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男产这次是自信满满,所谓一寸长,一寸强,尤其是在马上作战,长枪大戟比起横刀来实在占据了太多的优势,自己如果这样还不能取胜的话,那自己也就不用再混下去了。
可是他却想不到,他所谓的优势在高手面前根本就不值得一提,就在他一枪刺向李显的时候,却被李显突然伸手抓住了枪头,然后略一用力,竟将他的长枪夺了过来。
“啊?这,这怎么可能?尔究竟使得甚妖法?”渊男产根本就想不到竟然还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整个人就像是傻了一般愣在当场。
可是李显却并不想再给他机会,见机不可失,当即便调转枪头,噗嗤一声刺进了渊男生的小腹中。
“啊,啊……”突然而至的刺痛令渊男产顿时清醒过来,可这时已经太晚了,当他看到刺进小腹内的长枪时,整个人已经气若游丝了。
正在这时,忽然听得背后一人大声喊道:“大王,手下留情,舍弟虽然为恶,然而并非祸首,还望大王慈悲为怀,饶其一命。”
李显闻言一怔,立刻便才想到来人的身份,乃是渊盖苏文长子、亦即这渊男产之长兄,如今的大唐平壤到行军大总管、安抚辽东大使、持节渊男生。当然,因为他的姓犯了高祖李渊的讳,所以改成泉姓,是为泉男生。
“原来是泉大总管,失敬失敬,不知泉大总管如此惶急来找小王,有何要事?”李显缓缓拍马迎了上去,然后对泉男生拱手说道。
泉男生见李显对自己客气,却也只能拱手还礼,又将方才之话重复了一遍。
却见李显突然惊讶地说道:“原来是为此事?实在不好意思,方才令弟要杀小王,小王为求自保被迫还击,却不料一时失手,竟然伤了令弟,泉大总管看看,令弟可还有救?小王必定不惜一切代价,挽救令弟。”
泉男生闻言顿时面色一白,李显之勇武早已传遍大唐军中,对渊男产了解颇深的他自然知道,自己那位弟弟在武艺上与其相比,绝对是云泥之判,所以这才急忙跑过来,劝自己那位弟弟不要自寻死路,可是等他来了却发现,这一切还是太迟了,他的弟弟还是受伤了。
“希望还有挽救的可能。”泉男生心中很是担忧,可事到如今,也只有先看看情况了,只要有一丝的希望也决不能放弃。
于是泉男生连忙赶到渊男产面前,可是只看了一眼,他的眼泪就流出来了,因为他的弟弟早已变成了一个血人,而整个人也早已瞳孔散大,只有出的气儿,没有入的气儿了。
“三弟,三弟。”泉男生含泪扶起渊男产,大声的呼唤着。
也许是泉男生的诚意感动了上天,在他多次呼唤之后,渊男产终于醒了过来。
“大兄?你怎来了?”临死之际,渊男产见到了亲人,之前的那些不快早已抛到了九霄云外,嗫嚅着说道。
“三弟,你怎样了?”泉男生流着泪,轻轻问道。
却听得渊男产长叹一声,缓缓说道:“南朝人有一句话,兄弟同心,其利断金,若是我兄弟三人同心同德,共保社稷,如何会有今日之祸?如今我兄弟纷争,却被南朝人得利,将来九泉之下,我等兄弟有何脸面去见父亲……”
说到最后,渊男产一口气上不来,就此气绝身亡。
“三弟,三弟……”泉男生抱着兄弟的尸身,嚎啕大哭,最后终于忍不住巨大的哀痛,吐了一口鲜血,这才在随行将士的劝说下稍解哀恸,不过时到今日,虽然他心中亦有丝丝悔意,可若非当初那兄弟两个不容于己,自己又何至于千里迢迢到前去投奔大唐?
“三弟啊三弟,并非是为兄不仁,实在是二弟与你逼迫太紧,便是为兄愿意留在高句丽,甘愿为一平民,尔等可愿容我?”
泉男生默默流泪叹息不已,片刻之后便来到李显面前,告知他兄弟身死的消息。
李显闻言顿时歉然说道:“不好意思,真没想到小王出手太重,令弟终于还是不治身亡。”
“其实此事乃是劣弟咎由自取,怨不得大王,大王不必愧疚。”泉男生哪里知道此事其实是李显有意为之?见对方竟然主动道歉,也只好就这么算了。
在此之后,李显准许泉男生自行安葬其弟,然后自己回转营中,与李绩、薛仁贵等人见了面,又命人将已被俘虏的杨思齐押入自己的营帐之中。
“杨将军,尔再次被我所擒,又有何话说?”李显看着杨思齐,笑呵呵的问道。
却见杨思齐轻轻叹道:“今日既为大王所擒,自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嘿嘿,大王好一个反间计,竟然凭着一席话而让大帅怀疑于我,如今末将已是老鼠过街,人人喊打,根本无法再在高句丽立足,而新罗又是异族,末将宁死不肯投奔,恐怕末将今日除了一死,别无他途了。”
李显闻言大笑着说道:“此言差矣,尔还可有另外一条途径,那便是投靠本王,最起码本王会保证尔之性命,待得历练数载之后,相信定然会成就不凡。”
虽然守着李绩,但是李显却也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意图,那就是把这杨思齐收纳到自己帐下,而不是令其向朝廷投降。
杨思齐也许是没有听清楚二者之间的区别,或者虽然听清楚,却故意装糊涂,反正他明显的犹豫了一下,然后横下心来问道:“末将只想问一问,以末将这等智略,在大王面前如此之幼稚,又如何值得大王如此不遗余力的招揽?”
