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和九名锦衣卫跨上骏马,朝山海关方向奔去,身后送行的熊廷弼、孙承宗等人的身影逐渐模糊,消失。
朱由校心中明白,如今的辽东已经稳固,只要不出颠覆性的错误,努尔哈赤暂时不会有什么作为,如今最为紧要的是京城,万历皇帝大限将至,皇权更迭,这在历朝历代都是极为重要的事,也是各方势力使出浑身解数做最后一搏的最佳时机,他是大明的的皇长孙,在不久的将来就是皇太子,朱常洛是短命的皇帝,在位仅仅二十九天,如果朱由校不在权力中心,会很容易会被废掉的,这个结果很可怕,只有死路一条。想到这些,朱由校心中不免寒颤,抓紧了缰绳,狠抽了几下鞭子,加快脚步赶往京城。
朱由校策马狂奔于辽阔的原野上,心中感慨颇千,回想这十几年来,自己虽在深宫之中,却无时无刻不在想这一天的到来,当初在前世,若不是一个惊天之雷将自己意外劈死,重生到这么倒霉的皇孙身上,也不会有这么多惊心动魄的事情发生,原本只想做一个太平天子享享清福,却被无情的卷入这么多的宫廷之斗和险象环生的**势,这些都是将来自己所要面对的,朱由校不愿做短命皇帝,也不愿做亡国之君,所以不得不亲自布局“梃击案”,开办“京师学堂”培养现代科技人才,亲到辽东前线扭转乾坤。
希望不要白费这十年的精力,离自己掌控大局不远了。想到这,朱由校心中无名的热血在翻涌,一种期待和兴奋更加激励着他。
行至中午,朱由校他们感到累了,便停靠在路边,来到一处小酒馆歇息进食。
这家小酒馆处于沈阳到山海关的必经途中,来往客商和路人较多,方圆几十里就这一家,自然生意也格外兴隆。
鲁文他们将马拴好,交给店小二喂点草料,便一起走进酒馆。此时酒馆爆满,熙熙攘攘吃饭歇脚的人很多,已腾不出饭桌来,店家让袁齐他们在旁边稍等。
赶了一上午的路,他们早就困乏,都凌乱的偎依在柱子或找块空地背靠背的坐下,无精打采的看着酒馆内吃喝谈笑的人们,肚子极不争气的“咕咕”叫起来。阿巴亥更是留着口水瞅着朱由校,朱由校回了他一个无奈的眼神:总不能把这群人赶出去吧,暴露了身份这一路上可不是闹着玩的,辽东这地界闹匪患比较厉害,还是低调点比较好。
这时,一个年约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手端酒杯朝朱由校走了过来。朱由校本就乏累,没有注意来人,只盯着这一片餐桌有没有收场的,好一个猛子扑上去占位置,这个时候填饱肚子继续赶路比什么都重要,他可不想让一顿饭耽误太久的时间,这赶往京城可是争分夺秒的事,说不定一顿饭就能决定自己的命运。
年轻的陌生人手端酒杯来到朱由校身前,微笑着看着朱由校及他的随从。他疲倦的眼神猛然一惊,看到这年轻的陌生人似乎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给人一种凛威之感。朱由校打量了此人,周身匀称,身高七尺,头戴毡帽,身穿粗布麻衣,脚穿熊皮靴子,乍一看,是深山猎户,但仔细端详,面容白净,手无褶皱,且器宇轩昂,眼睛炯炯有神。这让朱由校不由的心生恐慌,甚至有点畏惧之感。
这是何人?竟有如此气度?朱由校心中疑问起来。
“这位公子在等位置吧?不巧,敝人刚才包下两桌,我等也已吃饱,就让与各位如何?”陌生人指着一处偏僻的两张桌子,微笑着说。
朱由校顺着陌生人的手指看向那两张桌子,那里坐着八九个人,都瞪着眼睛看向这里。他心中更是一惊,坐在那里的人打扮和这个陌生人相差无几,但都虎背熊腰,精武有神。
这是一群什么人?
陌生人看到天齐在发愣,又微笑道:“怎么?公子不肯赏光?”
“哦,哪里,在下与兄长萍水相逢,怎敢讨扰。”朱由校恭敬地回道。九名锦衣卫听到皇太孙和一个陌生人说话,都“刷刷”的起身站了起来,警惕这陌生人的一举一动。
陌生人看到身后的人这么有序的站起身来,目不斜视的将几人扫了一遍,笑道:“萍水相逢便是有缘,君子之交坦荡荡,何必在意这些,公子若肯交我这个朋友,不必拘泥这些小节。”
此人不简单,这人绝对有来头!朱由校心中紧张但面容宽和,拱手谢道:“既然如此,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谢过兄长。”
“好,公子爽快,请!”陌生人后退一步闪开道,单手做出请的姿势,朱由校便大步走向他的位置,九名锦衣卫也紧随二人身后。
来到陌生人的位置,两桌的人如听号令般整齐的站起来,让出座位。鲁文他们看到这些,心中也不免紧张了起来,警惕着这几人,数了数,正好也是九人。鲁文他们也都感觉到,这几人不是普通的老百姓,一定是军人,只有军人才会如此井然有序。
“请坐!你们也坐下吧,不必客气!”陌生人指着鲁文他们,接着转身又喊道:“店家,来把这两桌收拾一下,再上一桌好酒好菜!”
