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龙来了,卜慧书知道有疑难案件,就急匆匆到了尹坚的府邸。
尹坚见了卜慧书,开门见山地说:“最近遇到一件奇怪的案件,和以往办过的所有的案子都不同,不知道贤弟有没有兴趣?”
“哦,说来听听。越是奇怪的案子,越烧脑,越烧脑的案子,越有意思。就像难啃的骨头,肉才香,说吧,什么案情?”卜慧书言道。
“这是枣阳的一个案子。枣阳北部唐梓山山脚的郭王村有个王员外,是个大财主,雇了两个伙计给他干活,算是短工。王员外本来家里人多,自己的活儿都是自己干。只是实在忙不过来才请雇工来。这两个伙计是邻村的,家里的地少,活儿也少,没有做生意,就有时间和力气,给王员外打工,赚点油盐钱。”尹坚言道。
“这是很正常的,很多农村乡下都是这样做的。”卜慧书言道。
“是的,贤弟,先别着急。”尹坚言道。
“当时,麦子熟了,王员外请这两个伙计来帮忙割麦子。一高一矮,一胖一瘦,高的瘦,矮的却胖,都是干活的一把好手,在农忙季节,他俩的生意非常好,到处都有需要干活的人,不愁没有东家找上门,甚至都要提前说好,提前不说好的,临时上面请的,一概不允许。他们也不在乎一点点小钱。”尹坚继续言道。
“人有了名气,可能就要挑三拣四了。”卜慧书言道。
“是的。又高又瘦的姓郭名嘉。矮胖的姓贾名过。郭嘉和贾过都是庄稼汉,是种田好手,犁田耙地,样样精通,做的农活好看又实在,很多雇主都喜欢请他俩。贾过看起来矮胖,像是笨手笨脚的,其实不是。郭嘉看起来细高个,像是高粱杆子,风吹就会倒,实际却倒不了,看起来要倒,要倒,实际就是不倒,差一点点,仍然顽强地活着。”尹坚言道。
“郭嘉和贾过两人是不是一个村的?”卜慧书问道。
“不是。郭嘉在郭各村,贾过在贾各庄。”尹坚言道。
“这个信息很准确,证明他俩没有什么利害关系,都是被王员外请来干活的。”卜慧书言道。
“问题就出在没什么利害关系上。”尹坚言道。
“为什么这样说?”卜慧书问。
“因为没利害关系才安全。你看,如果王员外同时雇佣郭嘉和贾过,两个人都从王员外那里领取工钱。他俩都是出卖自己的力气,王员外需要的小麦归仓,王员外和他俩没利害关系,一个是雇主一个是雇工。郭嘉和贾过也没利害关系,两个都是出力气的。这样就安全了。没有利害,不用去争取还是回避。你说对不对?”尹坚问。
“是的。”卜慧书言道。
“扯了半天,还没说到正题。今天这个案子,非常诡异,不知道贤弟有什么良策没有?”尹坚问。
“先说说案情。”卜慧书言道。
“是这样的,他俩被安排去割麦子。郭嘉生来勤快,早晨鸡叫头遍都睡不安稳了,等鸡叫三遍,他再也睡不着,他常说,早起的鸟儿有食儿吃。农村的说法,早起的人,能捡到粪。起来晚了,连粪都捡不到。这个郭嘉就属于勤奋的类型。”尹坚言道。
“难怪说勤奋勤奋,原来有讲究,就是早晨起早的,能捡到粪,就叫勤奋,粪和奋同音,都需要勤快才行。”卜慧书言道。
“很好的解释。果然是饱读诗书,见解就是与众不同,呵呵呵。郭嘉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出门,天麻麻亮,贾过还在做梦娶媳妇,美滋滋的,就被郭嘉叫醒,他还一脸不高兴,等郭嘉说了一句大事不好之后,他就立马起来了。他就问什么大事?发生什么大事了?”尹坚言道。
郭嘉说:“不好,不好,要下雨,要下雨,一旦下雨,麦子不能及时归仓,就会造成发芽,一旦麦子发芽,整个麦子就算绝收了。这是非常让人沮丧的事情。你觉得这件事重要还不重要?”
