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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和少爷的初相遇

    月色怡人,散发着浪漫的气息。费利身着宽松的丝绒睡衣,松垮地系着几颗扣子,脖颈处的红色痕迹点缀着他锁骨美丽的沟壑。旖旎的气氛弥散在昏黄的灯光下,一眼看出来,他刚跟人睡过。

    然而他并没有跟床上的对象耳鬓厮磨,而是把电话打给了另一个男人。

    “少爷,你听我解释……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一边讲着电话,一边抽出纸巾,擦拭手上的液体,好像出轨过后在跟对象解释的渣男一样。不过语出惊人:

    “他……他……他妈的人真的不是我杀的!”

    此刻的费利,满手鲜血,跟他同床共枕的还有一具被砍得面目全非的男尸。

    电话还没讲完便警铃大作,警察冲进房间。费利只好扔掉手机,束手就擒。

    他被拷上了手铐,在押送至警车漫长的一路上,围满了粉丝、记者和看热闹的群众。闪光灯和快门声此起彼伏。

    费利看向天上的一轮明月,他知道,他完蛋了。

    他被押上警车那一幕,被“神来之手”拍得悲壮且充满戏剧性,像赴死的英雄一样。第二天,这张慷慨就义一般的新闻图片被传遍网络,大明星费利第N次上了热搜:

    明星费利涉嫌谋杀被捕

    “我靠靠靠!不是吧!他又双叒叕变成法制咖了?”

    “老天爷呀,我就说他这个性格早晚要出大事,这次居然杀人了!?”

    “真牛逼!别的明星当法制咖也就偷税漏税,严重一点的强奸幼女,这小子直接把人砍了!?”

    “你们有没有发现,他有些情绪强烈的戏,表现得太真实了,不像演的。指不定心里早就憋着杀人放火呢。这就是天生的犯罪者。”

    “同感!我一直觉得他那双眼睛特别可怕,完全看不懂里面什么情愫在流动。现在想想,这就是系列杀人犯的眼神。”

    “好可怕,杀人犯都能当明星……内鱼完了!”

    两年前。

    《夏日之雪》发布会上。

    费利穿着收身的小西服,显得身体纤长挺拔。头发抓得根根明晰,干净的背头,露出饱满的前额。漂亮的大眼睛,乖顺地垂下来。无论在粉丝眼里还是在路人眼里,他的长相都可称之为盛世美颜。他这张打破次元壁的脸,就是央戏的录取通知书,演艺圈的敲门砖,所以刚上大学就被经纪公司签下来了。

    本以为如此之高,他之后会顺风顺水,可接到的都是些打酱油的角色。最好的工作是一部网剧里的男三。

    一开始费利还不在意,心想我在上学,没工作很正常。可慢慢他发现,他不止现在没有工作,以后能挣大钱的机会也少之又少。

    因为他签约的“金月娱乐”,在这四年里被老板玩得快倒闭了,所有人都处于一直“早晚会完蛋谁工作谁傻逼”的氛围中。费利当时头脑一热,感念金月的知遇之恩,签了10年合约,现在想跑路却赔不起解约费。

    有人砸钱捧的都不一定火,何况他这种无门无路只有一个缺德公司的演艺圈边角料。费利可以预见,他只能在最青春靓丽的年华里,蹉跎成一个小糊逼;没有工作,无法磨砺演技,在该转型的年纪无路可走,最后被迫转行。这就是他的宿命。

    不过守得云开见日出,这部《夏日之雪》虽然是一部小成本网播烂剧,却让他终于坐上了男一宝座。别把豆包不当干粮,好歹开张了。以后吹牛逼,这不就来素材了么。

    不过今天的费利,大脑完全处于混沌状态。

    发布会现场稀稀拉拉。

    “您能讲一下对于魏仁杰这个角色的理解吗?”主持人把话筒递到费利嘴边。

    他昨天喝得五迷三道,整个人还处于宕机状态。现在满脑袋是那个玉腿横陈的包厢,一堆老逼登左拥右抱哈哈傻笑的画面。

    见费利愣神,主持人:“费老师?”

