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瞬的功夫赵珩便已经顺着声音的方向飞奔到了他跟前,脚步又急又乱。
赵珩借着一点点的月光看清了眼前的人,他的手止不住的颤抖,心脏砰砰直跳呼吸轻得几乎没有,猩红的双眸隐藏在黑夜中没人看得清。
“珩哥…”李颜带着点细微哭腔的声音响起。
赵珩再也控制不住一把将他拥入怀里抱得死紧,像是要将人勒进身体里。
天知道他今天是怎么过的,人已经要急疯了,带着人手在林子里找了一下午不曾停歇,天黑了也一直不曾放弃,这会儿终于找到了。
“珩哥…珩哥…”声音中透着后怕与欣喜,一遍遍的确认。
“是我,我找到你了。”
只一会儿的功夫,身后的人已经跟了上来,火把照得山洞口亮堂堂的。
李颜这会儿快被赵珩勒得透不过气了,好不容易从黑衣人的刀下逃脱别又交代在这儿了。
“勒…肚子…”
赵珩像是才反应过来这才将他松开了些,急切的问道:“你有没有事?可有受伤?”
赵珩说着上下扫了他好几眼,发现他原本白皙的脸上多了些脏污,还有几条红色的划痕。
头发凌乱身上的衣裳也被林子里的树枝刮破了好几处,又脏又破,上头还有血迹。
“你流血了?哪儿受伤了?”赵珩说着就急忙上手要检查。
李颜忙拉住他的手制止他的动作,“我没受伤,不是我的血。”
沈予怀这会儿冲了上来,“颜哥,娘呢?她与你在一处吗?”少年的声音有些颤抖。
李颜看向沈予怀忙道:“她同我在一起,只不过她受伤昏迷了,咱们得马上下山找大夫才行。”
李颜说着侧了个身带着赵珩和沈予怀进了山洞,林若卿这会儿正侧靠在石壁上昏迷不醒。
“娘…”
沈予怀急忙上前查看了一番,林若卿脸上是干净的,身上却没比李颜好多少,同样发丝凌乱衣裳上沾了血迹和泥污。
后背的衣裳都被血染红了,这会儿血迹都干了变成了暗红色,伤口是李颜撕了身上的布条用帕子包裹住了,好在没再往外渗血。
沈予怀颤抖着手去摸了摸他娘的脸,感觉到还有体温人也还有呼吸这才轻吐了一口气。
林若卿人昏迷着,沈予怀叫了她几声,她有了些反应,嘴里念叨着小颜,眼皮掀开一些随后又陷入昏迷之中,沈予怀顾不得多说背起她便往外头走。
有护卫朝天空中发射了颗烟花讯号,一行十人这便匆忙往山下走。
李颜这会儿被赵珩背在背上,脱了险之后身心忽然放松下来人便有些疲乏不堪,双腿还有些发软。
双手环着他的脖颈,头搭在他宽阔的肩膀上,这提了一整日的一颗心总算能稍稍放下了。
李颜想着今日的惊心动魄声音闷闷的,“珩哥,你说沈夫人她会不会有事儿?”
“她后背的伤是替我挡的,若不是她那刀劈的就是我了。”
“她若是……我会内疚死。”声音有些发颤带着一点哭腔。
赵珩感觉脖颈处有些湿润,脚步一顿,手不自觉的收紧,片刻后轻声安慰道:“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李颜头埋在他脖颈处没有再说话,不知道怎么的眼泪很不争气的一直掉怎么止都止不住,心口犹如有棉花堵住了一般又闷又难受。
不知过了多久,赵珩才感觉到耳边的呼吸也平稳了下来,背上的人好似已经睡着了。
李颜再次醒来是在第二日的下午,人一醒便觉得脑袋昏昏沉沉,四肢无力浑身疲软不堪。
他睁着眼睛,双眼无神的看着天花板,缓了许久才缓过神来。
“颜颜,你醒了。”
李颜听见声音脑袋转过一旁看见了赵珩的脸,只见他眼里全是红血丝,脸上写满了担忧。
“珩哥。”声音沙哑。
“沈夫人呢?”