“那可怎么办?如果小麦收不到仓里,王员外不会给钱的。那可怎么办?”贾过言道。
“是的,所以趁早割,趁早收到仓里,就不怕下雨了。我们也有工钱了。你看,天都快亮了,我要先去,你马上跟上来。两个人力量大,一个人干活没劲儿。你说是不是?”郭嘉言道。
“有道理。你先走一步吧,我随后就来。”贾过言道。
“后来怎么样?”卜慧书问道。
“后来,贾过在后,郭嘉先走一步。”尹坚言道。
“他们当时是什么情况?”卜慧书问道。
“当时,郭嘉在前走,贾过在后。郭嘉拿着一把大镰刀,非常锋利。郭嘉干活实在,方圆几百里地的人都知道,要想干好活儿,就得准备好工具,这些工具必须要好,就是说这些工具必须非常好用。镰刀就是这样,必须锋利,好用,一刀下去,能割倒不少小麦,然后将小麦聚拢起来,再将小麦捆扎,成为一垛一垛,就像柴禾垛一样,堆成一堆,等牛车来拉走,收到禾场,等天好的时候,在禾场上晒干,打成小麦麦粒。”尹坚言道。
“明白了。那么,后来出现了什么事情?”卜慧书问。
“要不说,懒人屎尿多呢!不是说贾过懒惰,只是和郭嘉比较起来,贾过就算懒人了。和其他人比较,贾过不算懒,和郭嘉没办法比较。这不,才出门,没走多远,刚到一片包谷地,贾过就受不了了。”尹坚言道。
“他怎么受不了的?”卜慧书问。
“他说肚子疼,肠子翻滚,就像闷雷滚过天空,只听雷声响,可能就是雷阵雨,或者暴风雨,马上就要来临。果然,他说要上茅房,荒郊野岭的,哪里有人家,到处都是茅房,他就钻进了包谷地解决问题,不知道肥了谁家的地,总之是在包谷地里解决了大问题,浑身上下都很轻松。”尹坚言道。
“后来怎么样?”卜慧书问。
“后来,他从包谷地里出来,就去追赶郭嘉。他很清楚,郭嘉是急性子,做事见不得拖拖拉拉,他想赶紧解决好问题,马上开始,尽早结束,不会磨洋工,耗时间,多得钱,他只想快点结束,这样,他可以很快完成任务,再做下一家的活儿,久而久之,就能赚到钱。要不然,只有出去的钱,没有进来的钱。他就开始着急了,越着急,越要挣钱,越是恨恶忙不完的活儿。”尹坚言道。
“后来怎么样呢?”卜慧书问。
“后来出了一个问题。”
“就是郭嘉死了。”尹坚言道。
“郭嘉死了?”卜慧书问,“这是案子的关键,不会命案,谁也不会无聊把案子交到大理寺。”
“没错,据说郭嘉躺在一条沟里,但是,被贾过发现后,吓得魂飞魄散,逃之夭夭。”尹坚言道。
“什么叫魂飞魄散、逃之夭夭?”卜慧书问。
“当贾过出恭后不久,立马去追赶郭嘉,他知道郭嘉是急性子,所以,他也就不得不加快步伐去追赶。他竟然发现跟丢了。没有发现郭嘉,难道他会飞,他心里直犯嘀咕,没想到他看不到远处,心想郭嘉真的很性急,这么一会儿工夫,就看不见人影了。他想反正是跟不上了,就一屁股坐下,不管坐在哪里都行,刚才出恭时间也忒长了些,难怪郭嘉等不及。贾过蹲着的时间一长,他也腿脚麻木,结果到了路上,看看这些路,心里就发毛,感觉还没干活就很累了,需要休息,加之刚才高声喊叫,也很费体力,就一屁股坐下来,猛一看,发现沟里有一个黑影,像是一只野猪卧在那里。野猪这个时候出来肯定能找到吃的,野猪不会潜伏,有人来,它很敏感,一定先跑了。再说,野猪是一群一群的,以家族为单位,很少独自行动,不像是野猪,贾过好奇地继续往前试探着看,越来越近,总算看清楚,天色也渐渐明亮起来,这一看不要紧,只看得贾过魂飞天外,腿脚发酥,一点力气都没有。”尹坚言道。
“那么,他看到了什么?”卜慧书问。
“这个不需要多解释,他看到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在追赶的郭嘉,没想到郭嘉倒在那里,还以为是野猪,郭嘉的脖子,正在汩汩汩地往外冒鲜血,堵是堵不住的了,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奄奄一息,等到贾过看清楚之后,郭嘉脖子一歪,气绝身亡,血流了一大滩,让人看了,毛骨悚然。”尹坚言道。
“后来怎么样?”
