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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破晓

    当手腕上的红线为二人破除数百恶鬼的猛烈进攻时,绫人才终于在心中暗暗为那丫头的实力吃惊了一下。

    他打了个火把,俯下身,遍地是方才那满天红线缠碎的恶鬼残躯,咕噜噜冒泡,化作一滩滩令人作呕的污血。

    “咳,不愧是家妹亲选的言灵术师……”

    绫华笑了:“兄长,是难得夸人的哦。”

    她虽是如此回答,但心下却有些疑虑:奈奈虽是稻妻唯一的言灵术家族传人,但方才簇簇红线爆发出的力量,不像是奈奈原本的实力。

    二人刚从与鬼群的缠战中缓过神,黑暗的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你是——是那个骗本大爷吃油豆腐的臭狐狸!”

    绫华一惊:“是一斗大哥的声音!”他找到神子大人了?

    二人赶紧循着声音过去,前方有亮光,四周逐渐亮了起来。

    在秘境最深处的石室门口,他们看到了一斗和神子。

    “宫司大人,您……您没事?”绫华上前将神子扶起来,上下打量,确实安然无恙,甚至神之眼还完好无缺地佩戴在身上。

    “呵呵,我能有什么事儿?”神子笑起来一如既往的狡黠与淡定,望着众人略显错愕的表情,似乎越发好笑了,“祭典那日,鸣神大社的暴风雨是有些奇怪,我不知怎么晕了那么一小会儿,醒来之后就到了这个漆黑的密室里。不过,倒也不至于出什么大事,瞧你们一惊一乍的模样……”

    说到这里神子又有些想笑,绫人说了句:“此地是鹤观。”

    “鹤观?”神子有些惊讶,神色认真起来。几日前鸣神大社刮起古怪的大风,眨眼间,她竟被弄到了鹤观?

    绫人拿出之前捡到的那枚“疑似宫司大人的神之眼”,此刻它已经不再发亮。

    “是假的。”绫华说。

    “看来,这只是个敌人想把我们引进来的小道具罢了。”绫人暗暗垂眸,“事情没这么简单。不过,在下觉得奇怪的是,既然宫司大人的神之眼还在,人也没事,那为何一直逗留在此,不寻找逃脱的办法?”

    神子笑道:“哟,你算是问到点子上了——我苏醒之后,四周布满了怪异的结界,探寻之后,发现结界的力量来自潜伏在暗处的小鬼。我试图打败它们破除结界,但奇怪的是,在这个鬼地方,神之眼的力量被弱化了很多。致使我连结界外那群小鬼都无法清理掉。”

    绫人:“神之眼力量被弱化?既然有东西被弱化,那一定有相应的东西被强化。会是什么呢?”

    一斗插话:“就在刚刚,外面那群小鬼被一大片不知哪来的红光打得嗷嗷惨叫!本大爷看结界破掉了,就进来看看,没想到,就发现了这只臭狐狸!”

    绫人沉声:“那是栖川二小姐留下的红丝线。”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被强化的东西,莫非是除神之眼元素力之外的力量吗?如果是这样的话,秘境建造者的意图又是什么呢?

    “啊?!”一斗诧异不已,挠着后脑勺环顾四周,才发现没看到小团子,瞬间大惊,“小团子呢?”(一斗的脑子里立刻冒出了她被那群恶鬼吞掉了的画面)

    “我还没问你呢,”绫人的声音微怒,“你是怎么与我们走散的?”

    “这这这……这谁还记得?那会儿四周很黑,大家毫无方向感地逃命,我跑着跑着听见前边好像有你们的声音,可是本大爷赶忙跑上去之后又发现声音不见了,奇了怪了。我摸黑走了很久,才看到这片困住臭狐狸的奇怪结界。”

    “应该是敌人故意制造出迷惑性的声音,诱使一斗大哥与我们跑散,如此,他才能潜伏到我们剩余三人的身旁。”绫华有些沮丧,“我们甚至都无法弄清那位潜伏者的意图,不知奈奈现在如何了……”

    绫人:“事不宜迟,各位请随我一同行动吧。”

    荒泷一斗火急火燎推开众人,冲第一个:“别磨蹭了!她屁大点个子,被什么坏家伙轻轻一捏人就没了!”

    谁料想,他刚冲出石室,就和栖川奈奈撞了个满怀。

    “呜哇!”奈奈被虎背熊腰的一斗直接撞飞,又一个后仰摔重重坐在地上,疼得哇哇惨叫。“呜哇哇哇哇——谁啊?在这儿搞偷袭!”

    “诶诶诶?小团子!”一斗定睛一看,顿时喜出望外,“你咋还活着,咋还自个儿跑回来找咱们了,这不就省得本大爷费力气去找你了,嘿嘿嘿!”

