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然看出了和尚在修苦行道?”大和尚略有惊疑地问道。
他自认周身气息已完全收拢己身,别说普通的武者,就是真正的大能也难能察觉丝毫的踪匿,而眼前这个人仅仅是一个小小的武王却轻易看出了他在修习苦行道,如何不让他惊讶!
凌风淡淡笑了笑,“和尚如果不是修道,又如何会来到这三层地狱,至少和尚犯了过错,那无尽的阿鼻地狱才是你的去处,可是你却出现在了这里,那不就意味着你是在修道。出家人不打妄语,大和尚可莫要欺瞒。”
“看来你对佛门的事情还是了解颇深!竟然连阿鼻都是听说过!”和尚微微闭拢双目,苦涩地笑了笑。
他的笑确实很苦,至少他原本就苦涩的脸在这缕笑容后又是苦涩了几分,他从没有想到这一点,就像从来没有想过一个武王能看出他在修道一样。
是的,他有些惊讶,可他更多的还是好奇,对眼前这个年轻人生出了好奇!
“佛门深似海,我一个俗人又怎会知晓佛家的事,我所知道的也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凌风淡淡笑了笑说道。
“施主一句佛门深似海倒是颇有所指,不过和尚也就当成一句随性话听听罢了,不过施主切记,在外万不可将这事说出去,不然会有杀身之祸。”
和尚的话说的随意,可是听者有心,至少凌风听出了这话的弦外之音,他点了点头,道:“大和尚的告诫我记下了,不过我还有一事不明,凭借大和尚的法力足够救赎眼下的所有人,大和尚却为何眼睁睁地看着众生受苦而无动于衷?难道修道也需要有人陪?”
和尚微微睁开眼,透过略有几分浑浊的目光在凌风瘦削的身子上微微扫视一番,无奈地说道:“施主这可是误会和尚我了,和尚这点微弱的道行又如何能够化解了这铁树之苦,所以不能解救众生,和尚就选择在此地陪同众生一同受苦!”
“竟然连大和尚的法力都无法撼动这铁树之苦!”
凌风摸了摸鼻子,心领神会般点了点头,他没有怀疑和尚的话,因为他有不怀疑的理由,可他还是尝试般问了问,“那大和尚可有解救之道?”
“有!不过很难,几乎难以实现!”
和尚双手合十,神情之中也不仅多了几分悲苦之意,这种悲混杂着未曾弥散的苦,让人毫不怀疑这人嘴中正含着一枚苦莲。
“至少在普天之下还没有几个人能够轻易做到!毕竟除去这铁树不难,而要废除这铁树之道可是难于上青天!而铁树有根,便是会有源源不断的芸芸众生来此受苦!除与不除又有何区别?”
“既然贾郊禅师都是如此说了,那就真的很难了,不过我平生最不怕的就是难,也请禅师将这化解之道详细诉说一番。”凌风淡淡说道。
“你竟然认出了我是谁,大和尚真是又对施主刮目相看了!”
和尚无奈地笑了笑,扬起的嘴唇也不由地再次弥漫出一种苦涩。
事实上他混浊的目光也在这一刻闪烁出了道道精光,可这缕光泽还没有开始完全闪动便是一闪即逝,最终隐隐消弥在他那干枯的瞳孔中。
可他心中的震撼却是没有这种隐匿的锋芒般这么容易平静下来,至少他心中已经开始翻江倒海了。
可出奇的是他依旧没有问,反而很有耐心地盯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只是神情一如既往的悲苦。
“天下达到明佛的苦行僧屈指可数,而能以身悲戚众生的苦行僧更是万中无一,并且这还不是重点,重点在于能和别人耐心畅聊的苦行僧神武大陆更是不多了,而综合这一切,那便只有苦行明尊贾郊禅师才符合这些条件了!”凌风淡淡笑了笑。
他上一世便是听说过苦行明佛的鼎鼎大名,是的,贾郊确实很出名,因为他是佛门十大尊之一,更因为他是当年佛陀武帝的关门弟子!
而且还是十大弟子中唯一一个修习苦行道的僧人!
佛陀武帝一生只收十人,十人各修一道,十道而综,并称佛门十大道,也是如今神武佛门的正统!
可想而知这苦行明尊在佛门地位!
“施主,你再次让和尚我另眼相看了!没想到施主如此年纪便有如此阅历,可真让大和尚有些汗颜!”
贾郊双手合十,平静地说道:“不过施主还是莫要禅师禅师叫的好,如此倒让和尚心里生出莫名的感觉,倒不如大和尚这个称谓更符合和尚的心性!”
