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喜事连连,就连常年不见外人的慈宁宫也得知了消息。
人逢喜事精神爽,且慈宁宫如今,也整日烧香念佛,似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福伽也托人来了口信,只道太后已然不同了,也希望可以同皇上共享天伦之乐。
乾小四则是将这件事放在了脑后,直到宫中接连诞下子嗣,乾小四便也开始着手处理此事。
慈宁宫已与先前大不相同,因太后一心向佛,宫中洒扫宫女也减半,整个慈宁宫,显得异常的安静,一如一个空荡荡的宫殿一般。
原本紫禁城就应当是这样,但乾小四不拘于压抑自己,也不会压抑自己的妃嫔,宫中倒也逐渐热闹起来。尤其是几个有孩子的宫殿,更是欢声笑语不断。
从琅嬅、嬿婉,每一个人都尽可能的释放自己的善意,为宫中带去温暖。
经历了这些,乾小四突然发觉,以往的紫禁城似乎不那么有人味。在这里相处久了,乾小四也习惯这般。
等到乾小四见到太后,也敏感的察觉到太后的心态变得平和了许多,眉眼间也不存在原先的尖锐。
乾小四略微躬身请安:“儿子请皇额娘安。如今见皇额娘与以往大有不同,可见这佛经,也是有一定的益处。”
若是以往的太后,听到乾小四这略带嘲讽的话,定会怒目而视,以孝道压之,但如今的太后,只是释然一笑:“皇帝还是如此。”
乾小四悠悠坐下:“以皇额娘的心性,能够想明白,不过是时间问题。”
“皇额娘,前朝后宫的权利本就息息相关。朕既为帝王,就应当忧心国体。您既是朕玉碟上的生母,唯有朕大权在握,名正言顺,方可保你一世荣耀。”
“太后专政乃是君权的衍生物,太后的权利来源于君权。太后也曾饱览诗书,当知晓武则天任用酷吏,镇压反对势力,方才能成为武后。先前您屡次想要试图移宫夺权,朕都认为是您在同朕小打小闹。后宫并非是您圈地为王的地方,朕也不会容许后宫被人这般霍乱。”
太后心头一震:“是。只是哀家明白的太晚了。”
“敦肃皇贵妃在世时,依仗母家,在宫中素来横行霸道,哀家多次在她的手上吃过亏,这才让哀家认定了,母族强盛,方能保平安。只是哀家忘了,年氏早已成为了过去,而你也不是先帝。”
“你比先帝更讲究平衡之道,也比先帝更有耐心。先帝未曾完成的,在你手上得以达成。”太后认真的端详乾小四,“想来,白蕊姬之事,你早已知晓。”
乾小四颔首:“不错。朕已将她放出宫去。皇额娘,宫中平稳,朝野也能平稳。衲亲虽是你的母族,但更应当是我大清的臣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况且衲亲本就平庸,朕也不希望,大清只能止步于此。”
听闻白蕊姬的结局,太后心头松了口气,望着自己养尊处优的手,丝毫看不出当年在凌云峰的遭遇,也看不出已是一个老者的双手。
“皇帝比哀家想象的更为仁慈。”太后感慨着,“哀家这双手上沾染了不少的鲜血,哀家在佛前跪拜,也无法洗涤掉哀家的罪孽。如今能够听得白蕊姬离开皇宫,未免不是一个好归宿。”
“福伽早就看穿了哀家的色厉内荏,更是知晓皇上的铁血手腕,只是哀家迷了眼,不曾能够看透这些。在慈宁宫的这段时日,哀家也已经想明白了,这天下是皇帝的天下,哀家争的再多,也不过是让旁人看了皇家的笑话。”
乾小四看着太后眼中的自嘲:“若是早些年,皇额娘能够想明白,宫中纷争也不必如此之多了。”
说着,乾小四便站起身来:“日后,皇额娘可自由出入宫中所有地方。只是,朕也希望,皇额娘日后,莫要在和琅嬅、嬿婉为难。”
太后轻笑:“永琮这孩子,应当长高了不少吧?”
