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兵提起了点精神,追问道,“是…是什么人找我?”
“稻妻城的那些人呗。”
“谁啊?”
少女想了想:“粉红色头发,还有两个狐狸耳朵,服饰上看是位巫女。”
“……”散兵又问,“…其他的呢?”
“是些小巫女,看上去都是她的下属。”
“……”散兵眼底微弱的期待,瞬间熄灭了,他自个安静了一会儿,嘲笑般地自言自语,“明明三申五令要逮捕逃犯,这下逃犯失踪,生死不明,她都不肯亲自来找我吗?”
少女:“你说的是…?”
散兵:“哈哈,也不奇怪。她对我向来都是熟视无睹的…”
就算他现在是个在逃的重犯,巴尔泽布都不屑于亲自追捕,或许他就该变成空气…不过就算变成空气,对巴尔泽布来说也没什么所谓。
“呵呵呵…哈哈哈…”
“别笑了,”少女按住他,担忧道,“快做决定吧,再拖下去对你的伤没好处。”
“还有其他人吗?”散兵停下来,吃力地一把握住少女的手腕。
“你是指谁?”少女不解。
“还有其他人吗!”他竭尽全力地吼道。
“没有了,”少女明白了,她下意识地避开他迫切的目光,咬咬嘴唇,“只有粉色头发的巫女,和其他几个我不认识的普通女子。”
并没有他想要的答案。这一刻,他知道,他再次被在乎的人遗弃了。
他稍偏开脸,望向窗外湛蓝天空遥远的尽头,那里有许多零零散散的白色飞鸟,留下一片旷远凄清的嘶鸣,然后各自飞往目光所不能及的远方。
他也算死了一次。
为什么?他心底始终还抱有一丝希望的…以及他甘愿舍命也要救出去的人…没有一个关心他的死活。
自己就这样可笑可悲和可怜吗?
好奇怪呢,明明该是感受不到感情的人偶,明明由始至终都处于麻木,没有一颗属于自己的心,但,心口中隐隐的痛觉为何如此真实啊。
竟然是这样的话,那我还是回到以前那个隔绝尘嚣的自己好吧?
散兵闭上双眼,一滴透明的泪从眼角滑落至枕上。
“你去找「博士」吧。”
“你…想好了?”少女讶然,盯着他微微发颤的眼睫,不知还有多少翻涌的情绪被他压抑在这平静的外表下呢,“可别一时冲动啊,一旦把心换了,你就再也回不到……”
“想好了。带我去吧。不过他那人心思颇深,会帮忙吗?”
少女幽幽叹了口气,把虚弱的人偶扶起来:“放心,他很多研究成果少不了我的指点。光这人情,他不会不看我面子。但博士最近好像在须弥,要找他的话,我们只能亲自去一趟了。”
七日后。须弥某机关研究室。
一个淡蓝色卷发的男人对着狭小的天窗,凝视手中那枚透着森蓝色雾光的心。男人身后有一张处刑椅,散兵被禁锢在上面。
不过接下来的事情和处刑毫无关系,仅仅只是利用处刑椅上的铁锁将他的四肢固定住,以防他受不了极致的痛苦而胡乱挣扎,影响心脏置换的效果。
博士戴上手套,做术前准备,随口和旁观的少女闲聊:“呵…真没想到,你们居然…”
少女冷言道:“你没想到的事情还有很多。”
博士半开玩笑:“这样的话…我该更想探索有关「天空」的秘事了。”
少女冷淡且自信地笑笑:“少点好奇心能增加寿命。常常对其他人自诩「无法抗拒的未知力量」的博士大人,要知道,此话于你而言,用来描述我也绰绰有余。”
“呵呵,好,好好好。”她的确有资格这样和他说话。
博士把手里的那颗心放到装置里,转头看向一言不发的散兵,这个人偶曾是他计划中关键的一环,但目前来看…是不行了,毕竟他要顾虑这位少女。
博士盯着面如死灰的散兵:“想好了?”
“嗯。”
“在我开始前,必须向二位说明相关情况…否则事后有什么不满,晚姑娘要来找我的麻烦。”博士一直保持着从初识开始对她的称呼。
他告诉少女,散兵目前的状况很不好,被损坏的心脏即将腐烂,连一个昼夜都坚持不下去。东西要得急,他这里暂时没什么好材料,只有铁质机关零件,利用剧毒的药剂加以粘合,造出一颗新的心脏。
将心脏置换后,散兵无论是伤势还是力量都能在短时间内恢复过来。
“他将真正摒弃曾经无用的情感,比如…爱与付出。但常言的「负面情感」,例如恨和嫉妒,会大幅增加。或许你们认为这是置换心脏的缺陷,但我个人看来,却是个变强的契机。尤其是…对于一个即将开始覆国计划的主导者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少女无言,看向被固定在处刑椅上的散兵,“博士说的确实有道理,但至于如何取舍,没人能替你做决定。”
散兵此刻没想别的。
他脑子里只有海祇岛上美到窒息的日落海岸,一览无遗的橙黄色沙滩,起起落落的温柔浪潮声,还有一位喂食海鸥的烂漫少女。
散兵扯了扯嘴角,闭上空洞的眼。
“别啰嗦了,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