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曾被爱,但是,我会将我所知的,关于‘爱’的一切,尽可能地教予你们。”
“我会让你们明白——即便是你们这样的存在,也应当拥有着体验完整情感的权利……”
“源自于人类,但又并非人类的我们……理应有着比他们更加‘幸福’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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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无所有”可能在“演戏”。
虽然Pansy对此也感到难以置信,但是……她觉得沉默乐团的话语不无道理。即便她也并不能确定他的口中所言是否属实。
但是以“一无所有”的能力,区区“演戏”而已,就看看现在这样的状况,这对他而言完全没什么问题。
维持自己在某个时间段的状态,很难吗?
只是在“扮演”着自己而已,这很难吗?
沉默乐团最好不是在“挑拨离间”。Pansy有些不太确定地回想着那位指挥家方才的言语。
但就算沉默乐团真的不怀好意,她又能做出什么断决?她只是一个员工,即便现在的主管是个愿意放下身段尊敬所有人与异想体的人,她也没有权力去左右主管的选择。
更何况……现在的“一无所有”,作为完全处在镇压第一线的异想体员工,他那副几乎要为了主管“即便是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的态度已经几乎完全得到了主管的信任。
只要主管一声令下,甚至有的时候主管还没来得及下达指令,他就会立刻为主管镇压所有麻烦。
这样的一个“员工”,别说放在脑叶公司,就算是其他的翼,想必他们也喜欢得紧。
“……”Pansy即便是躺在员工宿舍的床铺上,也依旧翻来覆去,辗转反侧地思考着那匪夷所思的问题。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要不要将这些东西和自己的想法告诉主管。
当然,她知道她现在的主管X并不是那样的人。他会听,但同时他也会陷入猜忌的矛盾之中。
看得出来,主管他迄今为止,或许未曾想过“一无所有”会做出危害他,或者是背叛他的举动。
或者说,主管从来没有想过会有异想体会“背叛”他。
……可能白夜除外。
那样的状况似曾相识。就像在过去,在那一刻,没有人会意识到一直以来“兢兢业业”的主管秘书Ange会在最后一举夺下“光”。
所以,也正是因为这一点,Pansy并不想做破坏别人感情的“坏蛋”。
……欸?
Pansy瞬间要素察觉,如梦初醒,一个鲤鱼打挺坐起了身子。
她感觉自己被人甩了锅,但又拿不出证据。
“算了。”她按了按自己的额头,随即拉过被子重新将自己裹在了被窝里。
毕竟目前为止,她的手头上没有半分证据能够论证沉默乐团的“猜想”。
与其现在就让自己烦恼还没有被确定的事情,还不如让时间佐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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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出双手,指尖毫不在意地触碰上那张扭曲的血色“脸庞”。他的掌心贴紧牠的“脸颊”,以温和的眼神与笑容,看着自己面前初具人形却依旧抽象的诡怪之物。
牠感受着那双手温暖的触感,唯一剩下的那一只还能称得上是“正常”的手覆在其上,贪恋着牠过去未曾拥有过的温情。
那些眼瞳中映照着青年的身影,那对流涌着“源泉”的眼睛一如既往地耀眼夺目。
牠再也承受不住那难以压制住的喜悦与兴奋,将他拥入怀中,学着那些人类彼此相处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将眼前的人笼罩在自己庞大身躯的阴影之下。
在这一刻,他们的眼中只有彼此,他们仅仅只属于彼此。
“你是被在乎着的……你是被关心着的……你是被担忧着的……”
“‘爱’着你的人,他会这么做的……”
“他会回应你的请求……”
“就像这般,满足你的心中所想……”
他的耳语回荡着,空灵而缥缈,充满了蛊惑与引诱的气息。那源自于无底深渊中的言语,简直不像是他所应该能够发出的声音。
他双目半阖,视野朦胧,眼底却好像有潮流在翻涌。
牠得到了他的应允。
血与肉扭曲畸变的声音像喷涌的泉眼一样开始浮现,然后逐渐不断放大。
在他的笑颜之中,他的血肉被一点点的侵蚀、掠夺。但他依然不为所动,就好像在这个过程当中并没有半分痛苦。
他的眼神是如此温柔,这无疑是无声的鼓励——他的胸腔被利刃般的手指切割,暴露出皮肉之下的骨骼与其下方依旧跳动的心脏。
他的肠胃顺着腹部的切口脱出在外,就像牠现在所表现出的形态那般。
牠抱紧了那具温暖的躯体,与他贴紧,仿佛要将他按入自己的躯壳之内,让来自于他的血肉与牠彼此交织融合。
牠吞噬着他,将他一点又一点地拆骨入腹。灼热的暖流在牠的体内冲撞,然后逐渐平息下来,融入牠的躯壳之中。
“吃掉你的挚爱……啃食他的每一分肉,啜饮他的每一滴血,将他彻底容纳到你的躯体之中,让你们的每一分每一寸都血乳交融……”
“然后,将他的外貌永远铭刻在你的记忆深处,一点点地将他的外表再度重塑……”
“直到你们彻底融合在一起。”
“当然,为了彰显他对于你的特殊性,你也不会像过去那样扮演他人时那般草率,不是么?”
