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李绩统率诸路大军,将平壤城围住之后进行连日攻打,奈何平壤城坚池深,再加上渊男建亲自督战,将士们不敢懈怠,奋勇坚守,急切之间竟然难以攻下。
这一日李绩集结众将升帐,讨论攻取平壤的问题。
“诸位,如今平壤城急切难下,不知有何妙策可以取城?”李绩坐在中军帐副手的位置,但却是军事会议的主持者,而作为军事最高统率的李显,则是继续当他的哑巴大总管。
于是诸将有说火烧的,有说挖掘地道的,有说架云梯井阑强行攻城的,一时之间议论纷纷,难以决断,直说的李绩不断摇头否决了他们的提议。
这时候李绩见李显张了张嘴,却忽然又停下来。不由笑着问道:“不知大王有何见教?”
却听得李显开口说道:“诸将所提建议尽皆不妥,平壤城墙坚厚,多为石筑,便是城楼亦皆采用防火措施,因此火烧之计实不可行;至于挖掘地道,小王亦探查过,平壤城外土地坚硬,更兼杂有石块,城基甚深,地道之说无从谈起,而云梯井阑之流强攻手段则更是不可,因为敌军拼死顽抗,我军如若强攻的话,将会带来极为惨重之损失,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我辈不取也。”
却听得水军总管郭待封上前说道:“大王所说以上种种攻城手段,李公已尽皆否决,李公方才见大王有话想说,还以为是有甚妙计,如今听来,亦不过是解释得更清楚罢了,于攻城大计何益?”
李显知道这郭待封自恃为名将郭孝恪之后,又中了进士,文武双全,自视甚高,又仗着武后宠信,根本不把他这个有名无实的统帅放在眼中,更兼李显这两年来风头之盛,隐隐把他给盖住了,心中颇为不服,所以这才出言讽刺,不过李显却也没有动怒,而是淡淡笑着说道:“郭总管文武双全,当日一首离合诗连李公都不识玄妙,如此大才,不知可有破城之策?”
但见郭待封一怔,不由说道:“末将尚未想出,不过末将素闻大王智计百出,手段无穷无尽,不知可有攻城妙策?”
李显闻言立刻大笑道:“本王方才正欲说出妙策,却不料为杂音所扰乱。”
只见郭待封哼了一声,然后说道:“大王之意是在说末将之言为杂音耶?只不知大王之正音如何?末将洗耳恭听。”
“呵呵,洗耳就不必了,郭总管只安静听本王说便是”,李显出言讽刺了郭待封一句,不待其反应过来,便对李绩略略拱手说道:“李公,依小王看来,围攻平壤城乃是大事,不可操之过急,我等既要最终结果,亦要尽量减少伤亡,是故,取平壤最稳妥之法,乃是长期围困,待其变生于内,自会有人执泉男建来见李公,不过如此一来,势必要耗费年月,少说半载,多则一年都是有可能,万一有变,则平壤之围便只能以失败告终。”
李显侃侃而谈,众将尽皆默然不语,点头称是,可郭待封方才受到讽刺,却是急不可耐的跳出来说道:“如此说来,大王是有甚破敌妙策了?否则焉能如此淡然?”
