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见李林甫如此纠缠,心里烦躁,想发火,拼命忍住。
李林甫这个老东西,大清早又是哭又是闹,直接指责二十一在刺杀现场出现。
还对自己和太子也含沙射影的猜疑,太过分了。
要不是看在李林甫平日说话办事,妥帖牢靠,看在李林甫爱子李颚将死,李隆基定然会发飙。
李亨偷眼看李隆基,见父皇对他没有追责,知道自己说话,符合李隆基的心意,李亨也似乎明白了,父皇喜欢听什么。
李亨心中暗喜,终于找到了一点当太子的自信。目前的理解是,不管干了什么坏事,打死不认账。
至于李林甫这个老贼,儿子死光了才好,活该,我还没有设计弄他们,就有人帮自己出手了,痛快。
李亨看似一脸委屈,其实跪在地上,心里幸灾乐祸,无比爽滑。
李隆基身体朝着龙椅上一靠,淡淡的说道:“既然如此,那就等吧。”说着闭目养神。
大殿里,再次安静下来,不过气氛依然紧张。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听得大殿门口,高力士尖声喊道:“二十一皇子李沐觐见。”
李隆基睁开眼,懒散的说了一个字:“宣。”
李沐进来,给李隆基行了大礼,又给太子李亨行礼,最后,跪在李林甫另一侧。
李沐看着李林甫,问道:“李相,幸会呀,在这里也能见到李相,真的不容易,李相这是怎么了?眼睛红红的,昨晚上,又熬夜了?”
李林甫瞥一眼李沐,冷哼一声,说道:“二十一皇子殿下,请问,你这是明知故问,看老夫的笑话,还是真的不知道?”
李沐愕然,急忙抬头,看向了李隆基,李隆基皱眉,不想说话。
李沐问道:“李相,何出此言,你们这都是怎么了?我做错了什么事吗?没有呀?我这两天,按照父皇的旨意,一直和太史局的官员合作,研制避雷针呀?”
李沐是真的糊涂,高力士出面去找他,原来是李林甫在闹鬼。
李林甫有点懵逼,问道:“你真的什么也不知道,还是在装糊涂?”
李沐惊讶的说道:“李相,我知道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不会是问我讨要一千两银子吧?说好是借的,我都派了用场,现在可没有银子还你?”
李林甫听得一脸黑线,心里也在犯嘀咕,这个二十一,不像奸恶之人。
李林甫问道:“皇子殿下,昨晚戌时,殿下是否从长安大街经过?”
李沐恍然大悟,说道:“哎呀,李相,你说的是昨晚的事情,不错,我下午和太史局的傅先生出城一趟,回来晚了,”
李林甫直起身子,看着李沐问道:“这么说,殿下看到了那场刺杀?见过那几个刺客?”
李沐急忙摆手,说道:“刺杀是看见了,不过我在百步之外,当时都吓傻了,哪里敢靠近,李相,刺客是什么人?杀的又是何人?”
李沐说的是实话,刺客是什么人,李沐已经知道,至于为什么刺杀,杀的是何人,李沐真的不知道。
和公孙大娘相处一晚,李沐根本不敢问。
李林甫没有回答,脸色难看到扭曲。
李沐自言自语的说道:“李相不说,让我猜猜,那些刺客武功高强,为什么刺杀,要么被刺之人是贪官污吏,要么被刺之人和那些刺客,警匪一家,分赃不匀,搞起内讧,李相,你说我分析的对不对?”
李林甫气的脸色发青,咳咳两声,只差喷血。
李亨急忙制止道:“沐弟不要胡说,警匪一家是什么意思?什么贪官污吏,你没有看清楚,信口开河,还不给李相道歉?”
李沐啊了一声,很震惊,问道:“难道刺客和李相有关系?不对呀,那些刺客分明是江湖人士,哎呀,莫不是被刺杀之人,李相认识?”
