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身边不存在这样一个朋友。”奈奈语气很轻,却像一道坚不可摧的城墙,将对方牢牢地隔绝在心门之外。
绫人的眼神里闪过一丝错愕,他轻轻抬起奈奈的下巴,让她直视着自己的眼睛,难以置信地问道:“奈奈这是……相信他,不相信我吗?”
奈奈对于他的提问,不置可否,她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看着他。
绫人不禁提高了音量:“即便他意欲做出对稻妻不利之事,你也仍然坚持守口如瓶?”
奈奈依然沉默不语,不为所动。因为,绫人的揣度过于突然,她不相信。
绫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克制住内心的怒火,他缓缓地坐下来,低下头,静静地思考了片刻。
“奈奈,实话告诉你,我一直没有放弃过对鹤观那位神秘人的调查。就目前的线索来看,他是个巨大隐患,未来会成为将军大人最大的敌人,并且……他与你暗中结交的那位朋友,很有可能是同一人。”
天那么多离谱信息同时灌入耳朵,充斥在奈奈的脑袋里,思绪逐渐拧成一团乱麻。她不信,还是不信。
奈奈不说话,盯着脚尖,看着上面的血迹慢慢变干,从鲜红色变成浅褐色。
表情有些委屈。
“喂……?”绫人百般无奈,拿她没办法,赶紧好言好语哄着别哭别闹,蹲下来仔细给她查看伤口,又去门外吩咐侍女去打一盆清水,取些药过来。
此日深夜。勘定奉行。
柊千鹤正梳洗完毕准备就寝,突然传来敲门声,她以为是哪个冒失的家仆,有些生气地把门打开,吓了一跳。
“你……你是?”
浑身笼罩着黑紫色雾气的影子,肤色白皙,鼻子以上的半边脸被帽沿的阴影遮盖住了,看不清楚容貌。只知是个清瘦少年。
“呵呵,”他扬起的嘴角,发出两声冷笑,“柊千鹤小姐,我们做个交易?”
柊千鹤觉得此人非常可疑,正想大喊家仆,却发现嘴巴不知被什么东西死死缝住,怎么都张不开,喉咙也被堵上,用力哼哼也发不出丝毫声音。
黑衣少年缓声一笑,慢步踱入她闺房内,门吱呀一声,自动关了个严严实实。
柊千鹤吓出一脸汗,后退几步,跌坐在床上。她紧盯着贸然闯入的少年,不知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此人散发出的阴郁气息,整间屋子都被渲染上浓重的恐怖氛围。
他抱着胳膊,摊开一只手,皮笑肉不笑:“小姐放心,我没有恶意。这个交易,跟神里绫人有关,我想,你应该非常感兴趣。”
听到这个名字,柊千鹤睁大了眼睛,愣在那里。
散兵慢慢靠近,注视着她,声音低沉而平静:“你别紧张,也别大喊大叫,我们……好好谈合作。”
柊千鹤点头答应,果真马上能张口说话了:“……咳,咳咳,你刚刚说什么,什么跟绫人有关?”
“不错,”他往后退了退,背过身去,微扬起脸,舒了口气才缓缓道,“他与栖川二小姐在不久前……成为了恋人,你应该知道此事。”
柊千鹤面色一沉。她当然知道,并且还为此伤心欲绝自我封闭了一段时间。
散兵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森森地问:“你想让那位栖川二小姐,消失吗?”
柊千鹤惶然抬起脸,凝视着少年后背服饰上的怪异纹饰走神了两秒,然后非常用力地点头,咬牙切齿道:“当然!我做梦都想除掉那个小贱蹄子!”
散兵表情一顿,瞬间嘴角扯出一丝讥诮的冷笑:“呵……很好。”
“怎、怎么?”
“没什么,”他语气轻松,眸色明暗难辨,“你想个办法,从中离间他们二人,最好,能把栖川奈奈逼回栖川家去。剩下的,我来办。”
“绫人与我颇有交情,这倒不难。但我要知道,既然是「交易」……”柊千鹤思考两秒,换句简单的话来说,“我能从中得到什么呢?”
“我会给你一个非常重要的情报——栖川家,叛变的罪证,”散兵目光忽的往后一倾,“你不是想让她死吗?在稻妻,叛变之罪当满门诛灭。这对你来说,岂不是非常称心如意?”
“——什么?!”柊千鹤倒吸一口凉气,叛变?!栖川家竟然……?
“哈哈…很意外吗?”
此罪坐实,只差一步之遥。那便是暗中推栖川凉子一把,让她抛弃一切犹豫,即刻向海祇岛传递恳请面见父亲的书信。
一旦这份书信被送到海祇岛,那么栖川家的命运就将被彻底改变。
而这对柊千鹤而言,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必须要把握好这个彻底让栖川奈奈消失的机会。
“好!我同意与你合作。”
“很好。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柊千鹤小姐。”
若是奈奈回到栖川家,与栖川凉子产生矛盾,那么——
散兵相信,一切事态,都会在他的完全掌握中不断往负面发展。周旋许久,游戏终于还是来到转折点了,真是越来越刺激了呢。
神里绫人,不是妄图利用她作诱饵,逼他出现吗?呵呵,那么接下来,就请此人好好看看,究竟鹿死谁手。
散兵推开门,迎着灌满肃杀之气的夜风走入黑暗中,天地间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唯有他目光中锋利的杀意最为清晰。
“等一下……”柊千鹤疾步走出房门,喊住他,“能问阁下一个问题吗?”
“小姐,但说无妨。”
柊千鹤在想,她是为了夺走绫人,才会参与这个交易,那么对方……
“所以,阁下呢?你的目的又是——”
经过不足一秒的思考,散兵说了句连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谎言的谎言:“当然是,为了夺走栖川奈奈。”
柊千鹤一怔,险些脱口而出一句「你喜欢她……?」
尽管陷入沉默,背过身去的散兵已经料到了她想问什么,不由为人类这种肤浅的揣摩感到可笑至极。
“可能吗?”他像在问旁人,却又更像在问自己。
散兵望向无际的夜色,衣摆与帽纱随风高高地飘了起来。
漫天落叶的夜幕犹如一幅画,浓郁的黑色将天地染得混沌不堪。他希望,黑夜能就此深沉下去,最好,明日的世界,也不会再有东升的朝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