怎么清楚?对焦家?”付颖问。
“我是他邻居,离他家有两里多地。”老农说。
“前不久你发现了什么?”付颖问。
“发现他家院子里有烟子,我还以为是做饭烧柴冒烟呢,后来一想,平时做饭没这么大的烟子,心想,可能在做一件大事,就没管。人家说,管闲事,落闲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老农说。
“那你和焦二有什么关系吗?”
“焦二?这个家伙小时候就不学好,聪明用错了地方,我家的鸡被他偷过,狗被他吃了,没少祸害我家。”老农说。
“好,我知道了。这个就是问题。附近还有没有和焦家住的比较近的?”付颖问。
“有。”老农问。
“谁?”付颖问。
“就是季家。离他家只有一里地。”老农说。
“好,知道了。谢谢你!”付颖说。
“瞧你,这么客气!一看,就不是本地人。”老农言道。
“是的。我不是本地的,是过路的。”付颖说。
付颖不想暴露自己身份,只是没到时候。
他们一行离开,直接去了季家。
季家没人。
准备离开,有一人在远处探头探脑。
付颖问:“谁在那里?”
那人见问,也不搭话,拔腿就跑。
“站住,否则射箭了!”付颖高声喝道。
那人影还是跑,付颖命人射箭,只是不打要害。
“嗖——”一支箭飞出去,正中那人的脚后跟。
那人瘸着腿还想跑,付颖喊:“再跑,就射你后背心。”
那人一听,怕了,立马停住。
众人走近,一看,不是别人,正是焦二。
原来焦二早就看到一群人在和老农谈话,他本来白天在家睡觉,晚上出去玩耍,搞一些不能见人的勾当。
听到远处有人说话,就睡不安稳了,出来一看,那些人已经结束了,再相互道别,他见形势不好,就离开了家,准备逃走,没想到只有一条道,他心存侥幸,也许等他们走大路,他走小路,或者直接躲在山上,他们也找不到,久而久之,不就算了?
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他刚要去看看究竟,结果就被盯上,跑没跑掉,脚后跟中箭了,疼得钻心,让人心胆俱裂。
“焦二,你还认得我吗?”付颖问。
“认得,认得,怎么不认得老爷呢?”焦二说。
“没想到吧?”付颖问。
“真的没想到,老爷不说说结案了吗?”焦二问。
“咋可能结案呢?我也怕老虎继续吃人,就带人出来找找,如果找到,就打死老虎,找不到,更不放心,觉得老虎不除,早晚出来害人,”付颖言道。
焦二一听,感到付颖已经看出他在撒谎,他的确撒谎了,想掩饰他哥哥焦大的真正死因。
焦二不知道是疼痛还是紧张,竟然冒汗出来,大滴大滴落在地上,砸出一个一个窝。
焦二不知道付颖是什么人,是不是像以前那些县令一样,只要主政老河口,就有难解之谜,这个县令不一般,他不知道,这是卜慧书的徒弟,也是学生,和皇上的身份一样。
他从卜慧书那里学到不少破案技巧,对于焦大被杀案,他一眼就看出不是老虎所为,一定是人做的,老虎只是一个借口,想要吓唬吓唬付颖。
谁知道付颖不是吓大的,反而很冷静,一眼就看出焦二并非善类,不过,给焦二的策略是放长线钓大鱼,让他先走,然后再去,让他不防备,神经松懈之后就好采取行动,来一个突然袭击,就能成功。
这个策略是有效的,果然,焦二上了当,还真的以为案子已经结了,官府不再追究了。岂不知,付颖还来一个回马枪,知道人命关天,没有里正和地保,就让这个人凭空消失,这可不是好玩的。于是他就命令焦二带他们到他家里去看看,焦二当然不敢不听。否则,另一脚后跟再来一箭,他整个人就算交代了。
焦二挨了一箭,老实了不少,知道自己插翅难逃,就索性认命,不再抵抗。
“去,将他身上的短剑收了,看还有没有其他凶器,如果有,一并收了。”付颖命令道。
捕快上前,三下五去二,就将他搜了个干净,一把短剑,一个匕首,这些东西,是他随身携带的,用来作案使用。
然后架着焦二,让他带路到了他家。
他家没什么东西,房子完好无损,院子中央,有一堆灰烬。
已经是一片焦土。
看起来案子到了这里,已经走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到了死胡同,没办法继续走。
付颖不死心,虽然火烧了一切,还是有办法的。他派人进屋搜寻案件相关的证据。在柴房里,发现了一把砍刀。上面有血迹。
看血迹不是陈旧性的,比较新鲜。
“这就是你杀人的工具吧?”付颖问道。
“不是。”焦二答道,斩钉截铁。
焦二知道,一旦承认,就等于死了,单凭借砍刀上的新鲜血迹就能判断焦二是杀人凶手,显然证据不足,不够充分确凿。还需要其他的证据。
付颖清楚,焦二不见棺材不落泪,他还需要拿出更令人信服的证据才行。
付颖命人将院子里的灰烬扫去,然后令人找来木炭,将木炭烧着,然后,再将木炭扫去,在刚才烧炭的地方撒上了芝麻。
芝麻遇热后,开始崩裂,渗出了油脂,芝麻油脂和地上的油脂融合,逐渐显现出一个人的形状。
焦二一看,吓得魂飞魄散,一看这人形,分明就是他的哥哥,他吓得瘫软下去,被衙役架住,勉强继续看着。
原来,焦大被烧,受热流油在地上,渗透到地里,付颖令人烧炭,将油脂融化,遇到芝麻,芝麻遇热爆裂,渗出油脂,与焦大的油融为一体,就成了焦大的人形。
在焦大的人形图上,有的地方看上去手、脚以及肢体都齐全。是完整的人的形象。
其中,在焦大的左肋下爆裂了芝麻数十粒,肚脐等几处要害的地方所爆裂的芝麻,有的多,有的少,都是受伤的地方。这些地方,显然受到致命外伤,或者就是锐器刺伤或者砍伤。用到的凶器可能就是短剑或者砍刀。
这些分析都有根有据。付颖知道,要想让焦二认罪,必须得拿证据。
很明显,焦大是被人杀了之后,放在院子里火化的。
这里住的邻居,可以证明烧火的事实,焦家父子三人,死了父亲,剩下的就是焦大和焦二,现在活着的是焦二,焦大哪里去了?很明显,被老虎伤害,也要有证据才行。已经查明,此处没有老虎,另外,老虎也不会使用短剑或者砍刀什么凶器,会使用的只有人。
付颖指着焦大左肋及肚脐等几个地方,问:“你在这几个地方砍了几刀,用短剑刺了几处?这里在明显不过了!还需要再狡辩吗?”
焦二是犯罪嫌疑人已经定了,他看付颖展示的这个,完全佩服,他也无话可说。
“噗通”一声,焦二跪下,痛哭流涕地说:“老爷,我说,我不是人,我气死了老爹,杀害了兄长,真是禽兽不如,老爷,你就判我死刑吧,我愿意去死。”
“你先别着急,就是死,也要有程序,不是随随便便死。要合法。左右,将罪犯押解回县衙。”付颖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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