乾小四点头:“是,已经能超过琅嬅了。得琅嬅的教诲,永琮很是聪慧。”
“令贵妃也为皇上再度诞下子嗣?”
“是,是个男孩。”
母子之间这样一问一答,倒也是难得的和谐。
等到乾小四走后,太后还久久的坐在主位上,看着门口回不了神。
福伽观望了片刻,方站到太后身后。
“外面的天气,好么?”太后没头没脑的问了这样的一句话。
福伽点头:“是,难得的好天气。”
乾小四自从慈宁宫出来,便去了长春宫。
永琮逐渐长大,也显露出自己的天分。乾小四对永琮的满意肉眼可见,甚至也让永琮开始在六部游走。
近年来,永琮也已经熟知六部的运作,乾小四便又想着,下江南。
江南水患历来是皇家的心头大事,近年来,在高斌等人的治理下,虽比过往好了不少,但一旦水坝决堤,将有千万人流离失所。
另一则,乾小四也需要让江南富族再出银两,充作军饷。
高丽平叛结束,但乾小四远远知晓,大清所处的地貌繁盛,地域广阔,定有不少人虎视眈眈。
“倭子国,最是反复无常之国。其人,甚卑贱,不知世上有恩谊,只一味慑于武威……故尔,不得对其有稍许好颜色。”
康熙帝对倭子国的评价,始终刻在乾小四的心中。
兆惠也已经被乾小四派去倭子国暗探究竟,虽说倭子国对康熙帝极为敬重,尊其为“上国圣人”。他们甚至将康熙的《圣谕》翻译过去当宝书读,但乾小四并不认为,他们会满足于海上的这片弹丸之地。
“不知世上有恩谊,只一味慑于武威。”或许可以阻挡他们一时,但若要除去心腹大患,还得需自己治理才好。
乾小四同琅嬅商议的很快,这次下江南,乾小四带着政治任务,便不再带上后宫众人,宫中一切事务,交由琅嬅处理,政事上,以永琮为首,傅恒为辅,在旁指导。
“凡日月所照,山河所至,皆为国土。”琅嬅听闻乾小四的想法,缓缓道,“壮士饥餐胡掳饮,笑谈渴饮匈奴血。皇上若有此意,臣妾定全力支持。”
乾小四轻笑:“知我者,琅嬅也。旌旗飘飘战鼓擂,金戈铁马曳长刀。圣祖之言,朕必从之。承平日久,马放南山;承平日久,人不知兵;承平日久,文恬武嬉;承平日久,民佚志淫;承平日久,当建奇功。”
琅嬅深知乾小四的抱负,甚至也明白,对于秦始皇这位褒贬不一的皇帝,乾小四甚至是推崇的。
车同轨、书同文、兴建直道、驰道和万里长城,这样一个个大一统,为如今大清享受到了红利。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琅嬅深知这个道理,对于乾小四的举动,也是分外支持的。
“只是我大清,大多都是骑兵,那倭子国却在海外,臣妾也担心,我大清的兵马并不能适应海上的波动。”琅嬅面上还是有些担忧的。
乾小四早已做了准备,傅恒几次南下,带着永璜一道训练广州水师,命人收集能工巧匠,重新将明朝时的军舰打造出来,并进行升级。
只是这些,乾小四也并不会告知琅嬅。
乾小四将自己的出行日期告知琅嬅之后,又往宫中几个生了孩子的妃嫔那走了一圈,最后却在嬿婉的门前犹豫。
终究,乾小四还是推开了门。
嬿婉瞧着乾小四面色沉重,还是露出了笑容:“皇上可是有什么决定要告知臣妾?”
乾小四将自己的打算告知嬿婉:“嬿婉,开疆辟地乃是每一个君王的梦想。朕不能让大清身旁有任何的威胁存在。”
嬿婉倒没有像乾小四以为的那般惊讶,只是道:“皇上既然有此宏图,臣妾定不能阻碍皇上。只是皇上既然打算要攻占倭子国,那传教士那边,是否也可以派臣子过去学习呢?”