众将闻言顿时精神一振,这郭待封虽然话说得难听刺耳,可却未尝没有道理,大伙看李显一副淡然的神情,都认为李显一定是有了破敌妙计,所以全都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李显,连李绩都是眼中略有一丝的期待。
李显自然知道郭待封想要摆自己难看,不过他若不是成竹在胸,怎会一改之前低调的作风,在全体军事会议上发言?所以,李显笑着点头说道:“郭总管说的没错,小王的确有些浅见,今日正好说与诸位参详参详。如今高句丽屡战屡败,城内人人自危,相信我等只需加紧攻城,令其外援无望,相信用不了多少时日,内讧必然再起,届时我等只需派一舌辩之士,便可力劝城内厌战之士归降。”
“哦?不知大王拟派何人前去劝降?所劝者何人?劝降者又如何能够进城?”郭待封确实不是庸人,立即便一针见血的指出了李显所出计谋的最大缺点,并且毫不客气的指了出来。
其实这也正是李显的为难之处,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他方才说话才有一些犹豫,现在被郭待封指出来,却也无话可说。
可是没料到就在这时,刚刚投降不久的李显部将杨思齐突然站起身来,对李显和李绩拱手施礼,然后开口说道:“其实末将倒是知晓一人,此人乃是一名僧人,名叫信诚,乃是大莫离支,不,是那泉男建之心腹,更兼智囊,为人足智多谋,最难得的是深明大义,能识大体,末将相信只要能够派一能言善辩之士找到此人,详说利害,彼定会答应为我军之内应。”
“嘿嘿,说来说去,始终还是推想,尔又如何得知那和尚真的便想投降?即便是真的,又有何人前去劝降?如何去?吾前番所提问题岂非仍然不能解决?”郭待封依旧是冷嘲热讽不断,不过由于他所提的问题确实是关键,所以一时之间倒也无人能够反驳。
这时候却听得杨思齐再次说道:“末将倒是听说,在这平壤城外有一座华岩寺,乃是这信诚师门故地,寺中有一长老名叫玄游,乃是信诚之师,此人佛法造诣颇深,武艺亦是深不可测,据说曾入大唐,到玄奘法师门下学法,并学武于少林寺,若是说动此人,或能劝服信诚投诚。”
“嗯?尔说甚?这信诚之师乃是玄奘法师门下?而且还在少林学过武艺?”李显闻言不由得一怔,随即惊喜的问道。
只听得杨思齐拱手说道:“确实如此,坊间俱有此传言,大王若是不信,可以问大公子(泉男生)。”
李显听了杨思齐所说,顿时把目光看向一旁默默不语的泉男生。
只听得泉男生点头说道:“不瞒大王,那信诚的确便是玄游弟子,被舍弟十分信任,至于这玄游之底细,末将也不甚了然,不过此人确实去过大唐学法。”
泉男生只是说了这几句话就不再多说了,因为经过这些日子的思索,尤其是自从他的三弟渊男产被李显杀死之后,他对李显就有些抵触的情绪,虽然现在军情紧要,不得不说,可也只是按照表面上的礼节把事情说完也就罢了,甚至如果不是杨思齐提到自己,他连说都不愿意说起此事。
李显自然知道泉男生对自己冷淡的原因,不过也不以为意,心中反而暗暗冷笑,因为他本来的意思就是要让高句丽彻底消失在历史中,并且将其土地和民众彻底吞并,所以打定主意要将高句丽所有有影响力的将领一概杀死,当然,像高舍鸡和杨思齐这等效忠于自己的自然例外,正是因为这个目的,李显不仅要杀死渊男产,更要杀死渊南建,甚至如果有可能的话,最好连泉男生也一起郁闷死。
当然,李显是不会把自己这一计划告诉任何人的,他也不会跟泉男生计较这些的,因为这泉男生将来就算是不死,也绝不会对自己有任何的威胁,因为届时他定然会受到朝廷猜疑,处处小心翼翼,绝不敢拿自己怎样的,除非是他想找死。
所以,李显现在只需从泉男生那里得到想要的准确消息就行,丝毫不顾泉男生话中的一丝丝冷淡,呵呵笑着说道:“天佑我大唐,竟然能够找到这么一个关键人物,既如此,事不宜迟,那小王等天一亮便去华岩寺拜访玄游大师,思齐,尔可知这玄游寺在何地?”
“呵呵,这玄游寺乃是高句丽第一香火旺盛之处,末将自然知晓。”
“既如此,那边好,天亮之后尔便随本王一起去拜见玄游大师。”李显呵呵一笑,也不管李绩同不同意,便直接对杨思齐吩咐道。
第二天天刚亮,按捺不住心中喜悦的李显便带着张无尘、窦仙童、高舍鸡、张德玉和杨思齐等人兴冲冲的来到了华岩寺。
“阿弥陀佛,不知贵客远来敝寺,有何贵干?”一名三十余岁的僧人远远见李显一行人到来,连忙口宣佛号,合十闻讯道。
李显却是呵呵一笑道:“大和尚如何得知我等远来耶?”
只听那僧人说道:“如今战乱四起,平壤城为唐军所困多时,能到敝寺所来之人,不是远道而来之客又是何人焉?”
李显闻言顿时大笑道:“吾心向佛,凡有佛光处便是灵山,何来远近之说?”
一旁的窦仙童见二人答对,一时之间不明其中之意,不由得暗暗奇怪。这李显不直接说找谁,有甚事情,竟然说起了奇怪话,岂不怪哉?
可是没想到事情就是这样奇怪,只见那僧人立刻变了颜色,肃然起敬道:“阿弥陀佛,施主所言有理,是小僧着相了,小僧玄游,见过贵客,贵客请入殿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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