    费利心说我他妈现在是老师了?

    “我记得……男主角很爱装逼,没事抱着女主转圈圈……”

    主持人:“……?”

    费利心说我靠坏了,刚刚我是不是说出声了。他晃了晃昏沉的脑袋:“我的意思是……这个角色……怎么说呢……我演的时候就觉得……很……嗯……”

    主持人引导:“角色的内心很复杂?”

    “对对,复杂。”

    主持人:“怎么个复杂,展开说说。”

    费利暗骂,都他妈说了复杂了。复杂什么意思知道吗?复杂就是我他妈也不知道怎么说。

    算了,瞎他妈胡扯两句吧,头太疼了:“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您……因为这个角色实在是太复杂了……我看剧本的时候就想……这个角色怎么这么复杂呢?”

    主持人依然举着话筒等他继续表演废话文学。费利连废话都说没了,便道:“有些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主持人不吃这一套并且十分没有眼力见,她兢兢业业地追问:“那么您是怎么解决角色内心矛盾的呢?”

    费利:“?”

    他的眼神带着清澈的愚蠢和绝望的愤怒:“他的矛盾我怎么解决?”

    此言一出,整个会场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充满疑惑地看着他。

    费利凭着这张脸从小就习惯了万众瞩目,但现在这个场面,他本能觉得要坏事。

    头一次做主演,就收获了娱乐圈年度“不知所云大礼包”。

    主持人同志也不知道是真的想杠还是假的傻,居然还没放过费利:“您可能误会了,我不是让您解决魏仁杰的矛盾。我的意思是,魏仁杰内心关于道德和欲望的冲突,他和女主价值观碰撞产生的困惑,他对社会环境的批判以及他与自身命运的抗争——”

    费利心说曹尼玛,就一个破偶像剧哪那么多逼事。也不知道是因为宿醉没醒还是脑子搭错弦,他居然不耐烦地打断了主持人:“我惹你了吗?你故意搞我是不是?”说完推开主持人的话筒下台了。

    他就这么直接下台了。

    主持人从未见过这种场面,有那么一瞬间她在想,怎么回事,我刚才是在采访一个神经病吗?

    发布会后的酒宴上,挂牌的编剧王冠双颊通红,显然没少喝。他把费利拽到贵宾席,高声敬酒:“各位老板,各位领导,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感谢!要是没有各位,我哪能再写本子啊……”说着说着,眼泪差点掉下来。费利心说,比他妈我还能演。

    资方一个老板,看了眼费利,举起酒杯,不无讽刺地说:“咱们这男主角的性格,可是挺特别的。”言外之意,可别因为你这丢人现眼的玩意儿搞得剧播不了。

    王冠一把搂过费利,赞赏有加:“我这兄弟,太小了,不懂人事,您看各位要是对他感兴——”

    费利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昨天就是这傻逼把他叫出去喝酒的。要不是宿醉头昏脑涨,怎么能搞出那么尴尬的场面。

    他一把推开王冠,也不知道那话是怎么听的,骂道:“你的才小!你他妈才不懂人事!你别碰我!”

    王冠酒品也不行,被推开有些火大,醉醺醺地大放厥词:“你差不多得了。你就是一戏子。没有我给你亲自操刀的剧本,你演个der啊。你知不知道谁才是你的衣食父母?”

