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落下来的身躯又将浅叶悠压进河里，浅叶悠没有防备之下猛然吸进一口水，下一瞬间，一股强烈的刺激感直冲脑门，他迅速扑腾着挣扎起来。
“咳！咳咳！”
浅叶悠伸出水面后大口咳嗽起来。
少女见他脸上痛苦的表情，却又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无措的在一旁捏着手指看着他。
[呃啊——]
浅叶悠咳了一段时间后， 又用手敲了敲脑壳后，那种不适感才勉强减轻。
他睁开眼看着少女，少女只是看了一眼后，就低下了头，她不敢看他。
少女身上同样被水打湿，浑身上下都是湿漉漉的样子。
浅叶悠看着她很用力地捏着自己手指。
她应该也很自责吧。
“没关系的，我并不在意。”
浅叶悠并不介意少女的行为。
反倒是初春的河水才消融不久，依旧残留着冬的寒冷。他有些担心少女会不会因此感冒生病之类的。
和椎名真昼不一样，她看上去很柔弱。
可少女像是没听到似的，依旧低着头。
浅叶悠想了想，然后拿着手上的笔记本在少女埋下去的眼睛前晃了晃。
“喏，这是你的笔记本，找到了喔。”
尽管刚才有些小小的意外，他也没有松开手上的本子。
少女看着突然出现在视线里的笔记本有些发呆，她不由地抬头看向了浅叶悠。
浅叶悠对着她善善一笑。
少女双手捂住小嘴，眼睛微微圆瞪，眼里满是不可思议，可渐渐的，她那双水眸又氤氲起了明亮的色彩，像极了浅叶悠曾经无数次见到过的，那倒映在水中闪闪发光、熠熠生辉的星星。
她深呼了一口气，轻轻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然后鼓了鼓嘴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浅叶悠。
眼中的意味，浅叶悠看不懂，但直觉告诉他，少女似乎做了一个什么决定一般。
忽然，少女对着浅叶悠重重地弯下了腰，她大声地说着：
“塞——塞密马萨！阿，阿里咯多！！”
“……”
——啊？
浅叶悠歪了歪头。
他原以为少女不能说话，可貌似是自己又误会了——她只是有些不习惯说话才对。
没想到还是个不爱说话的少女呢。
不过，少女的语法和发音似乎有些不熟练，浅叶悠并没有听清少女说什么，他想让少女再说一遍。
可当他对上少女的眼睛时，他忽然有些怔住了，落到嘴边的言语又莫名其妙地消失不见。
少女依旧直勾勾地盯着他，可眼里的情绪确是复杂无比。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眸呢？
是羞涩？还是害羞？
嗯……似乎都并不准确，那应该更像是一种让人知道自己黑料时的些许可耻的情绪。
但更让人在意的还是瞳孔里那种无比期待的神色吧，可是……为什么，总感觉那是一种怯懦的期待呢？浅叶悠分明在那[怯懦的期待]中看到了害怕。
她在期待什么？她又害怕什么？
就在浅叶悠出神地打量着自己的时候，少女的眸光似乎微微闪烁着什么，她有些想低下眸子，可她却执拗地没有那么做。
这不是妥协，而是倔强，像是鼓起着勇气一般。
对了！就是勇气！
浅叶悠忽然有些懂了。
羞涩？可耻？期待？害怕？倔强？
有，这些都有！
可让少女的眼睛之所以那么有吸引力的，或许还有那藏在这些情绪之后、那闪烁却并不闪躲的勇气！
人们总说，眼睛是通往一个人心灵的窗户。
浅叶悠之前还不信，可现在他信了。
原来一个人的眼睛是真的会说话，像是精灵一样，告诉你她心里面的想法。
哪怕言语上很匮乏，但眼里的情感却是清晰真挚的，无论是高昂的、还是低落的。