    “奈奈……”绫华懒得搭理这个直球男,绕过他去把摔地上的奈奈扶起来,心疼地询问,“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受伤?”

    “呜呜呜,吓死我了!”奈奈一头扎进绫华怀里,心有余悸地哭诉,“我被一个怪人逮到了!他和我说了很多很奇怪的话,一些根本听不懂的话……”

    “哦?”绫人一听,立即上前,“先离开这里,边走边说。”

    这个时候,实力稍强的绫人绫华神子三人已经隐约感觉到,这座秘境变得非常安静——那个潜伏者,已经将压制秘境的力量收走了吗?他已经离开了?

    “这堵石墙很脆,”绫人探索一番后,找到了一处秘境最薄弱之地,“一斗,击破这堵墙,就靠你了。”

    “哈哈哈哈!没问题!”

    一声巨响,众人捂紧了耳朵。巨石向四处滚落,明亮的天光,新鲜的林间空气汹涌而入。终于重见天日,黑暗秘境带来的压迫感一时散了。

    “此地……还真是鹤观。”神子不由轻声惊叹,低头看向神之眼,“力量,恢复正常了。”

    众人登上来时的浪船,即刻启程返回稻妻城。

    船上,吹着温温软软的海风,奈奈稍许缓过劲儿来了。前一刻还在生死边缘疯狂挣扎,此刻却登上了能够顺利返回稻妻的船。终于,安全了……

    如释重负地歪着头,倚在绫华肩上,一瞬间的松懈,让她觉得好累好累。

    “那个奇怪的人,把我抓住之后,只是与我说了一番奇怪的话。”回忆起黑暗中的少年,奈奈有点恍惚。

    坐在对面的绫人问:“说了什么?”

    奈奈将怪异少年与自己说的话基本向众人叙述了一遍。一斗听得一头雾水,最懵的就是他。神子和绫华也差不多,虽然隐约感到事情不简单,但目前没有一点儿头绪。

    绫人听毕,皱眉点点头:“既然他说,还会与你再见,那么日后多多留意身边的人吧。”

    “哈?”奈奈吓了一跳,猛地坐直身板,环顾四周,依次打量绫华,绫人,一斗,神子,“在座的各位……该不会有其中一位是那个人变的吧?他很喜欢潜伏在我们之间哦!”

    绫人扶了扶额头,汗。自己明明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叫她小心一下今后出现在身边的人而已!这栖川二小姐的理解能力是如何做到这么差的?

    其余三人有些忍俊不禁,不知怎么回应憨憨的奈奈。

    “呃,对了,”绫人想起一个问题,“有一事我想问问栖川二小姐。”

    堂堂社奉行大人还有向自己请问的时候?!奈奈一激灵,受宠若惊:“请说请说!”

    “你曾经有没有用言灵术击退过恶灵?”

    奈奈有点难为情,但总不能撒谎吧,老老实实交代:“那自然是没有。说个实话,你们必须要保密哦:本小姐目前连逮个鬼都费劲儿……”

    一斗指着手腕的红线兴奋地向她报喜:“你知道吗?小团子!在密室里,你给我们的这种神奇红线,轻而易举打败了一大群恶鬼,才救出了那个臭狐狸。”

    “不、不可能吧?”奈奈小声嘀咕道,“这种阶段的言灵术,我试过……连打丘丘人都难。”

    一斗笑嘻嘻:“才不是呢!小团子超厉害的。”

    奈奈白了他一眼:“可拉倒吧你。”继续捣鼓手中人偶。

    绫人蹙眉沉默了。他的猜想果真没错。在那座怪异的秘境里,神之眼的力量被弱化,除元素力之外的一切力量被增强。

    倒回去想……那座巨大的天平,是用来做什么的呢?

    绫人忽然想起当时一斗无意中提出的疑问:倘若走入秘境的是一个人,该如何使天平两端平衡呢?除非,将一个人,一分为二,分成两份,天平左右各一份?

    再往前倒回去……八重神子安然无恙,说明她只是个诱饵。暗处之人的意图,并非八重神子,而是能用她引来的人。那么,那位能被引来的人,一定与神子关系匪浅。

    绫人靠在船上,闭上眼。脑子里是无数团乱麻——

    其一,敌人希望在秘境中,战斗不依靠神之眼。那么,就算神之眼的力量被封禁,也丝毫不影响战斗。

    其二,敌人希望能将来者一分为二。那么,如何一分为二?……真身与假身?

    其三,八重神子似乎还真有一位关系匪浅之人,那就是……

    思考完毕,答案已呼之欲出。他睁开眼睛,透过浪船的舷窗,目光延伸到很遥远的天际,那里有灿烂的晚霞与暗紫色的一抹雷光。

    三条线索,巧合般地指向了同一个人。此人,正是天守阁的那位「将军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