却听得李显肃然说道:“能够令麾下将士以自身之自由换取生路,能够令麾下将士尽皆诚心诚意的为之赴死,如此人物岂非人中之杰乎?至于打仗之智略,并非将军智短,据小王看来,原因当有二,一是将军尚在年幼,缺少历练,这第二么,将军虽然粗通兵法经史,所知却只是一鳞半爪,自然无法灵活运用,将军若能归附,小王愿尽付经史书籍任将军畅读,至于打仗,我大唐尚武,相信定然会让将军有足够之历练,如此一来,久而久之,便是成为一代名将都并非难事。”
说完之后,李显亲自解开杨思齐的绑绳,将其置于上座,再拜道:“还望将军不辜负小王一片殷殷诚意,一展胸中之才,如此则将军不仅成就功名,更当留名青史,为后人所敬仰。”
杨思齐见李显如此诚挚的邀请自己,也是心中感动,连忙站起身来,躬身拜道:“大王以国士待末将,末将怎能不知好歹?若是大王不弃,末将愿为大王效犬马之劳。”
“好好,小王得将军,真乃如鱼得水矣。”李显伸手扶起杨思齐,呵呵笑着说道。
不久之后,当杨思齐怀着感恩的心情离去,随着李显回到帐中之后,窦仙童不由好奇的问道:“那姓杨的文不成武不就,尔为何如此极力招揽?”
却听得李显说道:“这尔就不懂了,正因这姓杨的文不成武不就,才无甚野心,更兼此人乃名将之后,于高句丽定然颇有威望,待得平定高句丽之后,吾用此人安抚教化高句丽百姓,令民心尽皆归我所有,相当于白得一高句丽矣,届时只要辅以一员得力将才,定能令高句丽稳如磐石,更何况这姓杨的亦颇有才干,只是那泉男产不识人耳。”
“哼,真不知尔这厮看起来挺有诚意,用心竟如此奸诈。”窦仙童哼了一声,对着李显讽刺道。
却不料某王脸皮之厚,早已到了刀枪不入的境界,对窦仙童的话丝毫不以为意,反而呵呵笑着说道:“本王对于外人向来便是不择手段,可对于自己人那可绝对真诚以待,便如这杨思齐,固然有用其安抚高句丽百姓,收揽民心之意,然而只要其做得好了,对吾忠诚,吾届时定然会诚心相待,决不相负!”
说到这里,李显的脸上竟然少有的带着一本正经的模样,这份肃然竟然令窦仙童都不由得吃惊的说道:“看不出来你正经起来的样子竟然是如此之凛然,或许尔这厮果然有人君之相亦说不定。”
“看尔说的,竟对本王如此没信心?相信本王,将来一定可以有那么一天的。”李显的目光深邃悠远,虽然看起来是对窦仙童说的,实际上更像是对他自己所说一般。
经过一夜的商议,李绩决定,在第二天一大早,由李显为首,薛仁贵为辅、郝处俊、契苾何力、庞同善次之,统帅主力骑兵率先赶往平壤城下,完成对平壤城的合围,而李绩则率领步兵和攻城部队、辎重部队缓缓进发,同时又下令郭待封的水军、金仁问的新罗军、刘仁轨的熊津都督府大军也向平壤城陆续进发,数路大军共计二十余万,浩浩荡荡,誓要灭往高句丽。
而这时候,身在平壤的渊男建在惊闻三弟阵亡、全军覆没的消息之后,顿时大惊失色,呆立了半晌。
“大莫离支,如今吾等该如何是好?依小王看,我等莫如……”
“不可!”渊男建自然知道高藏王的意思是要投降,可是作为一个野心家,作为渊盖苏文之子,作为曾经战胜了隋炀帝百万大军三次入侵、唐太宗数万大军穷追猛打和当今大唐皇帝十余载不断进攻的高句丽掌权者,他如何能够选择投降这条路?
所以,渊建男断然拒绝道:“吾国存世数百载,经历了多少大风大浪?便是有隋炀帝、唐太宗这等英才,亦能屹立不倒,更何况当今唐皇平庸懦弱,又何足惧哉?请大王相信,过不了许多时日,微臣定然让唐贼悻然退兵。”
“如此,吾国便拜托大莫离支了,小王代国中百姓先行谢过。”高藏对着渊男建恭敬拜谢,可眼神中却透着一丝异样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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