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伽到养心殿请乾小四用餐时,乾小四便已将太后的心思摸得七七八八。
对于这个身体的养母,乾小四虽生不出半点孺慕之情,却也不得不佩服她的精力。明明已经是一把年纪了,却非要在后宫前朝兴风作浪。
只怕以前所学所看,均是《吕氏春秋》等书籍,幻想也能如吕后、武皇一般成就自己的大业。
若乾小四是个平庸的、对国家大事毫不关心的皇帝也就罢了,如明后几个帝王一般,但乾小四不是。他希望大清在自己的手中可以繁荣昌盛,也希望大清可传千万代。
所以,乾小四并不害怕去见太后,无非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今乾小四也已经将前朝把控的牢牢的,将军、文臣等职务均在乾小四的掌控之中。至于钮祜禄氏,虽是满族古老大姓,但与社稷并不太大干系,唯一名人和珅,也是他乾小四一手提拔上来的,并不足为惧。
待晚间乾小四到慈宁宫请安,太后带着笑脸道:“皇帝可算到了。前朝事务繁忙,也需要多用用手下的人,尤其是那些老臣,不然皇帝养着他们,他们却无法为皇帝分忧,与社稷无用。”
乾小四颔首,“劳皇额娘挂念,前朝事务事关民生,唐太宗有言‘水可载舟,亦可覆舟’。且皇考也兢兢业业处理国家大事,如今这担子交付于儿臣,儿臣自当日夜勤勉,不敢有丝毫懈怠。”
太后拉过乾小四的手:“哀家知道,这个担子很重。皇帝也是一个关心民生的好皇帝,对你哀家自然是放心的。只是大清国土庞大,哀家怕累到你。”
“皇考也曾这般过来。”乾小四不动神色,“且如今大臣也能协助出一些主意,只是最后,还需要朕拿定主意。”
太后见乾小四并不顺着自己的话走,略有些急切:“别的不说,讷亲在先帝时期也是名将,允文允武。再加上,先帝时期不仅仅只有他一人,也有你的十三叔从旁协助。哪怕如此,先帝也因国事繁重,早早的撒手人寰。”
乾小四锐利的眼神直直看向太后:“皇额娘,朕以为朕上次已经与您说的很明白了。前朝是男子的前朝,朕自有打算和安排。皇考信任十三叔,十三叔也没有辜负皇考的信任。讷亲已是内大臣,朕已经将他安排在重要岗位,已是一等公。是他还不知足,还是皇额娘还不知足?”
太后笑容僵在了脸上,默然道:“皇帝大了,自然是有主意的。富察氏可以为爱新觉罗出力,难道我钮祜禄氏差嘛?讷亲允文允武,自先帝便被重要,依哀家看军机大臣也是做得的!”
乾小四见太后有些气急,倒心平气和下来:“皇额娘想为母家争取荣耀,也要看看这荣耀是否能接住。朕给的机会一向平等,谁能为朕所用,均看各人本事。”
躲在隔间的如懿听着母子二人的争执,眉头越发紧蹙,顾不上阿箬和惢心的拉扯,如懿已经走了出去,匆匆行了个礼道:“皇上此言可真是伤了太后的心了。这段时间以来,臣妾跟在太后身边看得分明,太后当真是疼爱皇上的。每日吃斋念佛也是祈求大清国运昌隆。难道在皇上的心中,太后此举也是有私心的吗?”
乾小四低头看着如懿,虽打扮的和以往不同,比以往顺眼了几分,但说出来的话依旧是这般愚蠢。
“朕与太后说话,可有你插嘴的份?”乾小四不耐,“哪怕是皇后,也只能跪在一旁听候着,更何况这并非家事,而是国事!国事重大,朕的亲信大臣更为重要,这般浅显的道理你都不明白吗?”
“我看乌拉那拉氏不过如此,难怪在朝堂上无法为朕排忧解难。”乾小四出言嘲讽,“这段时间以来,皇额娘也已经尽力了,只怕有些人改变了躯壳,却始终改变不了愚蠢空洞的大脑。”
太后本就被乾小四气到,见如懿还这般不管不顾的出来,完全破坏了计划,只得道:“哀家自然没有皇上的本事,能将如懿变成这样已是哀家尽力的结果了。若皇帝觉得哀家教导不好,不如带回去自己亲自教导的好!”
福伽本想上前劝和几句,但是上次的经历历历在目,倒也不敢轻举妄动。
而如懿何尝被乾小四这般当着众人下过脸面?从前弘历待她总是柔声细语,二人之间说不完的情况,讲不完的“周郎误”、“遥相顾”。即便乾小四去宠幸其他人,也会告知他的苦衷。
上一次在乾清宫如懿还可以宽慰自己是因为乾小四刚刚登基,需要保全自己。而如今乾小四都可以和太后拍板,却已经这般对待自己。
如懿的眼中满是失望:“臣妾以为,臣妾与皇上是心心相印的,哪怕是在太后这边,哪怕是抄写经书,臣妾只要一想到皇上,臣妾便觉得不累。可如今皇上竟然这般说臣妾?臣妾与皇上相识于年少,如此看来,在深厚的感情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改变的。臣妾心中的少年郎,终究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消失了。”
乾小四不耐听如懿满口的曾经:“若你念着曾经,就守着你的储秀宫和你的曾经去过。”
“皇额娘,儿臣言尽于此,即便是皇考在,前朝之事也容不得您来指点。”乾小四又转回去对气得不轻的太后道,“您说她改名为如懿,儿臣认为不妥。懿乃端庄之人,她配不上这个字。”
此话一出,太后便明了,乾小四如今对如懿,又或者青樱已到了深恶痛绝之地。
但,太后并不是轻易被打倒的人,越到绝境,越可以绝地反击。
“既然如此,那依皇帝看,她应当改名为什么呢?”太后又点起了斗志。
乾小四轻嗤:“如梦吧!”
如梦瞬间又觉得,少年郎未曾对自己死心,眼角带泪:“皇上!”
乾小四摆手:“依朕看,这顿饭朕还是不在这里碍太后的眼了,前朝事多,朕还要去忙,先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