赵珩忙道:“已经救回来了,听风说她今日已经醒了。”
“那便好。”
“什么时辰了?我头好晕,浑身上下感觉哪儿哪儿都疼还没力气。”
赵珩道:“你昨儿个回来便发了热,烧了一整夜,这才退烧没多久。”
“很饿吧?我找人给你拿些吃的过来,吃饱了就有力气了。”
李颜挣扎着想要起来,赵珩忙制止他的动作,“你现在身子虚着呢,乖,好好躺着。”
李颜这才又乖乖躺好,赵珩走到房门口打开房门对着门外的婢女说了几句话便又回来给他喂了些水。
李颜喝了水觉得好受些了,这才问起昨日发生的事。
“我们昨日打猎回来,正巧碰上阳哥儿着急忙慌的往回跑,后来知道你和沈夫人不见了我便循着打斗痕迹和血迹去寻你。”
“在林子里遇上了缠斗的护卫和黑衣人,将他们杀了之后又从受重伤的护卫口中得知你们跑走的方向。”赵珩说到这儿顿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
“后来在找到你的那个山洞附近又遇上了另外两个黑衣人,一个被我杀了,另一个留了活口。”
“黑衣人死了六个,剩下一个被活捉,活捉的那个被我卸了下巴废了手脚,已经交给沈庭桉了,他会问出幕后主使。”赵珩说到这儿眼里全是戾气。
“我恨不得将他们全都活刮了去。”
李颜仔细回想了下,“七个,是七个黑衣人没错。”
赵珩继续道:“我在那附近找了你许久,最后在山洞里看到血迹和你划的数字便猜想着你应该进空间里去了。”
“可我不敢确信,也不知道山上还有没有其他黑衣人接应。”
“后来听风带着人手上来,我便带着人在林子里找了一阵,一直在那山洞附近徘徊,怕你出来了与你错过。”
李颜道:“我也发现你在旁边写的数字了,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找我,所以一直等到天黑都没有出来。”
赵珩拉着李颜的手抵在自己额间,声音有些低哑,“看见那些血迹,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李颜抬手摸了摸他的头没有再说话。
没一会儿王新阳便带着婢女一起端了些吃食送过来。
王新阳一看见李颜就忍不住红了眼眶,嘴巴一瘪便要哭出来。
“颜哥,你吓死我了。”
李颜一直没来得及询问其他人的情况,这会儿看到王新阳全须全尾的模样总算放心了。
嘴角轻扯,说道:“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赵珩站起身将李颜扶起来让他靠在床头,端起王新阳他们送过来的粥便喂他。
王新阳抹了抹眼泪,“我担心死了,你可算是醒了。”
“我不打扰你,你快吃些东西。”
李颜喝了几口赵珩喂到嘴边的粥,这才道:“还好黑衣人出现那会儿你不在,不然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王新阳道:“我原本回去拿了篮子便想去找你的,后来想了想又跑回去拿了些点心弄了些热茶以备钓鱼的时候吃的,可等我再去找你的时候发现你们都不见了,当时可把我吓坏了。”
李颜闻言也是哭笑不得,合着他这是因为嘴馋而躲过了一劫。
王新阳继续道:“还好听风哥哥他们回来得及时,不然我真的要吓傻不知道要如何做了。”
“对了,沈大人和沈大哥都来了,今中午还过来看过你,这会儿在伯母的房里,一会儿知道你醒了应该会过来。”
李颜慢腾腾的吃完了一碗粥便不吃了,嚷着要去看看林若卿,赵珩说什么都不同意他出门。
喂他喝下一碗黑乎乎的药便坐在床边守着他,王新阳陪李颜说了一会儿话,看他精神不是很好怕打扰他休息便先回去了。
李颜不知是太虚弱还是喝了药的原因,王新阳走了没一会儿他又给睡过去了。
没一会儿沈庭桉和沈予怀过来了,见到李颜还在睡沈庭桉微微蹙着眉。
“小颜怎么样了?”
