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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剑亦在落叶飞花上

    “嘶……”

    棠溪琰抬手捂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轻轻吸了一口冷气。

    许久未曾喝过这么多的酒了,一时半会儿,还真有点不适应了。

    忽然,门外响起一道细碎的脚步声,棠溪琰打起精神,缓缓坐起身,抬眸看向门口。

    片刻后,房门被轻轻地推开,一个手里提着食盒,看上去约莫十六七岁的侍女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

    棠溪琰:“?”

    她是谁?

    来这儿干嘛?

    侍女小心翼翼地关好门,转身就对上了自家未来皇子妃清淡的目光,她先是一愣,随即脸上扬起恰到好处的笑容。

    “小郡主,你醒了。”

    心中虽满是疑惑,棠溪琰的面色却是淡淡的,“你是何人?”

    “奴婢叫云秀,是负责伺候九皇子的。”

    原来是萧若风派来的人啊。

    棠溪琰恍然,眉眼间轻蕴的冰雪也瞬间散去,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侍女的一举一动。

    只见,云秀将食盒轻轻地搁在桌子上,打开食盒,取出一个黄釉绘花鸟纹的精美瓷碗,碗的上方还氤氲着朦胧缥缈的白雾。

    云秀转身朝棠溪琰走来,抬眸对上少女充满好奇的眸子,她浅浅抿唇轻笑,“这是殿下特意吩咐,为郡主准备的醒酒汤。”

    棠溪琰目光落在瓷碗上,微怔,忽地笑了,“有劳他费心了。”

    笑得温软又明媚。

    云秀本就擅长察言观色,少女眉眼间漾起的清浅柔情轻而易举的就被她捕捉到了,看来花醉说得对,这门婚事,必成!

    棠溪琰抬手接过瓷碗,瞄了眼乖乖躺在碗里的汤匙,她不耐烦小口小口地喝,便直接端起碗放在嘴边,不急不缓地喝着。

    关于昨天醉酒后的记忆,她是一点都没有了,但也能猜出来应当是萧若风送她回来的,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眼角余光瞥了眼侍女青色的衣角,她停下喝汤的动作,抬头看着她,犹犹豫豫地问,“我昨晚,应该挺老实的吧?”

    云秀想起昨晚花醉转述的那句“萧若风,我的未婚夫”就想露出姨母笑,但还是生生忍住了,微笑着摇摇头,“主子的事,奴婢不敢妄言。”

    言下之意,就是这事只有殿下知道,郡主须得去问殿下。

    棠溪琰干笑两声,低头继续喝汤,这事她怎么好意思开口去问萧若风啊。

    “昨天的酒钱是李先生给的,还是萧若风给的?”

    棠溪琰放下瓷碗,忽然想起了这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殿下给的。”

    “给了多少?”棠溪琰又问。

    “一千两。”

    “多……多少?!”棠溪琰瞳孔微微大睁,不可置信地提高音量,“一千两!”

    云秀老实巴交地点点头。

    棠溪琰眼前一黑,她身上总共就只剩下五百两了,她还打算继续在外面玩呢,所以,如果要还债,要生活,那她就要继续做药膏了,可她一盒药膏,通常只买二十两,她要做多少药膏,才能还完债啊。

    “小郡主,你怎么了,可是酒喝多了身体不适?”

    云秀看着她摇摇欲坠,一副天都塌了的样子,着急地问。

    棠溪琰生无可恋地摇摇头,“我身体很好,就是有点心痛。”

    她抬手捂着心口,哭丧着脸,“心痛啊,我的银子……”

    一千两啊,她可以玩好多个地方了,不过就喝了一天的酒,全没了。

    难怪昨天李先生看她的眼神怪怪的,是她无知了。

    云秀:“……”

    她挠了挠头,郡主是在替殿下心疼钱吗?

    “小郡主放心,殿下很有钱的。”

    棠溪琰点点头,若有所思地回了句,“好,我知道了。”

    既然有钱,那就不用急着还债了,不可否认,她心里真的松了口气。

    她一把掀开被子,起身来到书案前,提笔刷刷写了一张药方递给侍女,一脸诚恳地看着她说道:“麻烦云秀姑娘帮我买一下这些药材。”

    云秀伸手接过,嘴里连连说道:“不麻烦不麻烦,小郡主直接叫奴婢云秀就好了。”

    棠溪琰从善如流,“云秀,谢谢你。”

    云秀都有点惶恐了,“小郡主言重了,还请郡主稍等,奴婢这就去买。”

    棠溪琰点点头,云秀转身飞快地走了。

    近几日天气都格外的晴朗,窗外阳光正好,惠风和畅,棠溪琰搬了一把躺椅放在棠棣花树下,手里拿着一本剑谱,悠闲地靠在躺椅上细细研读起来。

    眼睛在看书上的一笔一划,脑海里想的却是下山前,师父使出的最后一剑。

    风花雪月,皆可为剑。

    她一直都想不通,这个万剑归宗是如何做到自然万物皆可为剑的?

    剑在她的心中,那她要如何把心中的剑用出来呢?