李沐说完,抬头看着李隆基,李隆基此刻的心情,有点轻飘飘的,本来李林甫指出李沐出现在刺杀现场,李隆基很被动。
但是李沐的几句话,说的轻松俏皮,刺中了李林甫的痛处,这样的语言,李隆基很喜欢。
大唐是我李家的,你个李林甫,混账东西,敢质疑我父子对你下黑手?让朕给你解释?狂妄呀你?
李隆基不好发火,是顾及君臣的颜面,但是李沐的说法,切中要害,李林甫你倒是反驳呀?
李隆基心中窃喜,面子上,不急不躁,坐山观虎斗,这个二十一,乱拳打死老师傅,非常符合李隆基的脾气。
李林甫心里又气又恨,但是还不能发作。
李林甫冷哼道:“二十一皇子殿下,你风言冷语,到底是何意思,据知情人士透露,殿下从长安大街,一直到了横街五路,通行无阻,当时正在戒严盘查,殿下来去自如,不合常理吧?”
李沐基本上听明白了,李林甫是针对自己,看来昨晚的事情,触及了李林甫的利益,护卫营左立帮了自己,肯定落下了话柄,李沐不能让左立给给自己背黑锅。
李沐说道:“ 不错呀,我是帮太史局公干,奉的是父皇的旨意,所以对护卫营的将军,就蛮横了一些,喝令他们送我回的横街五路,这有错吗?”
护卫营直属李隆基管理驱使,李林甫心里再不爽,也不敢说护卫营的不是。
李林甫觉得,自己本来是斥责二十一皇子,找回自己的一点面子,让李隆基给自己一个说法。
没想到,被这个看似单纯的二十一,各种戏说,反而弄得自己不好下台。
李林甫暗自思忖了一会儿,说道:“二十一皇子殿下,你可知道,昨晚在长安大街,被刺的是什么人?你真的没有看清刺客的身影?”
李沐说道:“李相,刺客我真的没有看清楚,也不知道被刺是何人,不过按照常理分析,有一句俗话,虽然难听,道理是不错的。”
李林甫问道:“请说,是什么话?”
李沐说道:“这句俗话就是,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刺客杀人固然猖狂,应该严惩,同时,我们何不反过来看问题,为什么要刺杀?被刺杀的人又做了哪些,该杀的事情?”
李林甫被说得哑口无言,气的大声喘着粗气。
李隆基听得很仔细,这两句话,说的很有力,李隆基激动的站起来。
“不错,不错,刺客固然可恶,但是为什么偏偏刺杀二公子,李大人,是不是二公子受了那个什么吉泽的蒙蔽,分明是这帮混账东西,欺上瞒下,作恶多端,让二公子背了不是?”
李隆基的问话,沿着李沐的方向,更加具体尖锐。
李林甫彻底崩溃了,这时候,李林甫后悔不迭,都是被痛苦麻痹了思考,竟然天真的想和皇帝陛下,以及一帮皇子讨要公道,简直蠢不可及。
李隆基必然要护崽子,自己这是自讨苦吃,自甘受辱。
李林甫怅然若失,被李沐和李隆基打击的只差当场晕厥。
李亨这时,抓住了机会,说道:“沐弟,还不快给李相道歉,现在听明白了,昨晚刺杀,李相的二公子李颚,被刺中了后腰,要在生死未卜,李相乃国之栋梁,如何经受得起如此打击?”
“啊?太子殿下,你说的是真的?李相的二公子被刺?哎呀,我就说嘛,二公子人品端正,一直都是我们的好大哥,李相,你放心,这件事,一定是二公子被恶人连累,父皇肯定会给李相一个公道。”
李沐说完,给李隆基磕头,期待的看着李隆基。
父子三人,不知不觉间,上演了一场双簧,不对,是上演了一场三簧,直接把李林甫套进去。
李林甫进退两难,苦不堪言,立刻起身,给李隆基告罪之后,就要告辞。
李隆基说道:“李大人,你放心,二公子的事情,我一定敕令各部调查清楚,还二公子一个清白,你回去也好,一定要救活二公子,我随后派人探望。”
李林甫离开大殿的时候,就像被雷击,整个人如纸片一样,飘摇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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