“虽知晓我大清国力昌盛,但传教士能来,是否也说明他们也存了同我们一样的心思?先帝在世,也会研究数理天文,那是我朝不曾有研究的地方。况且,前朝永乐大典遗失,未尝不是被他们偷盗了。”
嬿婉说着自己心中的猜想:“皇上,大清若想国祚绵长,只看周边这些国家,是不够的。”
嬿婉的话,倒是给了乾小四一个启发。他不曾考虑西方那个国度,一直以来都是被他们压在地上挨打的蛮子,如何让乾小四看在眼中?
可乾小四也分明知晓,自己现在所统治的大清,大部分依旧是汉人。反清复明的口号在民间从未停止,白莲教的教徒也一直都在暗中行动着。
若非乾小四励精图治,若非有几项惠民政策,只怕这些谋乱,会在各处盛行。
如今大清平稳,无非也是仰仗乾小四的治理。
可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乾小四也不能保证,自己的决定定然是正确的。
见乾小四陷入沉思,嬿婉又道:“不过,皇上也可慢慢图之。臣妾也是看永琮总爱看有关西方的书,便同永琮多聊了几句。皇上若是有兴趣,不如唤了永琮一道商议?”
乾小四闻言,倒也很是有兴趣,又深深地看着嬿婉,这才离开。
他将永琮、永琪、永珹均唤到御书房,让永琮讲述了他的想法,又问了另外两个长子的意见,同他们敲定了许久,并做成课题,让他们三人都去翻阅文书,限三日之内交给乾小四。
只是这事,事关重大,乾小四也需要同几个机要重臣商议一番。
这厢乾小四热火朝天的翻阅文书,另一厢,傅恒则是准备了不少快马和驿站,供乾小四使用。
江南之行,势在必得。
乾小四也只得将传教士一事放在一旁,先下了江南。
此行,知晓人并不多,就连江南富豪,也是等乾小四一行亮明身份才知晓。
听闻乾小四的想法,江南富豪们各个举手赞成。
这些钱也是祖辈攒下来的,倘若他们不用在军需之中,也会用在这几次的乾小四出行之中。
与其这样,不如交由国库,攻下倭子国。日后青史留名,也能被人铭记。
是以,富室大家纷纷响应,文人墨客知晓后,更是写了不少称颂乾小四的文章,一时间,不论江南,还是其余地方,均由大臣快马上贡银两。
就连建造军舰,也多了不少踊跃报名之人,甚至还有热心百姓,专门在一旁支摊,无偿为这些匠人改善伙食。
乾小四见此,心中更是温暖,也是坚定了心中的信念。
全国一心,更是让占领倭子国这件事,提前提上了日程。
江南出现了不少踊跃报名之人,水乡之地,多的是熟悉水性之人,也省了乾小四不少的麻烦。
训练士兵已经是大清每日必做的事情,但熟悉水性,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够做到的。
等到军队登陆倭子国,并成功占领,已经是数月之后的事情了。
倭子国自然是拼力反抗,但江南水乡苦倭子国和海贼久矣,亦是杀红了眼。
兆惠飞鸽传信,咨询如何处理倭子国的居民。
乾小四犹豫非凡,还是永琮在旁道:“儿臣翻阅唐书,大唐时期,倭子国先后派遣十余次使者前来大唐学习唐制,大唐以礼相待,倾囊相授,甚至允许他们入朝为官。可他们学了了文字、医学等文化,觊觎这片肥沃的土壤,向大唐发起了挑衅。沿海地区,几次三番有倭寇作乱,他们还率领一万大军,与大唐三千军队起了冲突。”
“唐军得益于战船优势,以少胜多,经此一役,这才老实不少。可到了宋朝,倭子国仍然不识抬举,自诩神的后裔。前朝也与倭寇爆发了十余次的战役,斩杀倭寇五万人,他们才龟缩于列岛。皇阿玛,若我们放过了他们,日后他们定然会趁颓败之际,屠戮四方。这样的倭寇,儿臣认为,一概不能留。”
“并非儿臣好战,只是这样的人藏在阴暗处,虽面上示好,但始终想要侵害我大清,皇阿玛,儿臣只觉寝食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