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这里的狐狸，为何如此怕我？”
思来想去，以涂山红红并不聪明的脑袋瓜子，想不通这件事。
明明刚才还热情似火，转瞬间就态度大变，眼神中的畏惧满溢而出。
这种眼神，她在前来攻打道盟的修士中看到过，可以理解。
可出现在银月守卫的身上，就让涂山红红十分疑惑了。
以前巡视城墙的时候，没有见过像这样颤颤巍巍的银月守卫。
老的一批，反而没有新来的一批胆子大。
最起码能够直视她。
脚步一顿，背对着苏浩，涂山红红情不自禁的问了出来。
“啊？”
脸色苍白，脚步虚浮的苏浩，正琢磨着如何给大红红送温暖呢。
冷不丁的听到涂山红红这么一问，不由得愣住了。
随后脸色古怪的说道。
“大概他们怕的不是你吧。”
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不确定，可心里却已经肯定了。
尽管每次喝醉了，苏浩就会断片，记不清先前发生的事情。
只有一些模模糊糊的片段。
可涂山容容那里记着，每一笔的账都写得清清楚楚。
比如今天拳打蛇妖，打断了一条腿，赔偿五百两治疗费。
明天脚踢兔精，踢掉了一颗牙，赔偿三百两治疗费。
后天骑在涂山雅雅的身上，拳打脚踢，不用赔偿
刚开始苏浩以为是涂山容容乱写的糊涂账，企图趁他喝酒，占他便宜。
但在走访了那些受害者后，苏浩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他不了解这个世界的物价，对于涂山容容定的价格，没有多少概念。
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是欠了一屁股的债了。
从那以后，苏浩痛定思痛，开始彻底放飞自我。
俗称摆烂。
反正这债务，自己是还不清了，何必约束自己。
喝就要喝得痛快。
从清晨到日暮，一刻不停歇的挨揍，然后揍妖怪。
再被狠狠的记上一笔。
“嗯？”
从苏浩的嘴里，听到这似是而非的回答后，涂山红红眉头紧锁。
心里的疑惑没有消减，反而加深了。
不是怕她的话，那么怕的是谁？
苏浩快步走到涂山红红的身侧。
从表面上看起来年仅十八岁的他，比涂山红红还要高出一个头，与涂山红红并肩而行。
察觉到涂山红红还沉浸在刚才的疑惑中，苏浩不动声色的开始转移话题。
“红红姐，我听容容姐说，当年我就是在这里被你捡到的。”
“这是真的吗？”
“我不信容容姐的鬼话，想亲耳听见红红姐对我细说。”
相貌极为出挑的青衫少年郎，对着姿容绝世的狐妖，眨了眨眼睛。
嗓音温润，自有一股出尘的气质，仿佛山间的青竹。
一阵微风吹过，鬓角发丝，还有衣袍袖口都被吹得荡了起来。
涂山红红偏过头来，看着眼前这个自己一手揍大的少年，精神有些恍惚。
脑海中却浮现出了一个小屁孩，就算被打得鼻青脸肿，还死活抱着一个酒坛不松手的样子。
似乎还能听到那带着哭腔的声音。
“姐姐，我知错了，不要打了！”
等到她转过身，却吨吨吨的喝了起来。
这一幕让涂山红红记忆犹新。
她不知道这世间竟然会有这么厚脸皮的人。
嘴上认错了，可心里却没有丝毫的悔改之意。
记忆中的那个粉雕玉琢，双眸黑白分明，似乎一掐就能掐出的婴儿。
与现在眼前这个臭酒鬼，似乎一点也重合不起来。
甚至是一言难尽。
涂山红红沉默了下来，苏浩也不催她，就这么静静的等着。
显得很乖巧。
这样的沉默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涂山红红清冷的声音打破了。
“当年你还是婴儿，被装在木桶里顺流飘下，我就是在巡视城墙的时候发现的你。”
“后来我觉得，那木桶大概以前装过酒。
“你沾染上了其中的酒气，才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我经常在想，如果小时候再对你严厉一点，长大了你就不会如此酗酒如命。”
涂山红红那如羊脂玉一般的肌肤，在夕阳的余晖下，晶莹剔透。
在这个距离，苏浩甚至能清晰的看到，她皮肤下的一条条青筋脉络。
想要揍一个人，是掩盖不住的，从那些显露的青筋可以感受得到。
苏浩并不畏惧，脸上的笑容反而越发的灿烂。
“红红姐，这是后悔当初救了我？”
又是一段时间的沉默。
“谈不上后悔，当时救你，只是可怜你罢了。”
“我有点想不通，究竟是什么原因，才会让一个母亲狠心抛弃自己的孩子。”
“人族都是这么无情的吗？”
谈到这里，涂山红红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想到了那个为了救自己，不惜性命，被她亲手洞穿胸膛的小道士。
还有那些嚷嚷着妖妇，前来攻打涂山的道盟修士。
同样是人族，为何人心却是好坏不一。
涂山红红的眸子里，带着丝丝的迷茫之色，还夹杂着难以言喻的痛楚。
鲜艳如血的妖力，竟是在此刻不受控制的从全身溢出。
见到涂山红红有着失控的迹象，苏浩的瞳孔骤然一缩。
他敏锐的察觉到，这红色妖力被悄然染上了一抹漆黑。
两者交缠在一起，散发着一股邪恶的气息。
那是极致的邪恶，仿佛要将涂山红红吞噬殆尽。
“红红姐！”
苏浩舌绽春雷，犹如晨钟暮鼓一般，直击心灵。
又好像天边亮起的第一束光，驱散了黑暗。
这蕴含灵力的道音，传出去很远，让周边银月守卫的脑袋瓜子都是嗡嗡作响。
一些精神力脆弱的，甚至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丰腴的娇躯微颤，涂山红红眼中的茫然消减了大半，莹白的俏脸上依然有着疑惑。
浅绿色的双眸，落在苏浩的身上，似有娇嗔之意。
像是在埋怨刚才苏浩吼得太大声，将她都给吓着了。
苏浩却毫不退避，与涂山红红坦然对视，一字一顿。
“我从来不觉得自己可怜，反而觉得自己的运气很好。”
“如果不是红红姐心善，就不会有今天的我。”
“遇见红红姐，是我这一辈子最大的幸运！”
“我的心愿，就是永远待在红红姐的身边。”
“只要红红姐不赶我走，就算被红红姐揍一辈子也愿意。”
少年那坚定不移的话语，传入涂山红红的狐耳中。
让涂山红红那耷拉着的狐耳，瞬间竖立了起来。
没想到苏浩不仅没有埋怨自己，小的时候经常揍他。
还愿意一辈子留在涂山，哪怕依然被她天天揍。
心里不由得产生了几分暖意。
那一道无形的心墙，裂开的缝隙，似乎又扩大了一点。
沉寂已久的死水，都泛起了涟漪。就像一块石子投了下去。
目不转睛的盯着苏浩那张俊逸的脸，涂山红红突然一脸认真的问道。
“要是我现在揍你，你会还手吗？”
苏浩：“”
这是苏浩未曾设想的结局。
这一场可谓是坦白局，苏浩坦白自己想永远留在涂山白吃白喝，涂山红红坦白想要揍他。
正当苏浩开口想说点什么，却突然被一道充满绝望的声音打断。
“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