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特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心中空落落的。
不管是谁来祝贺他,谁来叫他回到宴厅,他都不愿意回去,只是落寞的低着头,似乎是沉入了某种回忆中。
身后响起窸窸窣窣的动静,还没等他回过神来,身后有人伸手捂住他的眼睛。
少女贴近他耳边,在让他猜猜她是谁。
“斯卡曼德先生,怎么一个人闷闷的坐在这儿?”
熟悉的声音融进了纽特的耳膜中,轻轻的小小的,若有若无的,让他以为是在梦中。
他迟缓地抚上她的手背,身后的女孩随着他的动作,慢慢松开了捂着他眼睛的手。
纽特急切的转过身去,颤动的眸光中倒映出在心底临摹了一遍又一遍的容颜。
漫天飞雪中,少女站在那里,弯着浅浅的笑容仰头望着他,恍如初见时。
纽特懵懵怔怔的看着洛亚,像是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为是自己思念过度制造出来的幻觉。
但是,就算是一场虚幻,就算是不真实的梦,他宁愿永远溺死在其中,不再醒来。
纽特那恍惚出神茫然若失的模样,让洛亚在心里叹了叹气。
她走近他,向他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用手指向上扯了扯他的嘴角。
“你没在做梦,笨蛋”
近在咫尺的清晰声音响起,纽特后知后觉的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一切不是幻觉,也不是梦境。
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褐绿色的眼眸亮起了光,纽特伸出双臂,忍不住想要拥抱她。
可从婚宴厅里传来的欢声笑语,在提醒他自己的身份,现在的他还有什么资格站在她身边?
那双眼里的光黯淡了下去,他的手也无力地垂落,瘫软在身侧。
纽特低垂着头,过了半晌,才动了动嘴唇,从他喉咙里溢出来的声音沙哑的不像话,像是在承受着痛苦:“我以为……你再也不会想见我了……”
洛亚静静地注视着他,一段时间没见,纽特的状态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糟糕。
他的目光忧伤,那头卷毛杂乱无章的耷拉在头上,憔悴的不成样子。
此时的他像是一位满面病容的失意者,哪里还有往日那个温润青年的半点影子。
他不像是新郎,更像是一个被无情抛弃的可怜人。
纽特掩饰住脸上的痛楚,尽量让自己看上去精神一些,至少不那么郁郁寡欢,不想扰了她的心情。
他努力克制着情绪,勉强挤出一个在洛亚看来很可怜的笑容:“你最近还好吗?”
洛亚点点头回应他的话,她很好,但她知道他过得不好。
她是为了告别而来,可看到纽特强撑起的笑容,她终是心软了,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洛亚抚上他的脸颊,指尖摩挲着他苍白的肌肤:“笑的比哭还难看,别笑了”
少女的手很温暖,让纽特忍不住回握,也应了下来她有些蛮横不讲理的话:“嗯”
洛亚忽然凑到纽特脸边,闻了闻,然后眉心微蹙:“你喝酒了?”
纽特懵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她以前说过最讨厌喝得烂醉的酒鬼。
“对不起,是我的错,全都是我的错,你不要讨厌我”他的声音一点点低下去,委屈的拉拢脑袋,在恳求她的原谅。
她知道他不只是为了几杯酒道歉,也是在为了这场婚礼道歉。
洛亚心里有些复杂,她从来就没怪过纽特,也不想看他继续这么忧伤痛苦下去。
不知不觉雪下大了,洛亚稍微抬起他的脑袋,故作有一点不开心的样子:“你想看着我冻成雪人吗?”
闻言纽特慌张地脱下外衣披在她身上。
他将少女微凉的手指包裹在自己手里,他低下头,捧起她的双手贴近唇边,轻轻地呵着气。
感受到掌心的手指渐渐暖了起来,纽特便四下张望,寻找着自己的手提箱,想进入箱子里给洛亚热一杯她爱喝的果汁。
或许是因为这些日子他一直精神恍惚,连平常贴身不离的手提箱都忘了带。
他歉意的看着洛亚,又望了眼面包店的方向,轻声对她说:“你等等我,我马上回来”
纽特刚走出两步,忽然又想到什么,他立刻返回来,双手紧紧地握着洛亚的手,希望得到她的保证。
“我去一下,很快就回来,你别走”
洛亚原本是来告别的,可看到他这副害怕她会离他而去的模样,让她那颗石头做的心感觉沉甸甸的,压的她不太好受。
最终,为了纽特,她决定再多待一会儿。
看到洛亚点点头,纽特才稍稍放下心,不过他还是一步三回头望着她,生怕她会一声不吭的消失。
其实纽特一点都不想回到婚宴厅,更不想听到那些人喜笑颜开的向他祝贺。
为了给洛亚取一杯热饮暖和身子,他还是硬着头皮,强忍着不适走进店里。
纽特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去厨房亲手泡了一杯热饮,没有理任何人。
朋友们发现他不仅身上的礼服不见了,还端着饮料急匆匆往后院跑,都感觉很奇怪。
纽特小跑着回到洛亚身边,将果汁递给她。
洛亚抿了一小口,她盯着手里的纸杯出神,手指轻轻摩挲着温热的杯壁,犹豫了一刻,她还是选择说了出来:“凌晨时,我就要回去了”
纽特知道她是为告别而来,只是没想到,这一天竟会来得这么快。
这让他心里十分难受,喉咙像是被卡住一样,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忒修斯推开后门,向纽特喊:“纽特,你快点来,大家都在等你合影,蒂娜也在叫你”
纽特下意识的将洛亚往自己怀里掩了掩,他身形颀长,很容易就将她整个人都遮掩住。
但是,忒修斯的话洛亚也是听了个一清二楚,这让纽特更不安了。
这些天他太想她了,太想见到她,可是,心里却又害怕她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他和另一个女人的订婚礼上。
纽特的眼底满是苦涩和无措,生怕她听了忒修斯的话,会生气一走了之,他攥着她的手也不自觉的紧了紧。
这副脆弱的模样,让洛亚的心里一阵心疼。
迟钝的感情缓缓复苏,此刻的洛亚才迟迟发觉,她好像有点舍不得他了。
既然如此,那就让她任性一回吧。
洛亚拉住了他的手,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别回去,把你今天剩下的时间留给我”
她也会把自己在这个世界最后剩下的时间都留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