赵珩坐着没动,道:“醒了一会儿,喝了一碗粥和一碗药便嚷着要去看沈夫人,我见他实在虚弱便没让他去,这会儿就又睡着了。”
沈庭桉看着李颜的睡颜,压低了声音道:“让他别担心,娘好些了,不过她身子本就弱,受了伤失血过多还得休养一阵。”
沈庭桉其实有满肚子的疑问,比如李颜他们藏身的山洞明明那么明显是怎么躲过黑衣人和自己人的。
又比如他娘身上的伤口是怎么清洗上了药,嘴里又为何会有上百年的人参含着。
大夫说过,幸亏有这上百年的人参吊着他娘的命用药止了血,若不是救治及时他娘的命就要没了。
赵珩像是想起了什么,从李颜枕边拿起那株已经用了一点的人参。
“颜颜方才说这株人参给你们拿去用。”
沈家兄弟看见人参都有些吃惊,原先见着一片就已经够惊讶了,谁曾想这里还有几乎完整的一株。
沈予怀诧异道:“娘嘴里含着的就是这株人参切下来的吧?颜哥怎会随身携带这么珍贵的东西?我竟也没发现。”
赵珩按照李颜提前想好的说辞说道:“人参是我们自己从深山里挖到的,以前他也遇到过袭击受过伤,后来每回出远门时都会带在身上以防万一,金疮药也是。”
“有了身子之后更要小心些,便让他随身携带着了,这回他带在身上的人参片和金疮药不就派上用场了么。”
这个说词不知道沈家人会不会信,就算不信也没办法,他们也找不出其他的错处。
沈庭桉沉默片刻,说道:“人参你们留着吧,家里也有,虽然没你们这个珍贵但也够用了。”
“颜颜说沈夫人是因为救他才受的伤,人参就拿去给她用,这是颜颜的意思。”
沈庭桉想了想没再拒绝李颜的好意,“成,我问问大夫若是需要我再取些去用便是。”
“人,审出来了吗?”赵珩问道。
沈庭桉眼里闪过一丝狠戾,声音有些冷“查出来了,是何嘉文。”
“何嘉文?”赵珩转头看向沈庭桉,好似没想起来这是哪号人。
“霍家那个外甥,在霍听风成亲那日与小颜有过过节。”
“哼,好大的狗胆竟敢招惹我沈家,我定要他何家好看,何嘉文不剥下一层皮来这事儿没完。”
赵珩这才想起李颜同他提过,冷峻道:“我要亲眼看着。”
只要一想到李颜受了这么多苦差点命丧于此他就恨得牙痒痒,恨不得把人抓了来大卸八块才能解他心头之恨。
沈庭桉原先也不知道何嘉文是哪里冒出来的,还是王新阳提了一嘴他才知晓。
“人前几日已经离京了,不过我有的是法子将他抓回来。”
赵珩道:“悄无声息的让他消失就行,不必闹出太大的动静,还有,不需要让颜颜知道太多细枝末节。”
“这事儿交给我,我一定要给娘和小颜出口恶气。”
何嘉文这会儿还不知道等待他的会是什么,还在客栈里等着手底下的人给他带来好消息。
他会被送回何家都是拜李颜所赐,若不是他让他在世家家眷面前丢尽了脸沦为笑柄他姑母也不会将他送走。
当初欢欢喜喜的来,这会儿却要落魄的回去,他这一走就再也没有机会再进霍家的门了。
多年的夙愿未能达成,这么久的努力付之一炬,不仅没办法嫁给喜欢的人,回家之后不仅要被人嘲笑还要受到责难。
从小到大受尽宠爱的他如何能忍受,区区一个下贱商人害得他沦落至此要他如何甘心,无论如何他都咽不下这口恶气,誓要让李颜付出代价。
临行前听闻王新阳同他姑母说要去避暑山庄,而李颜那个贱人也一同去他就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他当初来霍家时是带了些自己的人手以备不时之需的,这会儿正好派上用场。
何嘉文和他的贴身嬷嬷在客栈等了两日,没等到护送自己回家的手下回来,却等来了另外一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