“后来,贾过几乎疯狂,腿脚都不是自己的了,不由自主地飞往王员外家。”尹坚言道。
“到了王员外家之后呢?”卜慧书问。
“王员外一听,也暗自叫苦,真的倒霉!本来是抢收的,眼看天气不好,麦子熟了不割,遭遇雨水的话,那就损失惨重,没收割完小麦,倒是惹上人命官司。他立马就想摆脱干系,前往通知里正和地保一同前往,他心里就打下了主意。”尹坚言道。
“打下什么主意?”卜慧书问道。
“他让贾过带路,里正和地保同往,到了沟里,王员外看到了郭嘉躺在血泊中,镰刀在一旁,上面有血迹。心里痛骂郭嘉,怎么搞的?早不死,晚不死,农忙收割小麦的时候死了,真是晦气,晦气,这个贾过也是,好好的,偏要搞出这么多事情来,这不是故意拖延收割么?一年就收这一次麦子,还搞出这些事来,怎么就不好好的?”尹坚言道。
“意思是,他现在因为郭嘉死了,他痛恨郭嘉,同时,也痛恨贾过,对不对?”卜慧书问。
“是这个意思。说来说去,就是郭嘉的死,影响了王员外的收割小麦的事,王员外很生气,不仅生死人的气,还生活人的气。他就说,这是人命官司,非同小可,如今没有谁说得清。谁离死者最后的时间最近,谁就有最大的嫌疑。你们看,这里并未有其他人的脚印,也没有其他人的痕迹,什么都没有,就只有郭嘉和贾过的脚印,郭嘉死了,只有贾过的嫌疑最大。我看需要把贾过抓起来审讯才知道实情。”尹坚言道。
“这个王员外真是胡搅蛮缠的人,他恨好不容易找到了雇工,却出来了这么一个岔子,让人无所适从。唯独抓住了贾过,他才能安生,再雇请别人继续收割。贾过被抓,他才感到轻松。因为只要有贾过在,就有不少是非。索性将贾过关在牢房,家里自然会冷静许多。他一提,里正和地保就信了,如果不这样,上头追查下来,还真的麻烦。于是就将贾过抓了,向上交了呈文,进一步发落,这个案子疑点有很多,不得已只有先审了再说。可是案子进入不容易解决的阶段。总是在无计可施的时候,就向大理寺上报了这起案子。”尹坚言道。
“原来如此!”卜慧书言道。
“这个案子,到现在还没任何进展,贾过还在关押。估计瘦下去了。贤弟,听了愚兄这些废话,就是要问问贤弟,这个案子的突破口在哪里,怎样才能破解这个案子的难题。这个案子只有两个人。严格来说,只有一个人在现场,后来发生的,都是一种无计可施的无奈。愚兄也觉得贾过太冤屈,不过,如果贾过不坐牢,那么,枣阳县令就要除掉官帽,告老还乡,永不叙用,那就麻烦死了。贤弟分析分析看,怎么样才能继续下去?”尹坚问道。
“还是老办法,办案需要推理,可是有基础,基础就是要在勘查的基础上进行合情合理的推理,不是幻想,或者没有根据地瞎猜测。推理推的是理,不是想象或者杜撰出来的东西。我们需要去现场看看,只有去现场,才能找到破案的关键点。事不宜迟,要趁早去现场,不能拖延,拖延久了,证据都会消失。”卜慧书言道。
这个是他破案的关键所在,到底从何处着手,需要进一步了解事态的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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