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谁?”栖川凉子颤巍巍地,在黑暗中伸出食指指着他。
“我没有恶意,”散兵姿势随意地坐上窗台,缓口气,似笑非笑,“听说栖川大人为了满足自己的权欲,无时无刻不在思索着如何榨取亲妹妹的价值。很遗憾,就在昨夜,上演了一出搬石砸脚的戏码,哈哈哈……”
对方没说自己是谁,栖川凉子心中既疑惑又愤慨:“你是来嘲笑我的?”
“不不不……”散兵敛起笑意,置换上满目冰冷,“我是来帮你的哦。”
“帮我?”栖川凉子讥笑一声,努力借着昏暗的天光想看清眼前人的样子,却无论如何也看不起,只能隐约看到一顶类似歌舞伎的大帽子。她确定,自己绝对从未认识过这样一个怪人。
“别再打你妹妹的主意了,你的谋划就如此狭隘,仅仅局限于她吗?不如想想新的法子,比如,与珊瑚宫……”
听到这三个字,栖川凉子猛的一惊:“你到底是——”
“我来自海祇岛,”谎言对他而言不过是一件轻易拿起的利器,“帮你的同时,也在帮我们自己。如何,栖川大人……考虑听听我的建议吗?”
“呵,”她冷笑着,嘴角发颤,“这稻妻城谁不知道,无论谁私下与海祇岛的人来往,都是谋逆的重罪。请你离开!”
“先别急,”散兵悠悠望向遥远的天边,已经翻出了些许鱼肚白,得在天亮前,把此人拿下,“栖川家的前代家主,你的父亲……他还活着,并且多年来,都在为我们珊瑚宫效力。”
“什么?!”栖川凉子骤然瞳孔放大,往前一步,想抓住此人问个究竟,却在靠近对方时突然被一道白光击退回去。
“别越界。”
“你说,你说我父亲还活着?”栖川凉子颤抖着声音,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可依旧心乱如麻,“证据呢?我凭什么相信你!”
“十年前栖川前家主私访珊瑚宫,是我接待他的。彼时,二小姐奈奈方才六岁,被恶鬼所袭,生命垂危,所幸珊瑚宫将圣物砗磲真珠赠予你的父亲,她才得以续命。那么你以为,为此,你父亲该偿以何等代价呢?”
栖川凉子僵在原地,此人竟知晓整件事的始末。
散兵拿出一枚属于栖川家前任家主的徽饰,放在窗台上:“他所付出的代价就是,成为珊瑚宫的一员,并且,出卖了栖川家所掌握的有关天守阁的重要情报……”
“?!”栖川凉子借着昏暗的光看清了那徽饰的轮廓,并一眼认出了那正是父亲大人的东西,不由得浑身发冷,“父亲大人这些年真的在珊瑚宫?……”
“当然。你是栖川家现任家主,拟一封盖有栖川家家纹印子的书信,亲自……或派人送往珊瑚宫,到时有人与你对接,安排你与你的父亲见面。他曾暗中安插有不少亲信在稻妻,且身居高位,这将会给您带来不小的转机。”
栖川凉子一脸苍白,扶住床,再提不出任何质疑。
此时天边已经有了些许微光,窗台上的黑衣少年悠然翻出外面,伫立在原地远眺着遥不可及的天际,嘴角微微一笑。
“好好考虑吧,呵呵……想想自己的处境,您已然招惹了社奉行,神里绫人不会就此罢休,您今后的仕途,处处皆是死路。栖川大人若不自救……可就没人救得了你了。”
在黎明的第一束光照入稻妻城时,他已消失不见。
翌日午时,八酝岛地底下昏暗的狭间中。
清瘦的黑衣少年来到邪神盘踞的地殿,周遭无数的蛇魔丝丝吐出信子,悄然而来的阴风将他身后宽大的纱帷吹得肆意飞舞起来。
“迟到了哦。”巨剑下,邪神显出身形,目光深邃而悠远,一如既往地喜欢狂笑,“哈哈哈……真是好奇,一向守时的散兵大人,今日为何迟到数小时呢?”
他冷哼一声并不作答:“被无关紧要的事情耽误了。”
“真是无关紧要吗?我虽身在狭间,却偶尔也能监视稻妻城……猜猜我看到了什么?”
散兵沉默不语,微微蹙起眉,似乎十分反感他的此番话语。
“人类真的很麻烦吧,向来雷厉风行的散兵大人花了数小时,跑遍整座稻妻城,就只是为了给那多病的少女偷偷送一盒小小的退烧药……呵呵。”
“住口!”
由于对人类的物品很不熟悉,散兵为了买到一小盒退烧药,在稻妻城跑了一个上午,才找到有退烧药卖的一家药房。而邪神这般若有其事的语气,让他感到恼羞成怒。
“你到底想嘲笑什么?”
“据我所知,散兵大人介于神与人之间。所以也算半个人类,对吗?哈哈哈……”邪神的笑声戛然而止,语气冷下来,“我一直对人类抱有很大兴趣,自然也对其很了解。而在你的身上,我已经看到了逐渐产生的……”
散兵嗤笑道:“无稽之谈。你早该知道,过去那些只会给我带来痛苦的、人类才有的无聊情感,对我而言已毫无意义。今后,也绝不会再有。”
“那么……她呢?”邪神撇下空洞的目光,“真是让我倍感担忧呢。”
“谁?”散兵抬了抬目光,“栖川奈奈吗?我近日与之周旋,早已烦透了。不如,换你来?”
“我倒是愿意,不过,”邪神幽幽一笑,“我没有你的耐心,只怕我会选择直接将她杀死献祭,就如同当年献祭她父亲一样。”
散兵当即被此话激怒,极速向前瞬移,抬手扬起凌厉的白光,附近数不清的巨剑瞬间被牵引,凌空而起,死死压在邪神周遭。
“我警告你,在我点头之前,别乱动她。否则,当心我跟你翻脸!”
“哈哈哈…急了?”邪神还处于虚弱中的神体被压得喘不过气,只好谄笑一阵,“只是说个玩笑话,你紧张什么?”
散兵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骤然收掉手中的力量。四周的巨剑垂直落下来,重重插在地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可以不开这些无聊的玩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