“大和尚如此说,我自然照做,大和尚就大和尚,叫禅师我也感觉不够痛快!”
凌风摆了摆手,淡淡笑了笑,“大和尚与我畅聊这么久,还不曾告诉我破解这铁树的关键,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有意如何?无意又何妨?施主何苦有如此执念!”贾郊平静地说道。
“执念意味执着,不执着又如何走过这漫漫武道一途!”凌风平静地说道。
“施主可否告知,为何偏要破了这铁树桎梏,难道仅仅为了求生?若是为此,大和尚大可为施主指一条明路!”贾郊不解道。
“为了顺心意!”
凌风很平静地说着,可话语里却是有着不容置喙的坚定,至少贾郊是没有办法反驳的。
他怔了怔,神情不由地有些复杂,他心中确实是有些复杂的,至少今日之前他是不能想象出一个年轻人会修炼顺心意。
天道无常,世事难料,没有一定的阅历和锤炼,谁敢说自己修炼顺心意!
可一个少年说了,这本该是让人怀疑的,可是他此刻却丝毫不怀疑,因为这少年的神情很是郑重让人生不出丝毫怀疑的想法,更因为这少年周身散发出一种无形的魔力,让人不由自主地相信他所说的每一句话,即使这少年说的话在常人眼中无异于是天方夜谭!
贾郊心中想着,不由地闭了闭眼,双手合十,郑重地问道:“施主既是修炼顺心意,那是否看着众生悲苦心中则不顺?”
“算是吧!”
凌风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不过我更多的还是感觉这种刑罚过于残酷!”
“阿弥陀佛!难得施主有一颗悲悯众生之心,大和尚之前倒是错怪施主了!”
贾郊头不由地低了低,“其实要破除这铁树规则桎梏倒也不难,只要施主能让这万千铁树开花,则酷刑自解!”
“让铁树开花?!”
凌风怔了怔,他在之前已经无数次想过解决眼前困境的方法,甚至将得解决之道想的足够艰难了,谁曾想真正的解决之道比他所想象的要难得百倍不止!
铁树不开花,地狱更无花,想让地狱铁树开出花,俨然比登天还难!
“施主动摇了?若是动摇也实属正常,毕竟这种事情任谁想着都有些疯狂。”大和尚微微睁开眼,淡淡说道。
“不是动摇,这似乎就是一条死路,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凌风摸了摸鼻子,视线从一个个阴寒的铁树枝干上扫过,似乎那种纯粹的铁精还没有消磨了原本的锐利,森寒的铁色也无时无刻不在闪烁着凄厉的泽鸣,似乎这种树与生俱来就与开花无缘,因为它们根本就不会开花!
贾郊苦涩了笑了笑,“说难并不难,说不难也难!世间之事并无绝对,世事如何又有谁说的准,难遇不难全由施主之心。阿弥陀佛!”
“照大和尚之意,这铁树真的能够开花?”
凌风疑惑般问了一声,可他终究还是选择了相信,因为大和尚没有准备再回答,更因为出家人不打诳语,大和尚现在的神情真的很坚定。
所以他继续问道:“那大和尚可否指点迷津,如何才能让这万千铁树开花?”
贾郊没有说话,仅仅苦涩地笑了笑,虽然是在笑,可是神情中仍是有着说不出的悲戚。
是的,是悲戚,这是修炼苦行道僧侣鲜明的特征,更是一种悲悯众生的怅然感觉,比悲更胜,比戚更惨,这种感觉常人模仿不来,更无法体悟其中的酸与悲。
可凌风多少还是有着感触,他不由地摸了摸鼻子,抚平内心的悲涩的悸动,淡淡问道:“大和尚难道也不知让铁树开花之法?”
其实凌风心中早就有所怀疑了,怀疑这大和尚也不知让铁树开花的关键,不然大和尚不会陪着众生受苦,可是凌风还是问了,因为他现在没有丝毫的头绪,所以他心想大和尚在此处呆了这么久,就是不能道明这破解之道,或许哪怕只言片语的点拨也能让他醍醐灌顶般想出什么法子来。
可是他失望了,彻底失望了,不是因为贾郊没有回答他,准确的说回应了,而且回应的理所当然,“佛曰不可说!”
是的,这是句让人永远猜不透也永远认为高深莫测的话,至少没有人能够参透这句话里的真正禅机,就是凌风也参透不了。
即使他在上世接触过不少的得道高僧,可每一次听到这话时也不由地一阵头大。
可他来不及再问,因为当他想问的时候,贾郊消失了,就这么凭空消失,连他也没有看清怎么消失的,大和尚整个人就凭空化为了无形,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