“你会越来越像他,你甚至会彻底成为他,直到——”
“——直到取代他在这个世界上的存在。”
原本畸形的容貌开始不断转变。牠的皮肤开始变得光洁,牠的五官开始变得规整,就连牠的器官也在自发地发生形变。
牠怀中的人早已经消失无踪,而牠……
他完成了转变。
黄中带着绿色的眼瞳多了一分异样的色彩,他欣喜若狂地触碰着那张与人类无异的脸庞,感受着这副“新皮囊”带来的皮肤触感。毛发的质感依然是如此熟悉与温暖。
在一片空洞的昏暗之中,他抱紧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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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乐团……”
Pansy冷静下来之后,咬牙切齿地攥紧了被角。
如果她有罪,应该让审判鸟或是一罪与百善来制裁她,而不是做这种奇怪又恶心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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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什么嘛。”
X听完只觉得新奇,大为震撼。
“‘一无所有’把我吃掉还变成了我的样子?”他突然笑出了声,“我说啊,Pansy,你为什么会做这种梦啊。”
Pansy虽然心中有对自己被质疑的不服,但她不知为何感觉到有些许心虚。她说的明显只是一个省得不能再省的省流版本。她并没有告诉X,在那个梦里,他与“一无所有”之间的氛围有多么暧昧。
这有些太过于超前了……
“也罢,那只是一个梦。”Pansy耸了耸肩,毫不在意地说道,“但它的确奇怪到可以拿来分享。”
Pansy在这家公司待了这么久的时间,她自然知道什么当讲,什么不当讲。她自然也明白处理某些事情的火候,以及某些事情是否是自己应当追究的。
“我去把这些东西交给大鸟。”她拢了拢手里的几叠笔记,朝着X点了点头。
“嗯,慢走。”
X看着Pansy的背影离开了这间办公室。
“看起来Pansy她并没有察觉出来哪里不对。”
安静了有一段时间之后,另一个X从办公桌底下钻了出来。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理了理自己的衣领,随即一屁股坐在了他平日里最喜欢的靠背椅上。
“我这次做得好吗,主管?”“X”期待地看着他。
“一无所有”从来不会掩饰自己对于主管嘉奖的期望。
“当然,当然。”X摸了摸另一个自己的头,“你永远是最棒的,‘一无’。”
“不过嘛……我对那个梦的内容还是挺感兴趣的。”X思索道,“你把我吃掉了,还变成了我的样子?那么现在的你已经变成了我的样子,那么现在的我又算得上是什么呢?是一个死人,还是……”
“不、不是……”“一无所有”几乎是在刹那间破开了自己的拟态,牠含糊嘶哑的言语中竟有几分慌张。
牠将X护在自己的身下,粗哑的嗓音信誓旦旦地说着:“主管不会死、不能死,主管和人类不一样。”
“我不会、吃掉主管,绝不会。”
人类一样的手臂环住了牠的腰。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