    费利嗤之以鼻:“那堆垃圾也叫剧本?再说是你亲自写的么?你枪手都找我要过微信。”

    王冠立马挂不住了,你说他人品不好那是你明察秋毫,你说他代写那可是杀人诛心。王冠毛了,撸胳膊挽袖子。尚未离场的记者们一看还有这好戏,谢谢招待啊,全都提枪上马,边开镜头盖子边往这边跑。

    醉鬼王冠跟头斗牛一样,二话不说把费利撞了个人仰马翻。

    一个盛世美颜西装革履的帅哥,被撞的鞋子差点掉了,这像话么。

    费利头脑发热,抓起一个红酒瓶往桌面一敲。酒像鲜血一样,溅了在座资方们一身。周围有人尖叫,闪光灯开始狂欢。

    王冠在这种场面的刺激下,酒醒了。可费利没有。他没喝酒,但他比喝了酒还失控。他今天就要在这里把王冠干死。

    他双目通红,半个酒瓶子扎向王冠。

    眼看就要见血,手却被抓住。费利杀红了眼被横刀来了这么一下,更不爽了,奋力挣扎扭动。来人力气很大,从后面抱住费利,死死禁锢住他。

    那人比费利高出大半个头,圈他就像圈小朋友一样。费利现在已经六亲不认了,他一弯腰,猛地向上一顶,坚硬的天灵盖一下子撞到那人下巴。

    那人吃疼,手松了一些。费利趁机逃出,回身就想用酒瓶子捅他。

    谁知对方比他想象得快很多,抡起一把椅子狠狠砸在费利身上。费利被砸得一愣,这才有机会打量一下来人。

    操。

    费利心中暗骂,这个人跟自己拉扯半天,发型都没乱一下。

    费利确定,自己的身手在流氓里都数一数二,何况眼前这衣冠楚楚文质彬彬人模狗样的……你别说长得还真他妈帅!

    费利:“你谁啊?”

    鄂非扔掉手中的椅子,面无表情地问他:“你冷静下来了吗?”

    费利的经纪人瘦瘦小小,带着一副圆眼睛,边哭边跟鄂非说:“老板,我真的不行了。我带不了他,您看看我这身板,我能拦得住他吗?让我辞职吧,我上有老下有小……”

    鄂非惊讶:“你这么年轻都生孩子了?”

    小经纪人呜呜呜哭得更大声了:“我有一只八个月大的小奶狗……”

    鄂非系上西装扣子,修长的手指掏出手帕,亲自给被红酒溅了一身的资方老板清理,并说:“我家的艺人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

    那老板一听惊讶地张大了嘴,赶紧挡住鄂非的手,道:“小鄂总,原来他是您家的艺人啊。这有什么,年轻人爱冲动,他没恶意。”

    王冠差点被捅,他可不干,开始告刁状:“鄂总,您家的艺人也不能这么狗翻脸。昨天刚给他花天酒地买了单,今天就敢打我。”

    鄂非绅士一笑,英俊且不食人间烟火。他走近王冠,伸手掸了掸他起皱的衣服,心平气和地说:“让王老板破费了,以后他再花天酒地,我来买单。昨天那一单要不要我也帮他结了?”

    王冠:“你——!”

    鄂非又摆出了笑脸,谦逊地说:“和气生财,就别跟小孩计较了,毕竟他……”鄂非转头看了看费利,冷笑一声,“(的)太小,不懂人事。”

    走出宴会厅,鄂非在前面安抚小经纪人,费利潇洒地跟着,手里玩着那半个酒瓶,好像刚才的事和他没鸡毛关系一样。

    鄂非对费利说:“上车。”

    费利没理他,继续走。打发走了小经纪人,鄂非就去拽费利。

    费利突然一个回身,把酒瓶子往鄂非身上扎,这要是命中肯定血溅当场。好在鄂非眼疾手快躲开了。费利见鄂非没再纠缠,就自顾自走了。

    鄂非打开后备箱,想着这玩意终于派上用场了。他拆开包装,是一根全新的金属球棒。

    鄂非快走两步赶上费利,二话没说,轮圆了球棒,照着费利的后颈就是一下。费利觉得身后一黑,似有危险逼近,本能躲闪。

    只听“碰”地一声,金属球棒砸在了电线杆子上。

    费利不可思议地看着球棒上的凹陷,现在他完全醒了,连话都说不出来。这要是没躲开……后果不堪设想!

    鄂非温和地问:“现在能上车了吗?”

    操。费利想,比我还疯。这他妈算绑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