一阵冷风吹过，浅叶悠打了个哆嗦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已经盯着少女看了很久了。
相比于少女，他先一步移开了视线，有些羞耻地说道：
“抱歉……”
牙白——！
牙白牙白牙白！！！
光着膀子面露痴色怎么看都是一个变态吧！
她该不会也认为自己是变态吧……
浅叶悠有些糟糕地想着。
他抬起眼眸又看向了少女，不知何时少女已经用她那湿漉漉的笔记本挡在了自己的脸前，只露出了那双明亮的、有些害羞的眼睛。
看到浅叶悠抬头，她先是躲闪了一下后，然后弯起眉眼，欸嘿嘿地笑着。
噗——！
浅叶悠忽然感觉自己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击中了心脏，心脏莫名加快几分，脸上也泛起温热的红。
好，好可爱！
……
少女并没有责怪他。
上岸后，浅叶悠穿上了衣服，虽然裤子湿了一大截，但问题不大。
他看向少女，少女正小心翼翼地捧着笔记本不断吹着冷气，如获至宝。
浅叶悠穿好外套后，又看了一会儿少女后，说道：
“好咯，我要走了。”
少女并不说话，这让浅叶悠有些小小的遗憾，还以为能知道少女的名字呢。
他摇了摇头，准备离开。
自己没有浪费太多时间，应该还赶得上新生典礼的……吧？
就在他转身离开之时，少女抬头看向了他。
看着浅叶悠的背影，她伸了伸手，有些犹豫，可看着浅叶悠下桥之后，即将消失的时候，她咬了咬唇，快速追了上去。
浅叶悠听到了少女小跑着的动静后，他停了下来，扭头看去，少女脸上有着焦急的意味。
“怎么了吗？”
浅叶悠问她。
少女跑到浅叶悠面前停了下来，露出了温驯的笑，她翻开了笔记本的第一页，然后对着浅叶悠举了过去。
浅叶悠看过去，上面写着这么一些字句。
[你好]
[我叫西宫硝子]
[我听不见]
少女一页又一页的翻着那本被水浸湿的笔记本 。
[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吗]
“……”
原来不是不能说话，也不是他以为的不爱说话……而是听不清。
在那些被水泡过的纸页上，少女那一笔一画写下的字迹似乎有些模糊不清。
浅叶悠沉默了。
几句话，仿佛写着西宫硝子这几年的苦涩。
他低下头看着西宫硝子，西宫硝子此刻也正小心翼翼地看着浅叶悠，眼里是仿若小动物般的不安。
那是忐忑与期待。
要是浅叶悠拒绝的话，恐怕那双会说话的眼眸里会满是伤心的吧。
那样的话，他很不喜欢。
浅叶悠摸了摸头，然后冲着少女咧起了嘴角，他开怀一笑，点了点头，大声地喊道：
“那当然可以咯！我的名字叫做浅叶悠！”
[喔！]
西宫硝子微微张大了嘴巴，像是有些不可思议似的。
一会儿，她才一顿一顿地说着：
“千-言-悠。ot
浅叶悠又说
“浅——叶——悠！”
“浅-烟-悠。”
浅叶悠慢慢地纠正她。
“浅叶，浅！叶！悠！”
“唔……”
一个傻傻地教，一个傻傻地改。
不知过了多久，西宫硝子伸出手指，然后慢慢地，一个一个地说出了那几个字：
“浅，叶，悠！”
浅叶悠满意地点了点头，对着西宫硝子竖起了大拇指。
“哇，浅，叶，悠！”
少女的眼睛忽的睁大了。
“浅，叶，悠！”“浅，叶，悠！”“浅！叶！悠！”
少女一遍又一遍地喊着，仿佛不厌其烦一样。
忽然，她伸手抱起了浅叶悠的右手，这出乎意料的动作让浅叶悠有些呆住了。
那双手是小小的，凉凉的，滑滑的。
“嘻。”
西宫硝子笑了，她仰头对着浅叶悠开心的弯起眼睛。她笑得很开心，像是阳光一样明媚。
浅叶悠看着她的开心，并没有说话，只是也露出了一个笑容。
不过，看上去有些勉强。
——不知为何，看着少女的笑容，他有些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