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因为已经到了末路，晞月对自己的样貌并没有平时那般在意，偶尔路过铜镜看自己，只有浓浓的悲凉之感。
自己的父兄还在为大清效力，而她却已经到了日薄西山的境地，真是时也、命也。
晞月望着乾小四眼底的沉痛，虽有些暖心，但总觉得奇怪，似乎乾小四早有预料一般。
人之将死，晞月也不愿带着疑虑离去。
“皇上，臣妾能感受到您对于后宫众人的在意，只是臣妾总感觉，您在透过臣妾怀念着别人。”晞月已到了说几句话，就要喘口气的地步，“皇上，高晞月始终都是高晞月，无人能代替，也并非别人的替代品。”
乾小四心中大震，他的适应能力一向很好，也已经适应了在这个朝代的生活。
面对身边的人，也能够区分她们的不同之处。但面对离别，乾小四总不住的回想起过往，生怕自己有遗漏的地方。
可经由晞月这么指出，乾小四方才明白，珍惜眼前人，就更应当在意她们内心真正的想法。
乾小四带着歉意道：“是朕不对。”
晞月也无力再去分辨乾小四口中到底有几分真情，只是道：“皇后娘娘已同臣妾道明了缘由，只是对于皇上，臣妾仍有一事不明。”
“当初朕发现了其中的关键，但是并没有告知你，而是先去找了皇后。”乾小四明白晞月心中的顾虑，否则这一年来，晞月也不会对乾小四避而不见。
乾小四似回忆起当初的情形，原本的愤怒也逐渐变得平淡起来：“朕本是想要为你讨要个说法，但皇后在面对自己犯下的错误，很是淡定的认下，只担心朕会将事情告诉你，同你再也回不到过往。”
“朕本想着替皇后隐瞒一二，但着实忽略了你的感受。这件事，朕当同你致歉。”面对晞月惨败的脸色，乾小四也深深的自责。
乾小四也是一个刨根究底之人，最是痛恨隐瞒、虚报之事。可面对后宫，为了安抚后宫，乾小四也做出了这般选择，隐瞒了晞月事实真相。
晞月只惨淡一笑，看着自己光溜溜的指甲，感慨着：“皇上，您瞒得臣妾好苦啊。这么多年，看着臣妾如懵懂无知的小孩一般，围绕在您和皇后的身边。臣妾为人如何，皇上您还不清楚吗？”
乾小四也顺着晞月的目光看向她的手，原本圆润的手指甲，因着病痛，也已经颜色暗淡起来。
不等乾小四说什么，晞月只摆手道：“罢了罢了，皇上有您的立场，皇后娘娘有她的苦衷，臣妾都知道。只是臣妾依旧不能原谅。皇上，臣妾今日请您前来，除了能够为臣妾解惑，还有一事，请皇上相助。”
没人知道乾小四同晞月谈了什么，只知乾小四出来时，情绪并不高。
而另一边，太后已然带着侍卫浩浩荡荡的前往长春宫。
还未等琅嬅有所反应，太后身边的福伽就将嬿婉从皇后身边揪了出来，摁着嬿婉直直跪在地上。
琅嬅紧皱着眉头，在当下这等关头，着实不愿同太后继续纠缠。
“不知皇额娘驾到，儿臣有失远迎。只皇额娘这般，是否也太不将儿臣放在眼里？”琅嬅见嬿婉如此狼狈，也有些愤怒。
太后则嗤笑着看着琅嬅，即便是皇后如何？还不是要同她好声好气说话？
“皇后宫廷内管理不善，竟出了私相授受之人，哀家就是来替皇后将这等贱婢拖出来，以示效尤。”早就有侍卫搬来了椅子，太后悠悠的坐在一旁，看着琅嬅脸上面色变换。
莲心等不敢同太后身边的姑姑硬碰硬，只得同嬿婉一起跪在一旁。
琅嬅盯着太后，又环视了一圈，何尝不明白太后的想法。
“皇额娘，儿臣宫中先有大太监王钦对宫女动手动脚，已被儿臣告发至皇上那边，王钦是何下场，满宫尽知。您此番前来，无凭无证的冤枉儿臣的侍女，且这般大张旗鼓，可是认定了儿臣无法妥善处理？”
面对太后，琅嬅并不畏惧。这次若是让太后当真得逞了，那这些年琅嬅在宫廷内付出的心血，便付诸东流了。
太后不期琅嬅会如此直白，但自己也是做了充分的准备，自然不会被琅嬅的几句话就打了退堂鼓。再加上现在乾小四正在咸福宫中，太后并无后顾之忧。
太后挥挥手，便有一侍卫低着头跪在当中，道：“皇后且放心，哀家自然是有一定的证据才会前来。此人名唤凌云彻，你或许并不知晓，但你的侍女，定然是熟悉的。”
听到“凌云彻”，琅嬅便想起了当时嬿婉迷茫的样子，如一直找不到归途的小狗。虽不知太后是怎么找到这个人的，但琅嬅相信验完，定然是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琅嬅心神大定：“儿臣不明白皇额娘的意有所指。按照宫规，宫女同侍卫私下是无法私自会面的，且嬿婉自来到本宫宫中，同莲心、惢心为伴，并未有离开宫里的机会。皇额娘若是想以此来恐吓，儿臣自是不依。”
不等太后说话，凌云彻已经从怀中拿出一个绣着如意云纹的荷包，道：“回皇后娘娘，奴才同嬿婉乃是同乡，在宫中相互扶持多年，约定等嬿婉年满二十五，便出宫去相伴到老。这个荷包，乃是嬿婉的手艺。嬿婉在皇后娘娘身边伺候，身边也有可以认出嬿婉绣花手艺的人。”
“奴才因在冷宫当差，并没有嬿婉如今这般的本领，因担忧家中，嬿婉也时常会拿着月银给奴才让奴才贴补家用。上月余，奴才还同嬿婉在偏门相会，嬿婉给了奴才这三十两银子。奴才记得，当时还有人看见了嬿婉，因担心私下相会会影响娘娘的名誉，嬿婉这才匆匆离开。如若不信奴才所言，可请那日的宫女前来询问。”
凌云彻将事实和虚构编在了一起，只要能够坐实嬿婉确实给了凌云彻银两，便能够证实凌云彻所说的私情确有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