    棠溪琰目光幽幽落在不远处翩跹落下的棠棣花瓣上,缓缓闭目,她抬起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剑之所指,心之所向,剑在心中,亦在落叶飞花上。

    忽然,一股磅礴的剑意自院落为中心向四周扩散,惊动了整个学堂的人,萧若风刚下马车,就察觉到棠溪琰的院子传来的异样,他心下一慌,足尖轻点,几个纵跃间就跳进了她的院子,看她只是在破境,这才放下心来。

    “啧,看把你急得。”

    一道戏谑的嗓音在身后响起,萧若风扭身看去,就见白衣白发的李长生正随意地坐在树上,笑眯眯地看着他。

    萧若风耳尖微热,有些不自然地轻咳一声,恭敬地拱手一礼,“师父。”

    李长生闷笑两声,目光落向被剑意包裹的棠溪琰,赞赏道:“这丫头,天赋是真不错啊!要不是她是双峰弟子,我都想直接抢过来当徒弟了。”

    说着,他有些遗憾地咂咂舌,仰头喝了口酒。

    萧若风闻言,无奈地笑了笑。

    “风七啊,你可要加把劲啊,这丫头也就是境界不够,不然,就凭她这一手,足以成为剑仙。”

    李长生意味深长地笑看着萧若风,还特意加重了“加把劲”这三字的音量。

    加把劲……

    萧若风不由得想起了昨晚在雕楼小筑时,师父也跟他说过这句话,难不成,是他最近忙于朝政,修炼有所懈怠,师父在提点他?

    李长生看风七一脸的若有所思,满意地点了个头,不再说话了,他算是看出来了,棠溪丫头还没完全开窍,但肯定是对风七有朦胧的好感的,只要风七加把劲儿,定能抱得美人归。

    萧若风神色严肃地点点头,“师父放心,弟子定会努力。”

    李长生脸上露出过来人的微笑,仰头正欲喝酒,却一滴酒水都没漏出来,他忍不住抖了抖酒瓶,依旧什么都没有。

    他一脸无趣地放下酒瓶,起身就飞走了,半空中飘来一句话。

    “既然她这里没事,那我就先走了。”

    忽地,少女猛地睁开眼睛,剑指一点,落英化为长剑,簌簌飞向不远处的院墙,“砰”一声巨响,院墙塌了。

    “成功了!”

    少女惊喜地蹦了起来,目光瞥见不远处的萧若风时,脸上笑意一僵,糟糕,忘了这里不是双峰,而是学堂了……

    “我要赔钱吗?”少女踌躇问道。

    “你觉得呢?”萧若风忽然起了逗弄她的心思,语焉不详地反问道。

    棠溪琰哭丧着小脸,“我可以先欠着吗?没钱了。”

    她的药膏还没来得及做呢,还有雕楼小筑的一千两巨款……

    想到这些,她的脸彻底垮了下来。

    少女可爱的模样逗笑了萧若风,他轻咳一声,握拳抵着唇,眸光潋滟,“无妨,我帮你给了吧。”

    “啊?真的呀。”

    骤然听到这个好消息,棠溪琰有些没反应过来。

    萧若风眼中笑意加深,“嗯,真的。”

    这是什么?

    这是天籁之音啊!

    棠溪琰小跑过去,伸手抓着萧若风的衣袖,纯澈澄净的杏眸盛满澄澄笑意,宛若明媚的春华,“萧若风,你也太好了吧!”

    萧若风脊背微僵,目光不动声色地扫了眼少女抓着他衣袖的手,复又看向少女的如花笑靥,她似乎根本就没意识到这个动作代表了什么。

    她在不知不觉间,下意识地开始亲近他了。

    棠溪琰一个人乐呵了半天,也没见萧若风吱声,她疑惑地抬头看向他,就见他正神色不明地看着她,眼中也翻滚着她看不懂的情绪,她微微怔住,这才发现自己激动之下,拉了他的衣袖。

    她脸上微微发热,立刻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一步,藏在衣袖里的手无措地抓着衣角,“那个,我最近要忙着制药,你有什么事的话,就过几天来找我。”

    萧若风收回视线,温声答道:“好。”

    棠溪琰悄悄抬眸觑了眼他的神色,见他并无不虞,心里微微松了口气,还好他不介意。

    “为了感谢你帮我付钱,过几天我请你喝秋露白,我大师兄买的。”

    萧若风心里一动,不动声色地问了句,“你大师兄是……”

    “何珉谦,认识吗?”

    说起大师兄,小姑娘的语气带着些许骄傲。

    “鼎鼎有名的拂衣剑仙,自然认识。”

    萧若风抿唇浅笑,终是问出了另一个人名,“那上官鹤……”

    “哦,他呀,是我三师兄,不过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太熟悉了,我从不叫他师兄,你以后见了就跟着我喊,可别让他占便宜。”

    说完,棠溪琰抬手捂着嘴,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她这是在干什么,干嘛要叮嘱他跟着她喊,感觉像是妻子带着丈夫见娘家人似的。

    萧若风星眸漾着温润的笑意,看着害羞懊恼的少女,温柔地应了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