朱由校向鲁文点下头,便坐了下来,鲁文看到朱由校坐下,也都坐下。陌生人坐在天齐对面,他的那九个同伴都站在他的身后,目不转睛的盯着朱由校他们,面部毫无表情。
店小二将桌子收拾干净,上来几坛酒和饭菜,又给每个人倒上一杯酒。陌生人始终慢待微笑,身后的同伴却都虎着脸,警惕的盯着朱由校他们,九名锦衣卫也都极为小心谨慎,紧盯着对方的动静。
陌生人首先开口说话,“敝人见到公子气度不凡,想必是官宦之家吧?”
“哪里,”朱由校一拱手,笑道:“在下家父不过是一走马行商之人,来往关内与辽东做点生意而已。倒是不知兄长是何人?”
“呵呵,”陌生人笑道:“我不过是山野村夫,在长白山上砍柴打猎为营生。”
“哈哈……”朱由校大笑一声,转而双眼微皱,**:“兄台过谦了,听您口音不像是汉人吧?”
陌生人一愣,想不到对方会如此将自己,继而又堆起笑容,道“在长白山上多与蛮夷之人交往,是而口音不纯正,略带蛮夷之音,还望公子多多包涵。”
“兄台身后的兄弟们精神抖擞,气势不凡,且在您面前如此规矩,可不像寻常猎户呀!”天齐直指破绽,一点余地也不留给对方。
陌生人先是吃了一惊,没想到对方步步紧逼,竟直言不讳,一点含蓄都没有。陌生人镇定自若,微微一昂头“哈哈”一笑,指着鲁文他们笑道:“公子身边的人英武不凡,也绝非泛泛之辈啊!”
朱由校惊然,想不到对方也会将自己一军。朱由校抚掌笑道:“好,好!兄台之言,小弟受教,敢问兄台如何称呼,小弟也不枉与兄台今日相会。”
陌生人拱拱手,道:“不敢,公子是富贵人家,敝人怎敢自名,敝人山野村夫,姓黄名大木。今年二十有七,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朱由校一脸苦涩,这是什么名字,起的太没水准了,真是山野老农似的,土的不能再土的名字了。朱由校眼眉微皱回道:“在下袁天齐,通州人士,今年十六。家中是有些生意,兄台也知道,辽东最近打仗,所需物资就多,也正好是咱们商人做买卖的好时机,这不钻了这个空子,来辽东倒腾些货物。”
“哈哈……”黄大木笑道:“小小年纪便能只身到这荒乱之地做买卖,想必公子做的是大买卖吧?”
黄大木狡黠的笑着,两眼上挑,暗含它意。
朱由校明白对方说的话暗含它意,心想此人果然不简单,荒郊野岭,山野村夫交谈岂能说这些话,绝非一般人,不是山匪便是金国的细作。大热天的这几人还戴着严严实实的帽子,他猜想十有八九这几人是金人!
朱由校昂头笑两声,面带微笑道:“小弟做的生意不足挂齿,倒是黄兄买卖可大,若是区区猎户,能有此气场,才令小弟惊服!”
黄大木脸一紧,身子微微靠前,轻言:“公子气度也非凡人。”
朱由校双眼闪眸,在这种常场合下,不知要如何去对付这几个人,鲁文坐在朱由校旁边,黄大木的轻声之言听的十分清楚,不由的紧张起来,他们之间的言语让人感到压抑,如同博弈一般,都暗含杀机!
朱由校也微微向前躬身,细声道:“兄台器宇轩昂,眉宇透出霸气,端坐沉稳,不威自怒,也非凡人!”
黄大木一收笑意,“公子也会看相?言重了,敝人不过山野之人,何来霸气?”
朱由校努努嘴,笑道:“答案就在你这毡帽之下!”说着起身向前伸了伸手要够黄大木的帽子。黄大木一惊,眼疾手快,慌忙猛的用手挡回去天齐伸出的手臂,急速的站起身向后退了一步,黄大木身后的人看到这一幕,急忙上前将黄大木护在身后,凶狠的怒瞪朱由校,做出要战斗的架势。鲁文他们看到对方的架势,也都“刷”的起身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