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库,顾名思义,便是州府的库房。
这里存放的粮草,都是来自周遭各地民众的田税。
早前,这些田税都要分批次的运送到京城,由朝廷统一调派。
而田税的主要用途,无外乎是对外战争时,军队使用的粮草。
以及各地展开工程时,劳工所使用的粮草,还有平日里官员的俸禄,都是从这里面出。
当然,最主要的用途,还是要预防随时可能发生的自然灾害。
毕竟在古代,粮食就是命。
老百姓只有吃饱了饭,才安分守己,不会闹事。
而在李承乾横空出世之后,他不仅推动了南粮北调,还开发了北漠农场。
有河东那么大一片粮食种植基地,基本已经可以填满整座京城粮仓。
所以在这之后,李世民就在全国推行存粮制度。
也就只说,州府库房之内的粮食,以后不需要送往都城,全部都由各地州府自行管控。
这样不但可以即时控制粮价,还可以在周遭爆发粮荒时用最快速度拿出来救济灾民。
当然了,最方便的无外乎是各地军队,在军队调度出征之时,不必再像以前一样要等着粮草先到军队才能动。
他们完全可以在途径各地之时,一边走一边在府库内征集。
这样可以大大地缩短行军时间,让军队可以保证最快的行军速度。
不管怎么说,这政策都是一个好政策。
甚至全国各地的百姓还为此,将李世民歌功颂德了好一阵。
但正所谓,上有对策,下有政策。
有人就利用这条政策,将府库之内的粮草拿到其他地方贩卖,给自己谋取私利。
前段时间,江南就出现了这种现象。
而在事情败露之后,涉事官员直接被李世民下令抄家斩首。
不过这事儿并没有闹出多大的乱子来。
毕竟那地方是江南道,闹出粮灾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可陇右道则是完全不一样。
这里是大唐边疆,不止土地贫瘠,农业生产力低下,还随时有可能爆发战争。
一旦开战,凉州府库就将成为整个战争链条线上的后勤补给。
可如今,府库中的粮草,竟然全部都空了,连一粒米都没剩下。
这让李承乾如何不气?
将那小吏带回府衙之后,他几乎连审都没审,当下便让人重责其三十军棍。
这一顿军棍下来,直把那小吏给打的口鼻窜血。
他趴在地上,连连求饶道:“殿下,这事儿跟小人没关系啊,小人也只是替人办事啊……”
“替人办事?”
李承乾气得都想笑。
他道:“我只问你一句话,你作为朝廷官吏,你应该效忠的是谁,又应该为谁着想?”
小吏一时语塞。
良久后,他才低声说:“小人作为朝廷官吏,应该效忠朝廷,为百姓着想……”
“可如今你做了什么?”
李承乾歪着脑袋看着对方,道:“你眼睁睁的看人挪用了凉州府库中的粮草,却不上报,这是效忠朝廷,为百姓着想吗?”
“你告诉我,现在一旦爆发粮灾,百姓靠什么活下去?”
“你告诉我,现在一旦爆发战争,军士们吃什么,喝什么,百姓们又该让谁来保护?”
许多人都是第一次见到李承乾发火。
他们也着实是没想到,平日里和颜悦色平易近人的殿下,发起火来竟然这么吓人。
小吏被李承乾骂的头都不敢抬。
李承乾仰头叹息一声,道:“行了,我不听你解释,更懒得听你解释。”
话落,他微微挥手道:“拖下去,斩了。”
听闻这话,那小吏一下子就慌了。
他当即抬头,道:“殿下,这事儿跟小的没关系啊,小的也是被逼无奈,都是他们逼着我,不让我说出去啊。”
“若是我说了,他们就要杀我全家。”
“小的上有老下有小,不得不遵从他们的吩咐行事啊。”
那小吏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恳求着。
而李承乾低头看向他,缓缓出言问道:“那我问你,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是……是……”
小吏低头,咬着嘴唇说:“是陇右道巡查史,郑宽,郑大人……”
是他?
李承乾的眼眸微微眯缝起来。
他回头看了眼身旁的长孙冲,道:“冲哥,挪用府库粮食,是什么罪?”
“在今年,陛下新更正的律法当中,明文规定。”
长孙冲抬眼看向李承乾,道:“若谁,胆敢借用职权之便,挪用府库财物,不论官职大小,一律抄家问斩。”
“抄家,问斩……”
李承乾眯了眯眼,道:“那这个罪证,够不够搬倒郑宽?”
“够。”
长孙冲只回复了一个字。
听见这话的李承乾,心中已然有底。
他嘴角高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还等什么?”
长孙冲点了点头,道:“我这就带人去抓他回来,送往京城,交由陛下处置。”
说完,长孙冲便带人走了。
而李承乾也吸取了之前的教训,将小吏压进府衙大牢的同时,严加保护起来。
这可是一个极其重要的证人,不能有一点马虎与闪失。
待到一切事情处理完毕。
李承乾才恍然想起翟月秀来。
他走进府衙,翟月秀正在府衙大堂内喝茶。
这个丫头,现在哪里还有刚才求李承乾办事儿时,那可怜巴巴的模样?
满脸的自信,满脸的骄傲,好似一切都在她的计算当中一样。
李承乾直接开口说道:“翟小姐,我可真是小看你了。”
“啊?”
翟月秀故作茫然神色,道:“殿下,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
“行了翟小姐,您就别跟我装傻了。”
李承乾道:“你已经在凉州经商许久,绝不可能不知道什么地方有山匪,什么地方没有山匪。”
“可饶是如此,你还是让你的人,走了一条有山匪的路线。”
李承乾看着翟月秀道:“所以,你是故意而为之的,对吧?”
翟月秀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李承乾。
“我迫切的想要重塑陇右道官场的形象。”
“但一直,没有找到挽回商贾的方法。”
“而你也是因为知道我的想法,所以你才跑来求我。”
“因为你知道,你求我,我就一定会打开府库,将你的损失补偿给你。”
“到了那时,我就会自己发现粮仓是空的,而且挪用粮仓里粮食的人正是郑宽。”
李承乾看着翟月秀笑了。
“不得不说,你很厉害,我被你算计了,所有人都被你算计了。”
“但我就是好奇一点。”
李承乾看着翟月秀道:“你为什么要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